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绝美凤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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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5章 舌辩群儒

一位学士大声对那位讲礼法的祭酒大人说道:

“请大人干脆议论一下当今的时事:山川崩殂,王室根基动摇,这是什么预兆?谣传和后宫王后有关,大人怎么看待?”

我这时候真想赶快逃出去。血都被羞愧涌得堵到脸上了。可是我前前后后都坐满了人,我突然出去太醒目,只得厚着脸皮坐着,听他当众羞辱我。

祭酒大人说道:

“这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君臣秩序,夫妻之义,就是天经地义的亘古之学。周公制礼作乐,规定礼法,妇人守妇德,也是乾坤以来的大秩序。听闻当今王后德不配位,不能母仪天下,才会导致天象异变示警。各路诸侯都已上表请正后宫。我看这位昭和王后,怕是要名列佞宠、嬖妾史册,遗臭万年了!”

一位学士说道:

“先王曾经有法制,世间女子是最为卑贱之物。所以男子路上遇到女子,女子必须低头下跪,躲避不能目视。世间男女只有尊卑分明,才能防止女子祸患家庭,祸乱国邦。商朝不是因为听妇人之言而亡国了吗?”

那位祭酒大人说道:

“诗文有曰:‘哲夫成城,哲妇倾国。’自古以来智谋高的男子足以立国,智谋高的女子足以覆国。据说这个王后颇有才干。可是才干向来为天下女子忌讳。有妇容妇德就足够了,一个女子不守妇德,才干只能成为祸国殃民的根基。”

“依大人所见,陛下这次,会废了王后来消弭灾难吗?”一位学士问道。

“我觉得会。陛下圣明,焉能因为一个女子耽误王室大事?一定会废了王后的!”一位学士开言说道。

“那也未必,”另一位学士说道,“听说陛下深为王后所惑,王后才能专宠后宫。你们想一想,没有骄人的容颜,怎么可能会专宠……”

这些男人眼里嘴里的女人是那样卑贱。可是谈论起女人却津津乐道,兴味十足。我强压着自己的愤懑。

这时祭酒大人开言总结了:

“我倒是觉得:恢复先王的制度最好。如果天下的女子道路上遇到男子都能退避叩首,那么天下的秩序就会迥乎不同,井然有条。”

“祭酒大人,”我忍不住开言发难了,“大人以为恢复先王秩序,女子遇到男子都要下跪行礼,才对吗?”

“是。”祭酒先生大言不惭说道,“正是因为先王的制度不用,才会形成如今悖乱不堪的景象。家庭会被妇人搅得一团糟,宫廷更会成为妇人藏污纳垢之所。”

我说道:

“这样倒是好得很。弟子赞成。如果女子的地位能够卑微到地下,天下只剩下一半男子在世道上,世道自然清明许多。不过有一个难题弟子不懂:如果一位怀了男婴的母亲,在生孩子的时候,应该跪着生还是应该躺着生?如果躺着生就违背了礼法,跪着生才符合先王的礼法才对!”

我话一说完,那些学士们哈哈大笑。

我继续说道:

“山川崩殂,地震旱涝,原本都是自然现象。明君治下也有饥荒之年,至圣尧帝时代,洪荒蔓延九州湮没,其罪在谁?焉能把这样的现象归咎于一个女子?如果女子能够主宰天地异变之象,那女子就是天底下最灵验、最有神力的,更不应该低贱才是!”

我这样一说,立刻犯了众怒。马上有人站出来说:

“你这个腐儒,是跟着哪门子师傅读的书?学的道?竟然说出这么荒唐的话来!乾为天,坤为地,男为尊,女为卑,天地之间的大道。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夏桀因为宠爱妺喜、商纣王听信妇人之言而亡国的道理吗?”

我最烦这话,振振有辞说道:

“夏桀、商纣王为一国之君,文武朝臣壁立两厢,有多少安邦定国的忠言良谏他不听,偏偏去听女子的亡国之言。即使亡国,是夏桀、商纣之罪,还是女子之罪?反过来,女子说两句话就能够颠覆一个国家,不干政就能让国家兴旺发达,女子岂不是决定国家安危兴亡的所在,又怎么能说是卑贱呢?应该是至尊才对!”

我这话说完,有寥寥几人附和说:“有理!”

我继续说道:

“当今天下,礼崩乐坏。大周初年数百国家,有多少国君大人因为安逸享乐、不理政务而导致国家灭亡?多少国君大人因为重用佞臣,远离贤明而导致社稷不存?这里面也没有妲己褒姒之流,为何也亡国灭身,都是女子之罪吗?”

众人附和说:“有理。”

我说道:

“男女分工不同,阴阳和合。尊重女子才有夫妻之义,贵重女子才有母子人伦。礼法的公正,首先要协和阴阳男女才对。非要论个男尊女卑,至尊至下,国君之罪就推给女子,男人之过就让女子承担,谎言误国,欲盖弥彰,偏偏要让天下人心服口服,如何能够做到?”

那位祭酒大人被我搅了场子,很不高兴,说道:

“稷门之辩,原本各抒己见、畅所欲言。各位有什么思想看法尽可说出。众所周知,岐山乃是周室太公发迹之处,岐山山崩,自然是周室的不祥。况且还有日蚀出现。日蚀者,必然是天子身边人无疑。荧惑星下凡,示警百姓,指出是王后德不配位的缘故,你还有什么可辨的?”

我冷笑道:

“祭酒大人枉费你读了不知道多少万卷书,还提什么荧惑星下凡?红衣儿童制造谣言,安知不是为人操控、淆乱天下,怎么就一定是荧惑星下凡?王后做了什么事,你认为他德不配位?竟然能够导致山崩川裂?”

祭酒大人被我一激,脸都红了。说道:“昭和王后嘛……”

我不知道他会说出什么话来。自从我嫁给昭明,昭明一直对我管教很严,从不准许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干政,我从来没有,只是在政变的时候冒着生命危险去给他辩白;至于废妃,襄王也给我恢复了圣德王后的名誉。况且我的真实身份,民间并不知道。

那位祭酒大人支支吾吾,倒是说不出什么话来。男人们批评女人都是信口开河:红颜祸水,牝鸡司晨,祸国殃民。毕竟这只是罪名,真正的罪证是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