所以,焰煠后来一直告诫自己。
我忍,我必须忍!
他日你们莫要落在我的手里,定教你们十倍奉还!
此时此刻。
在那突的宿营之地里。
那两个女子的动作又狠又刁,全然落在皮肉之上,剧痛而不伤骨骼与内脏要害。
几番暴打下来,殷红而粘稠的血压不断渗透而出,顺着小微的额头、脸上、手脚、身体漫下,满了身下的泥土,就连眼耳嘴鼻也全是鲜血,触目惊心的,一副皮囊完全没有一个完好的地方!
“打死这贱婢!看她做鬼以后会不会规矩一点!”
五人容貌狰狞,嗓子眼里时不时发出一阵阵得意而猖獗的快意欢笑。
光咬牙切齿显然还不够逼真。
像小微这样身份的人,受虐挨打当然不会忍气吞声,默默的咬牙切齿。
这是因为,附身对象在一对五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所以,她的反应,一方面,不能出格,否则会被一边虎视眈眈的人发觉!
但怒火中烧,往往怒令智昏,既要咬牙切齿,又要丧失理智的破口大骂。
这一切,自然也是那个人教导的。
但焰煠从经验中学到的,比耳中听来的更多。
她看着五人快意得扭曲变形的脸,感受着那一番番深入肺腑的痛苦,就再不去克制,愤怒的气焰迅速涨满全身,心里泛起无边的怨怼之意。
她已懂得利用愤怒和仇恨这样的情绪来裨益自身。
愤怒和仇恨这样的情绪,如果走了极端,本是成事因素里面最最低劣的,但焰煠早早已经懂得如何把这样的情绪控制在一个极端和非极端之间的临界点上。
她已自我定义这样的情绪控制为:情绪艺术,或者情绪技术。
这样的自我情绪控制,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如果一个人经常可以做到这一点,那她自然也可以做到许许多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利用这样的情绪去做很多事情。
例如有些艺术家,进行艺术创作时,喜欢让自己沉浸在某种或悲哀,或欢快的音乐节律里面,这样可以诱发灵感。
又例如,有人卧薪尝胆,化悲愤为力量,去筹谋一种叫作成王称帝的伟业。
但焰煠自己却知道,自己的所要筹谋的事情,却完全与这些艺术伟业风牛马不相及。
但那件事情,似乎是她与生俱来的使命。
甚至可以说,是一件超越了她这短暂生命,比她的生命起源更早的事情。
所以,在被五人痛击以后,她已在竭尽全力,吐出几口血水,一字一顿的吐出心里的愤懑:
“杂碎!你们才是贱婢,你们统统都是贱婢!”
血屠与马大兰伸手一抹全身的血水腥味,闻声怒极而笑:
“好,好,胆儿更壮了是不!有种!今个儿且看看这贱婢这把贱骨头到底有多硬!”
两人倏地蹲下身子去,动用了黎人族审讯犯人和敌人的各种手段。
血屠使出了类似于分筋错骨一类的法子的乱筋移骨术,将小微一身的骨骼与韧带如同某分解和重新组合一样,分解了再组合,组合了又分解,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马大兰则动用了蚁盐炎。
那是一柄长勺,勺子里放着一块特制白石。
只要贴近皮肤,不用刺入皮肤血肉,就可以激发出一种类似火炎气息,能够在体内创造一种盐撒在伤口,蚂蚁啃在心上的剧痛。
小微面色煞白,浑身是血,绷紧了一身的肌肉,整个人以不由得龇牙欲裂。
她的手脚颈脖,处处青筋暴凸。
整个人如同血炼地狱里面冒出来的阴森血鬼。
双目森然而空洞,浑身满是令人不寒而栗的萧杀怒焰!
那突只用眼角余光往这边瞄了几眼,就又转移回去了。
只是,在他目光这一瞄和一转之间,他已微不可察的朝着那动手的女子们打了个眼色。
然后,他就将春夏秋冬四女,拉扯进了帐篷,翻云覆雨寻欢作乐去了,仿佛完全没看到这一幕。
那几个女子见了二公子打的眼色,早已心领神会,手下动作就愈加厉害了。
那突自然有他的打算。
首先,有这么多女子为自己争风喝醋,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免会有点沾沾自喜的事情。
其次,在修士的世界里,这样程度的皮肉之伤与骨骼挪移,只要不伤根本元气,完全复原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似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他可见多了,早已司空见惯了。
最重要的是,他垂涎小微的美色久矣。
但小微是从大哥那里借来的,鉴于大哥南离的盛威,他可不敢用硬。
此番诸女子大打出手,挫了小微的锐气不说,自己此刻佯装没有在意,事后略施小计,哄上一番——
啧啧,这受了委屈的小羔羊,还不是乖乖到碗里来?
届时顺畅抱得美人归,自然受用不尽,岂不是人生妙事?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大不了,必要时,将这些打手装模作样的惩戒一番,不但美人开心,连大哥那边也没得话说。
你情我悦的,日后只要在父亲面前一提,大哥还不是得乖乖让步?
他愈想愈美,当即在帐篷里使用了隔音法宝,,两耳不闻帐外事,一身只陷温柔乡。
那个时候,应无物就只倚在枝干上,斜斜乜着眼看了一下,然后同样转移了目光。
他虽觉得那小微端的是可怜,但打狗得看主人,人家那突都不闻不问,躲在帐篷里,自顾自的风流快活,自己对这黎人族的内部纠纷实在不感兴趣。
于是,他就再次转过身去,一边感受着身上那蚀日的气息,一边凝望着遥远星空冥思出神。
他心里一会儿在想自己那可人的焰煠妹子,一会儿又在想临行时父皇的嘱咐。
“哎,真无趣!”
他哪里想得到,他碎碎念的焰煠妹子,此刻就附灵在他刻意忽略了的,那个可怜的鬼谷山民队伍里面的小女子身上,正在忍受着一阵阵的锥心之痛。
同行虽有四十多个男修。
虽然他们多对小微心有倾慕。
但这事明显涉及主子的私事,善于察言观色的他们如何会看不出来。
所以,他们当即全然躲得远远的,把这一切都置若罔闻。
而一边在看着小微挨打的那两个女子,则是一对恋生姐妹,戈薇与韶姿。
望向血迹斑斑遍体鳞伤的小微时,她们的脸上尽是些麻木的淡然的神色。
但这淡然里,似乎带了几分悲戚恐惧,又有几分庆灾乐祸,似乎更有几分稀薄的叹息。
她们年轻水灵而迷人的眼眸里,间或清明,间或迷离,间或倥偬迷蒙。
看到后来,那血腥残暴之处,让她俩都不约而同的甩了甩头。
这一刻,她们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又似乎是刻意想甩掉或者说忘记一些什么。
想来她们也是习以为常了的吧。又或许,昔日她们姐妹俩也经过此类的非人折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