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帮我砍半斤吧。”
尧天艾没有将心里的不满表露出来,工钱是少了些,卤肉是贵了点,但是家里那两个苦命的女人太需要营养了。
卤肉店的老板打死也没想到,这个穷小子居然会买肉。一脸惊愕的剁了一片红白分明的五花卤肉,搭在秤钩上,手指在秤砣上胡乱的拨弄了几下,“噼里啪啦”将肉剁了剁碎,装进油纸中,包包好。
“半斤!”卤肉店老板麻利的收过五吊钱,将包好的卤肉塞到尧天艾的怀里。
接过卤肉,尧天艾转身就走,嘟哝着嘴,嘀嘀咕咕道:“杂碎,半斤卤肉只给六两(古代半斤有八两),做这昧良心的生意你就不怕天打五雷轰吗?”
“喂!”卤肉店老板握着砍肉大刀,插着腰说道:“穷鬼!你说什么呢?”
完了,这么小声居然还是被听见了,尧天艾心中大呼不妙。自己心里虽然对这些歧视和不公咬牙切齿,可是也不敢有所表现,就连说两句话也不敢。
因为自己的贫穷,不管你发出怎样的争辩都显得软弱无力。他知道,自己要强大起来,用实力将自己武装得坚不可摧。
“啊?哈哈!您一定听错了,我什么也没说!鲁老板!”尧天艾一边慌不择路的向前逃命,一边谎话连篇的解释。他心中暗暗发誓,有一天,他一定会变成黎州城里人人尊敬的大人物。
但是现在他弱小的就如同粪坑里的蛆,在世人眼里臭不可闻,肮脏恶心,不管怎么变也只能成为一只人人厌倦的绿头苍蝇。不管是谁,都能轻而易举的将他拍得肢体四散、脑浆横流、肠子心肺满地掉。
没有人尊重,生活一塌糊涂,却天天幻想着做一个人人敬仰的人。
在酒坊里做着一名下等工人,领着微不足道的一点工资,老板却要他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去干。一天十二个时辰随时要待命,就连睡觉的时候只要管事的一声喊,必须以朝廷大内侍卫的速度到位。今天他想回家看看老娘和妻子,请一天假就提前半个多月开始跟管事的求情,对着管事的求爹爹告奶奶的好话说尽,脑袋磕出血才被准了这难得的一天闲。
寒冷的冬天穿着单薄破旧的衣裳被所有人耻笑,不偷不抢还要被这些人戳脊梁骨,稍有情绪反抗就可能被市利的小人们打得魂飞魄散。住着破旧的茅草房子、还有个马上就要临盆的妻子,而家里没有半分钱的积蓄。
一出娘胎就摊上了个厚颜无耻的老子,随时都有可能被他拿去换成银子,供他花天酒地。
工作难以养家糊口,四处被人冷落,生命在别人眼里还不如蝼蚁,身材瘦弱得连找长工的人都看不上。拿什么来谈梦想?活着成了尧天艾最后的尊严。能有个女子不顾一切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已经是走了狗,屎运了。
尧天艾工作的地方在黎河河东,家在河西。要度过浪急水深的大黎河并不艰难,只需要走九转十八弯的枫桥就好了。
黎河宽百丈,两岸种满木棉树,但从没开过花。据黎州城县记记载,三百多年前这些木棉花是“争相斗艳”的。
美丽的黎州城被这波涛汹涌的大黎河一分为二,又被这美丽的古廊枫桥连接起来。枫桥雕梁画栋,壁画上描述着上古发生的故事。
尧天艾每次从这里经过都没有心情去看这些美丽的图案,脚下踩着血红的石板,草鞋和石板摩擦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在枫桥九转十八弯的桥梁内回响。
听黎州城人讲,这枫桥内这条血红的石板路本来是用青石铺成的。大概十多年以前这里发生过一起血斗,两帮人打了三天三夜,流的血硬是将青石板路染红了。
想到这些,尧天艾免不了有些发毛,血都把石头染红了,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会不会有不干净的东西呀?草鞋和着石板的声音在反转迂回的桥廊中,仿佛鬼魅一般,由远而近,由近而远。
尧天艾干咽了一口唾沫,掖了掖怀里的卤肉,加快了脚步。
出了桥头,要走过一条漫长的山路。途中会经过黎州城最具盛名的三大家族的府邸,每当从这几家人门口经过,尧天艾总忍不住多看几眼。宅子不光气派,而且大,人家的茅房都比自家的房间大。
三大家族几乎垄断了整个黎州城所有最挣钱的生意,就连大宋在黎州城的税务也都被他们分包下来。
他们开设赌场、青楼、买卖人口,杀人越货、强买强卖、欺行霸市……,无恶不作。他们互相竞争,勾心斗角,都想将其他两家赶出黎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