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亲妹妹呢？”
莫清晓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听不出语气究竟是刻意还是无心。我和苏茉却瞳孔骤缩，双双僵住，继而垂首胸前。
不知怎的，我浑身血液在那一刻几乎都冻成了冰块，凝结在血管里，寒意彻骨。
弥漫着咖啡和甜品香气的温暖室内，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低头，余光看去，苏茉双手搭在腿上，微颤，紧紧抓着自己的裙摆，那布料在她的手中揉成一团褶皱，而她的指尖也因为过于用力，隐隐发白……
我移开目光，强迫自己不再看下去，心中酸涩无比。
一时间，再度冷场。只是，相比上次，这次显得更加无解与令人困窘。
身为始作俑者的莫清晓扫了我们两人一眼，若有所思，慵懒托腮，片刻后，微笑道：“你们这么紧张干嘛，我就随口一说而已嘛。”
我抬头，对上她的眸子。那双眸子澄澈璀璨，可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里面，仿佛要把我的灵魂都给看个透彻。
觉得心慌，我躲闪开。
“别开这种奇怪的玩笑。”我低声抱怨了句。
就像把我吃得透透的，莫清晓大有深意地笑说：“若是不做贼，那你心虚个什么劲？”
“我没心虚。”我白眼以对。就你管的宽！
不明就里，许瑾在一旁纳闷，疑惑道：“清晓，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都听不懂？”
“没什么，和他闹着玩儿呢。”莫清晓回答，转头冲我挤挤眼。我装作没看见。
“可你刚才说亲妹妹……”
莫清晓媚眼轻眯，对许瑾打趣道：“我哪里说了亲妹妹，我是问，苏城啊，他到底有没有情妹妹。”说着，伸手一挑许瑾的下巴。
许瑾闹了个大红脸，忙打开她的手，嗔道：“清晓，你又在说什么呢！”
我没心情看她们两个女孩子玩闹，尚且想着心思。我心说自己到底在慌个毛线啊，什么亲妹妹不亲妹妹的，无论如何，臭丫头就是我妹妹，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想到这里，发现苏茉仍旧低头不语，我心疼她，犹豫片刻，还是伸手过去，握住了她捏裙的右手。初接触，她浑身轻颤，继而镇定下来。
“好了好了，美女们，别玩了，再闹你们就没时间逛街买衣服了。”我拉着苏茉起身，“我也该走了。对了，许瑾，晚上你先和她们逛街，到时候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许瑾答应。
众人起身，商谈着，准备离开。
只有莫清晓目光炯炯，偶有看向我和苏茉牵在一起的手。
苏茉本就像是只受了惊的小绵羊，被我牵在身后，老老实实的。一个不慎间，对上莫清晓审视的目光，便慌忙撤开视线。
我正牵着丫头和许瑾交谈，忽然感到身后的那只手被她甩开。
愣了一下，回头望向她。丫头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抱着双手，匆匆跑到许瑾身边去了，只留下一个背影给我。
我一时惘然，没懂发生了什么。
直到分别，我都没有再和苏茉说上话。而莫清晓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兀自沉吟琢磨，猜疑的目光叫我很不舒服。只有许瑾向我款款道别而已。
…………………
如果不是之前就有约了，我倒是很乐意陪女孩子们逛街的。
都说男生陪女生逛街基本都是当苦力的，很累，但那一般都是建立在是已经确立关系的基础上。如果一个男生跟着漂亮的还没追到手的女孩子逛街，想必大多数都是十分乐意的。
只是可惜，话虽如此，还是不得不分道扬镳。
因为一桩提起来就让人头疼的事摆在面前，必须得及时解决，否则越往后拖越麻烦。
我坐在饭店二楼等待，抓耳牢骚，焦灼不已。一会儿跷着二郎腿，一会儿背靠沙发座，一会儿又趴在桌上叹息。
“喂，着急什么呢？”一道俏皮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我循声侧首，就见周晓乔俯着身子凑在我耳边，俏丽的面庞直接映入我眼帘。因为离得太近，我这么一转头，差点直接亲到她嫩嫩的脸上。
“啊，流氓！”她作羞恼状，小粉拳捶了我一下。
我告饶，苦笑：“乔美人，你可别玩儿我了。我这正烦着呢。”
“不就是风流债么，有什么可烦的。”她嬉笑，“正好把薇薇也纳入后宫团队，你这辈子就完满啦！”
“难道在你眼里，我这辈子就这点追求？！”
她重重点头，严肃道：“不单是你，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所有男人的追求。”
我无言以对。
“没话说了吧。哼。”她叉腰哼哼，面露鄙夷，“你们这些臭男人，真是有够恶心的。”
“你这一棒子打死所有人是不是有点不大好啊。”我辩驳，“再说了，你这强行给我安劳什子后宫，到底想干嘛？”
“算了，反正你们男人都那副德性，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周晓乔不以为然，愤愤道：“周旭枫那小子，有时候我在家里穿得凉快点，他还会偷偷往我胸上和腿上多瞟两眼呢！”
我目瞪口呆，偷窥自己亲姐姐，这事也能做得出来，周旭枫这小子实在有点丧失啊。也不得不佩服。
也亏得周晓乔心大，还能当成段子来说。
我汗颜，投降，“得，算我输了。你们姐俩的事情我就不多过问了，这次叫你过来，可不是为了让你来炫耀你们家那点私事的。”
她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任务。
“有没有什么想法？嗯嗯嗯？”周晓乔牵着裙子，美滋滋地原地转了两圈，而后挤眉弄眼，像只山林间自由自在的黄鹂，语调很欢快地问我。
她的裙子很好看，长长的，造型有点唐风襦裙的味道。而她的笑容也很好看，就差直接把脸上写满“快夸我快夸我”这几个字了。
“没有想法。”我说。
“嗯？！”她立刻冷了脸，噘嘴瞪我。
我叹息，无奈道：“知道了，裙子很漂亮，而且够长，都过膝盖了，很棒。行了吧？”
周晓乔就像是得到了主人摸头爱抚的小狗狗似的，露出了满足的微笑。让我无端想起了萨摩耶这种超级治愈系的犬类。
上次见面，她穿着短裙，大露美腿，让我说教了一顿。这回有意穿了条很长的裙子，几乎小腿都没怎么露，就等我表扬她呢。
我不是吝啬自己的溢美之词，只是，最难消受美人恩，她这样做，就算不图回报，可总会让我心里过不去啊。
我一指对面的位置，“别站着了，现在还没人来，你先坐吧。”
“好啊。”她回答。
随即，一阵淡淡香风袭来，周晓乔就翩然坐在了我旁边。我疑惑，侧首看她。
“他们两个是一对儿，难道你要拆开他们？”她这么说。
想想也不是没道理，我就没多说什么。
“最近和苏茉相处的怎么样？”她问我。
“挺好的，不劳费心。”我就怕她又开始宣扬“毁掉后宫走妹线”的洗脑言论，赶忙刹住话题。
我既没打算开后宫，也不会对自己妹妹怎么样。因为不论前者还是后者，从人类目前的道德伦理来看，都是相当崩坏的现象。
我可不想让自己从社会意义上死亡。
“还没坦白么，那就是时候没到吧。”周晓乔自言自语，不知道在琢磨什么，而后又哀叹一声：“弟弟妹妹的事真难搞，自从听说可能会被强迫联姻，小枫天天在家要死要活的。”
我打趣说：“其实妹妹还好一点，至少我妹妹可没盯着我的腿和胸看。”
“是哦。”她居然赞同，又笑说：“不过你可以盯着妹妹的腿和胸看嘛。我听说还有兄妹会一起睡觉一起洗澡的呢。”
我老脸一红，尴尬，干咳一声，道：“一起睡觉我觉得还算正常吧，一起洗澡就有点不对劲了。毕竟年纪都大了，不合适。”
总要为自己说句话吧，我现在还在和苏茉睡一张床呢。
“唉，有漂亮妹妹真好，我也想有个帅气阳光的弟弟，要我跟洗澡睡我都愿意。”周晓乔不无感慨。
“得了得了，我对你的奇怪性癖一点也不感兴趣。”我赶忙刹车。
她俏皮地冲我吐吐舌头。
“点菜吧。”我拿菜单给她。
………………
当老孙和陆言薇出现在我们视野里的时候，我的心脏蹦蹦乱跳。
自然不是春心泛滥，而是实在太紧张了。之前做那些事的时候全然无意，没想过后果，此时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而那边投来的两道目光也是截然不同：老孙的目光热切愉悦，陆言薇的目光则是恨不得射出箭来直接捅我个前后对穿。
陆言薇就站在老孙左侧，本来是扶着他的姿态，但看到我，她就立刻把手放下，不远不近地站在了老孙身旁。
老孙的一只手臂还吊着绷带，惨兮兮的，一副伤患模样。从上次那事之后已经过去许多天了，他却还在休养，看来那一棍确实有点重。
但就他本人所说，其实心里是美滋滋的。至少那段时间，高冷傲气的文艺少女陆言薇同学，就经常去探望他，嘘寒问暖。
虽然后来谁都没有明说，但大致上是默认已经在一起的状态了。
如果没有后来我写信被陆言薇发现身份的事，他们应该早就彻底修成正果了。
想到这里，看到老孙对我笑得这么感恩，我心里有点惭愧。
“你们来啦，快坐快坐。”我笑脸相迎。
老孙很客气，而陆言薇却始终没吭声，冷言以对，叫我不免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