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都市《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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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那刻,我泪如雨下

几天前,安宁的店里来了位不速之客,是买下这个学校的有关负责人。给了我一张通知单,说是要收回这些店面,要自己用。

安宁当时很不以为意,心想什么收回店面自己用,还不是想要加租金,多要几个钱。过了几天又来了,说必须要在十一月份以前退房。安宁想可能不是那么简单。就让爸爸来一趟,到里边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天,宋学儒先到女儿的店里看了看,再到学校里去找有关的负责人。

安宁见爸爸进去半天了,却迟迟不见出来。就决定到里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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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忐忑不安,爸爸进去已好一会了,怎么还没出来,应该没什么事吧。

同时我的心里又很矛盾,既希望他们把店收回去,有时候一刻都不想再在这个店里待下去,又怕真的没了这个店,我就连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了。

我不想让自己再在这儿胡思乱想了,就决定到里面去看看。

自从他们买下学校后就把通到学校的那扇门给堵死了,我现在只能从店门前的那个斜坡出去。

我小心翼翼地下了店门前的斜坡,又上了学校大门前的斜坡,沿着走廊,挨个教室地找,在走廊拐角的教室里听到爸爸的声音。

到教室门口一看,爸爸几乎是伏在那个人的办公桌上好言相求。

“你们帮帮忙,我们不能没有这个店面,我们可以多加租金。要加多少,你们说。”

那人神情冷漠,拿眼瞟了爸爸一眼,又继续翻阅文件,没好气地说:“你这人烦不烦?跟你说了这个房收回来我们是自己用,你多加租金也没用。”

爸爸继续求他,那语气就只差给他下跪了。

“你就当可怜我们,我的那孩子她实在是不能没有这个店啊,她好不容易守了这几年,生意才刚刚好一点的。”

“我们不管这些,十一月份以前你们必须要搬出去。”那人的态度更冷硬了。

“爸,这店我们不要了!”我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了,我喊道。

我可以被任何人看不起,活得毫无尊严,像一条狗一样地活着,但我受不了我的家人因我而受任何的屈辱。我不愿他们为我而在人前低声下气,委曲求全。那比让我自己给人下跪求饶更叫人痛苦。

我怎能让我的家人因我而受屈辱。

爸爸反而呵斥我:“不要这店了?那你靠什么生活?我跟你妈会老的,总有一天会先你一步的,到时候你拿什么养活你自己。”

我别过脸去,刹时泪如雨下。我能经受得住外人对我的棒打怒喝,也能经受得住外界的疾风骤雨,却经受不起最亲的人对我轻轻地一句“我们走了,你怎么办”。被家人看不起的那种痛,是最最椎心刺骨的。他们从来都不相信我有自立的能力,他们从来不相信没有他们我照样能活下去。我对他们而言从来都只是个包袱,一条寄生虫。

那人脸上立即挂不住了,低声叱道:“你们要演父慈女孝的回去演,我们这又不是慈善机构,还要做事的。”

爸爸无奈地推着我返回店里。

这天的夜里,我又辗转难眠,想到绝望处,眼泪不禁又下来了。

我这一辈子眼泪从来都没有断过,小的时候因妈妈的打骂而流泪;大了懂得了生活的艰辛,人生的无望,不用任何人的招惹就已泪流成河。我不想哭,因为我深知眼泪和羡慕、同情、自卑一样,是最无用的东西,它们只会令我们无望的生活雪上加霜。

黑暗中我睁着一双泪眼思潮翻滚。

终于可以不用再开这该死的店了,我终于可以不用再面对不想面对的人可以不用再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这不就是我所希望的吗。

我这一辈子都在逃避,逃避人群,逃避家人,逃避命运,逃避自己人生,可我却逃不开现在啊!

我该怎么办,我不能回家,我第一天回家,第二天我妈就会逼我嫁人。

我不回家,又能到哪里去呢?世界之大,竟无我容身之地。我该怎么办,我老了又该怎么办?

我也不是不愿回家,只是不想就这个样子回家,我想“衣锦还乡”、“荣归故里”,高昂着头颅回去,让我的家人,我们家的邻居,所有知道我都能高看我一眼。

我该怎么办!我以后的人生怎么办!难道我只能如一堆烂泥般地活着吗?

我只能找一个跟我“门当户对”、半斤八两的人凑合着了此残生吗?

对着暗夜,我暗暗发誓:我决不让我的孩子来经历我所经历的这些,决不让他(她)过我这样的生活。如果我不能给孩子提供一个较为富足的生活环境,我绝不嫁人,决不要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