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问汝平生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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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大梁 15

一个寒冷的夜晚,哥们儿泡在被窝的温暖里,闲话。昏昏欲睡的时候,遥控器一身寒气从外面回来了。进屋,呲哈着,边把军大衣往张小兵的床铺上盖,边可怜说:“真冷啊——多亏了这件军大衣,要不可把我和荧光屏冻惨了!”

听遥控器如此说话,烩面突然问:“遥控器,你这一段时间都是回来得这么晚,都是干啥去了?是不是和荧光屏找地方恋爱去了?”

一句话点亮了哥们儿的思维,于是,添酒回灯重开宴,哥们儿复又精神振作,拿恋爱盘问起遥控器来。战友说:“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遥控器倒不欺瞒,实话实说道:“还真是谈恋爱去了,今天晚上才确认下来的。”

战友问:“你俩什么时候开始谈的?”

遥控器说:“你问这问题傻不傻呀?这种事,什么时候开始,怎么说得准,还不是为友好寝室的建立,我俩接触多了,慢慢就好上了。”

闻言,刺毛批评说:“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谈恋爱就谈恋爱吧,非得说什么为友好寝室建立云云,跟多崇高似的!”

粮票笑说:“遥控器这也算是工作中建立的爱情了。”

张小兵说:“前些时咱们在寝室里谈论老乡会,战友说老乡会无非就是那样,迎来送往,旧的给新的接接风,新的给旧的送送行。刺毛说人情世故,来而不往非礼也,吃啥屙啥。名著兄弟是怎么评价来着?”

烩面提醒说:“事情刚开始都是一大帮子人同去的,轰轰烈烈,到最后就成了一个人的事情,静静心心,人都在过程中分流了。”

“对,就是这句话。”张小兵说。

名著说:“人生在世,只为着做一件事情而来,一个人一件事,一件事一个人,唯一的事情,唯一的人。”

粮票说:“这不,应验了,遥控器开始单独约会起荧光屏来了。”

张小兵卖弄说:“最后是爱,唯一是大,爱比天大,海枯石烂,地老天荒,上邪,我欲与君相知……”

遥控器说:“将来的事可说不准,再成就一对鸳鸯也未可知。”

“恐怕很难,”张小兵说:“到现在还没有一点迹象呢,仙女下凡,是件难事。”

名著说:“鲁迅先生的名言,正如煤的形成,当时大片大片的森林倒下,到最后也就成就了那么一小块煤炭。”

刺毛被窝里忽然骂道:“你们这对狗男女!只顾自己快活,明铺夜盖的,看把喷壶兄弟这军大衣糟蹋得,都成一片烂菜叶啦。”

听刺毛如此说,张小兵赶紧拉过被子上的军大衣到鼻子前面闻嗅,大幅度动作,狼狗一样,然后探头,愤怒骂道:“烂菜叶不说,还里里外外流露出一股子骚气,遥控器,我这军大衣再也不借给你穿了!”

“别!别!别!哥们儿,你就成就我这一段风流佳话吧。”遥控器连忙求饶。

张小兵说:“你们是风流了,我这军大衣可遭殃了。”

名著说:“朋友如衣服,妻子如手足。”

话出口,哥们儿齐声叫好。“妙!妙!”粮票眯眯笑着说:“遥控器,军大衣弄脏了不打紧,小心大衣里面抱呀啃的,把遥控器给弄坏了。”

哥们儿又是一阵叫好。叫好声中,刺毛说:“遥控器!你老实坦白!你是怎样看彩电的?荧光屏又是怎样耍遥控的?”

“看你们把我和荧光屏说的,真恶心!”遥控器抗议。

“你不想让我们恶心,哪你把你们的恋爱好好讲讲。”烩面启发。

顿了顿,遥控器真诚开讲道:“哥们儿若不恶心,我还来不及好好回味呢,这一恶心,使我得以回顾我和荧光屏交往的点点滴滴,实话实说,我们俩的交往还真是从我们两寝室的友好建立的,这此前,两个集合没有交集,两个圆相互分离,你是你,我是我,各自生活在各自的圈子里。幸亏有了友好寝室的建立,否则恐怕到现在我们也不会相识,更不要说相知和相爱了。”

“这一段跳过去,刚才寝室长不是已经给你定性了吗,你这也算是工作中建立的爱情了,直接往下说!”战友要求说。

“追根溯源,鸳梦重温,你不得让我好好回味回味啊?”遥控器表示不满。

“也是,”刺毛说:“好不容易谈了会恋爱,有了个显摆的机会,让遥控器兄弟好好显摆显摆臭美臭美。”

“没事,遥控器,你尽情显摆臭美吧,我们等着你。”烩面假意安慰。

“回味是一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们若真是要我说,我倒反而无话可说了。”遥控器说。

“这,遥控器,你不是在耍我们的吗?”刺毛说。

张小兵笑了,插话说:“我能体会遥控器兄弟的处境,他是想进入一种叙述态,好比民间评书艺人手里的一块儿醒木,啪的往桌子上一拍,那是在提醒听众,也是在告诉自己,开讲了。”

“有道理。”遥控器说:“喷壶兄弟说出了我心里想表达而又不知该如何表达的话儿,喷壶,你咋说的这么到位呢?跟我肚子里的一根蛔虫似的。”

“咱是谁啊?咱是寝室里给人开过爱情启蒙讲座的人啊!”张小兵趁机喷壶。

“你是谁,你是遥控器肚子里的蛔虫。”粮票搞笑说,给人种眯眯的感觉。

名著说:“不是冤家不聚头,《红楼梦》里贾宝玉和林黛玉的第一次见面,黛玉看宝玉好生奇怪,倒像在哪里见过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宝玉看黛玉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还给贾母玩笑说,虽然未曾见过她,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这都是小说家语,真实的情况未必如此清晰,恐怕都是些朦胧的好感,像你和荧光屏,随着认识的深入,肯定会产生这种朦胧的好感,好感储存在潜意识里,不定啥时候春风化雨也就生根发芽了,要不你也不会爱情一寻找就寻找到友好寝室那里去了。”

听名著这样引经据典地分析,遥控器赞同说:“喷壶是从讲故事角度懂我,你是从感情角度懂我。”

张小兵说:“名著兄弟的意思是说,你和荧光屏的故事要是写进小说里,就是贾宝玉和林黛玉。”

闻言,遥控器声音赶紧跳脚说:“我和荧光屏可不愿像他们那样,悲剧一场。”

粮票说:“时代不同了,咱感情如他们,结局是欢喜。”

烩面说:“看来你和荧光屏是命中注定的了,要是没有友好寝室的建立,不定啥时啥事也会把你们牵连到一起的。”

遥控器欢喜说:“这话我爱听,也像那么一回事。”

看话语纠缠着没完,战友有意见了,催促说:“遥控器,显摆臭美差不多了,天也不早了人也不少了,开始说书吧!别和喷壶当年一样,婆婆妈妈的,纠缠个没完,快点,往下说!”

张小兵再次趁机显摆说:“这你们也感觉到纠缠了?我讲时你们怎么说的?还怀疑我说的真假呢,哼!我那是一般过去时,遥控器这个可是现在进行时。”说完,张小兵想起了他先前给哥们儿的喷壶,都喷些什么啊?他笑了。

遥控器说:“喷壶这么一说,我倒联想上来了,甭说,我和荧光屏交往的过程还真和他高中时的爱情有点类似呢,都与吃喝有关,我请荧光屏到外面玩,总不能白玩吧,总得请人吃包瓜子喝瓶饮料吧,吃饭时候总得请人喝碗馄饨吃碗面吧——吃吃喝喝传递的过程中,免不了肌肤相亲,像咱这些个中学校园里一向和女同学都是森严壁垒的人,偶尔女同桌一回也是扯一根无形的三八线从不越雷池一步的主儿,你们想肌肤相亲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吧?正如喷壶前面都给我们描述过的那样,那个精细那个微妙那个美啊——怎么说好呢?”

张小兵回忆着前面讲述的精细微妙,触电的感觉,游丝一样传遍全身的比喻,他笑着骄傲说:“看看我喷壶的启蒙多有效果,很快便催生出了一株爱情的绿幼苗。”

战友不接张小兵的喷壶,而是批评遥控器说:“你讲的也太笼统了,没有一点儿情节,比着喷壶先前的讲述差远了。”

烩面说:“没有情节便展现不出细节,没有细节便吸引不住听众,喷壶先前讲述的喝啤酒的情景,到现在想起来还令人想入非非。”

遥控器说:“这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我太幸福了,幸福得一塌糊涂,一个是哥们儿太熟悉了,要是时过境迁,我给别的人儿讲起友谊寝室的建立,我和荧光屏的交往,馄饨摊上喝馄饨的暧昧,也会像喷壶一样引人入胜的。”

粮票今晚继续挥发他的笑眯眯,诱导说:“遥控器,哪,你就给哥们儿讲讲馄饨摊上喝馄饨的暧昧吧。”

“不知道哥们儿承认不承认,谈恋爱是需要资本的。”遥控器突然说,接着说道:“喷壶给女同学亚男的两个鸡蛋,我买给荧光屏的瓜子饮料,这些都可以看做我们恋爱的付出。不过我们的付出很低廉,一点小小的付出都引得了女孩子们的不安和感动,这不安和感动既暴露出了她们的自尊,更彰显出了她们感情的真挚和宝贵,来而不往非礼也,我给荧光屏买瓜子荧光屏给我买汽水,我请荧光屏看电影荧光屏请我喝馄饨。实话说在此之前我是很不屑于喝馄饨的,我的不屑于喝馄饨可能是小时候受了村寨里二大娘影响的缘故吧。”

突然开始,突然停顿,战友受不了啦,询问道:“遥控器,你怎么回事?”

“哥儿们,对不起,我得拐个弯儿,讲讲我小时候听村寨里的二大娘讲的城市故事。”遥控器既是回答战友,也是给哥儿们解释,然后说道:“小时候村寨里饭市上大人们讲外面的故事,二大娘说起她到城市里面去看望她表妹的经历,二大娘的表妹是她姑姑家的女儿,在城里的棉纺厂当纺织工人,一个性格开朗热情好客的纺织女工,看到表姐来到自己家自己的城市,二大娘的表妹领她洗澡堂逛公园喝馄饨,恨不能把城市的好吃好玩好享受都介绍给她。二大娘说澡堂子里洗澡真害臊死个人啦,一群子人赤身裸体躲也无法躲藏也无处藏,二大娘说馄饨除了味儿好喝外一点不耐饥,一小碗汤汤水水的,哪有饺子稀罕人!”喘了一口气,遥控器继续说道:“大人们小时候的灌输在我心里打上了深深的烙印,作为一名男孩子我是很不屑于喝馄饨的,所以当从电影院里出来荧光屏说请我喝馄饨时,我说馄饨不实惠咱还是吃烩面吧,荧光屏问我啥时候喝的馄饨得出个这么的结论,我说我没有喝过馄饨都是小时候大人的灌输,然后我把二大娘的事情讲述给她听。听我讲述完二大娘的事情,荧光屏咯咯咯地笑了,她笑着说要想知道梨子的味道得亲口尝一尝小马过河得自个儿试一试水深水浅,你又没有喝过馄饨实惠不实惠都属于纸上谈兵,即便不实惠,也算是一次亲身经历不是?荧光屏这么一说,我感觉她不但善解人意,而且很有道理,于是我爽快说喝就喝,走!”

遥控器说到这儿,刺毛笑了,插话说:“又是个人生第一次经历什么的,喝啤酒换成了喝馄饨,我都纳了闷了,是爱情原本都单调呢,还是你照搬照抄人家喷壶的?”

张小兵臭美说:“不是给你们说过了吗?啥老师啥学生,都是我喷壶启蒙的结果,不要说人家遥控器了,等到你们将来谁也谈恋爱了,恐怕也和人家遥控器差不多。”

名著说:“爱情是需要资本的,遥控器这句话很有思想,喷壶和亚男的恋爱没有继续往下进行,难道不是感觉到自己资本的贫乏而主动阉割的结果吗?”

粮票说:“自古以来,兵对兵将对将曹操对住诸葛亮,青梅对竹马,郎才对女貌,都讲究个门当户对的匹配。”

张小兵不愿意哥们儿拿自己虚假的爱情再解剖一番,阻拦他们说:“别又扯远了,听遥控器兄弟往下说!”

遥控器说:“夜市上寻得一馄饨摊位,我和荧光屏坐下来,浸泡在市场的尘烟里坐等,荧光屏对我说今天我请你,我愉快地答应她说中啊你请你就请,然后我问荧光屏你这是第几次喝馄饨,荧光屏说她这是第二次啦,第一次是和寝室里的姐妹们出来喝的,姐妹们出来一喝便爱上了它,说饺子是男孩子的吃食只有馄饨才属于我们女孩子,更有甚者晋慧敏还发联想玩弄夕阳红说,等到老了和白发苍苍的爱人在这夜市上相携着喝一碗馄饨,该是多么的温馨幸福啊——晋慧敏的话出口立马遭到了众姐妹的玩笑,姐妹们说她是思春了从一碗馄饨上面竟想到了白头偕老,看起来她是要遭遇一场风花雪月的事了,面对众姐妹的玩笑晋慧敏说不是我联想太丰富而是你们观察太不深刻,你们睁大你们的仙女眼睛看看,馄饨摊上来喝馄饨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听晋慧敏这么说,姐妹们四下观望,那晚也日怪,摊子上喝馄饨的除了我们众姐妹外,清一色的恋爱中的年轻人,可姐妹们话语上依旧不饶人,私密样地嚷嚷说晋慧敏你别不承认,为什么我们都发现不了这种现象而你能发现这种想象,生活中不是缺少爱情而是缺少一双发现爱情的眼睛,你思春了你就是思春了,既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晋慧敏索性不反抗,而是接受现实说你们说我思春我就是思春了,若果能在教育学院展开一场风花雪月,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听完荧光屏第一次喝馄饨的讲述,我也四下里观望起来,观望着我对荧光屏笑说,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今晚更日怪,不见了传说中的七仙女,喝馄饨的都是些一对对的红男绿女,谁说馄饨是女孩子的吃食,馄饨简直是恋人门的专利。说着,我看了荧光屏一眼,恰巧这时,荧光屏也拿眼睛看我,四目相对,我看到荧光屏幽暗的眼睛里鱼儿跳跃火花闪现,同样的鱼儿跳跃火花闪现荧光屏也在我的幽暗的眼睛里看到了啊——我们都被对方吓着了,我们都被自己吓着了,赶紧躲开,借着馄饨上桌招呼的遮掩顾左右而言它。现在想起来,那一眼,开启了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内的眼光遭遇的躲闪肌肤相亲的触电言语暧昧的遮掩,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和荧光屏的所作所为,常常时不时地陷入尴尬暧昧和虚假,像拙劣的表演,更是感情的积淀如沉默的呼唤,鲁迅先生说什么来着,沉默啊沉默啊,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对!我们等待着,也在盼望着,盼望着那某一时刻的爆发和突破。”

“鲁迅先生的话是沉默啊沉默啊,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烩面纠正说。

“都是一个意思。”遥控器说。

粮票眯眯地问遥控器:“爆发和突破是否在今晚啊?”

“对!在今晚,老注意电影院。”遥控器铿锵回答。

“今晚看的啥电影?”烩面问。

“《老井》。”遥控器回答。

“怪不道的——”战友说:“那电影沧桑、野性。”

张小兵本来********在琢磨遥控器和荧光屏两人的对眼呢,听战友说《老井》沧桑野性,插话说:“这电影我没有看过,光听说是西安电影制片厂著名导演吴天明拍的,拍得很好,第八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故事片奖、最佳男主角奖,第十一届电影百花奖最佳男演员奖,第二届东京国际电影节故事片大奖、东京都知事奖和最佳男演员奖,美国第七届夏威夷国际电影节评审团特别奖。”

“啥内容啊?都获得这么多奖项!”刺毛不相信地问。

“你也没看过这电影?”张小兵寻找同类项。

“没看过。”刺毛回答。

“哥们儿,还有谁没看过?”张小兵又询问其他人。

没有人回答。张小兵失望说:“感情,就我和刺毛俩人没看过啊——战友,你给咱说说电影内容!”

“那我可要照本宣科了啊——”战友说:“黄土高原上的老井村祖祖辈辈打不出一眼井,老年人把打井的希望寄托在年青人身上。容貌俊秀的农村姑娘巧英,高考落第后回乡务农。她热恋着同村小伙子孙旺泉。俩人有着向往山外世界的共同志向。但万水爷为了给旺泉的弟弟换娶亲的钱,硬要他做年轻寡妇喜凤倒插门女婿。为此,巧英、旺泉决定离家出走。万水爷大怒,砸锅摔罐,硬是将二人拦住。正在这时,旺泉爹被炸死在井下。迫于家庭压力,旺泉只好答应去做倒插门女婿。为了让家乡人喝上水,旺泉把全部精力都投在打井上,在省水利局孙总工程师的推荐下,旺泉参加了县办水文地质学习班。学成归来,他与巧英、旺才等年青人风餐露宿,终日颠簸在群山之中。老井村历史上第一口以科学方法测定的井位终于破土动工。正当全村人日夜奋战的关键时刻,出现了塌方事故,旺才牺牲了。巧英和旺泉被土石封在井下,在生命可能随时被夺走的情况下,他们终于做了一次夫妻。不久,他们被救上地面。旺泉出院后又继续带领大家打井,资金没有了,万水爷带头捐出自己的棺木,喜凤也将自家的缝纫机捐出来,村民们踊跃捐献。巧英托人将自己准备的嫁妆全部捐出来,独自走出这万重大山,去寻找新的生活。井,终于出水了。村民们集资刻了一块石碑,石碑上镌刻着‘千古流芳’和《老井村打井史碑记》。”

战友说完,烩面说:“想想老井村那几十口很深很深却无一滴水的干窟窿,想想旺泉的父亲在深井下被哑炮炸死的场面,想想石门村与老井村的那场械斗,想想旺泉二爷因年轻时挖井的意外而变得失常后的话语‘风水先生不行,龙王老爷也不行,不行不行,谁来也不行……’,想想旺泉巧英在高不见顶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上精心勘测,想想一群年轻人在井下辛苦的作业,想想井塌方之后旺才的不行遇难,想想旺泉巧英在井下生死未卜之际的真情流露,刺激震撼,感慨感动。”

听烩面一长串排比一口气地卖弄下来,张小兵向往说:“听你说的这么好,我和刺毛有机会一定要看看这部电影。”

名著说:“《老井》这部电影是根据郑义的同名小说改编的,井底下的恋爱,不知道其它著作里有没有描写过,金庸《天龙八部》第三十六章《梦里真真幻真语》里梦郎虚竹和梦姑即西夏国银川公主在西夏皇宫冰窖里的爱情与旺泉和巧英在井底下的爱情很类似,有异曲同工之妙。”

张小兵感觉到了名著的捉襟见肘,他渴望如数家珍般地罗列出一些井底下的恋爱,又不能罗列出一些井底下的恋爱,无奈只好拿《天龙八部》里的虚竹来说事。张小兵善意地对名著说:“这个问题你有必要好好研究研究。”

粮票难得地发散思维说:“什么不能成为恋人们谈恋爱的老井呢,农村火红火红的高粱地,城市幽静幽静的电影院……”

“寝室长这句话说的好!”遥控器称赞说:“我和荧光屏本来还有说有笑地看电影呢,一边评论一边共同分享着一袋爆米花,可看到旺泉和巧英井底下亲热的场面,我们俩突然不吭气了,像掉进了井里一般,一本正经地看着电影,有条不紊机械地吃着爆米花。我感觉到电影院里的所有观众都像掉进了井里一般,一本正经地看着电影,有条不紊机械地吃着爆米花或是瓜子什么的,我感觉到电影院里的所有观众看似在一本正经地看着电影,其实他们已经忘记了自己看到的是什么,我感觉到电影院里的所有观众看似在有条不紊机械地吃着爆米花或是瓜子什么的,其实他们已经味同咀嚼,我和他们一样,是一架观看的机器。我的手在伸向爆米花的时候碰到了荧光屏的手,一震,生怕给跑掉了似的,鬼使神差,我捉住了荧光屏的手,像捉住一只可爱的鹁鸽。荧光屏没有反抗,她的手像一只温柔的羊脂玉,任由我轻轻抚摸。我抚摸着荧光屏的手,我久久地抚摸着荧光屏的手,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如此的痴情,招来了粮票的笑骂:“他说,遥控器,好一个情种!”

刺毛说:“哪里有什么海枯石烂地老天荒,也就是电影院里的片刻抚摸。”

烩面说:“相对论吗。”

张小兵感觉到遥控器陷进到他的讲述里面了,哥儿们的议论奈何他不得,讲述****浪涌般向前进。

遥控器说:“出得电影院,我们意犹未尽,行走在寒冷的大街上,荧光屏的一句好冷啊的感叹惊醒了我,我灵机一动,赶紧玩笑着用身上的军大衣裹住了她,荧光屏没有反抗,我幸福地簇拥着她行走在路上。”

刺毛酸溜溜地讽刺说:“这一走又该走个海枯石烂地老天荒了吧?”

战友批评刺毛说:“别吃醋!”

“我吃醋?”刺毛反问。

遥控器笑了。张小兵感到他的笑很狡猾很自豪。

遥控器说:“校门口,我们驻足,荧光屏踮起脚尖,如小鸟轻啄,在我的脸蛋上亲了一个吻,伴随着轻啄,她吹气若兰地说,我爱你,然后不待我反应,从我的怀抱中挣脱出去,调皮地跑开来。”

话题回到了先前的确认上,烩面对遥控器说:“看来你说的关系确定不是假的啊,这一吻,如盖章,从此以后你已经属于荧光屏了,不要再到别的女人那里卖弄你那遥控器了。”

遥控器幸福感慨说:“此生得遇此女子,夫复何求!”

名著说:“烩面这个盖章的比喻好。”

战友说:“得到意味着失去,得到一个意味着失去多个。”

遥控器说,“我不后悔,取次花丛懒回顾,不为修道只为君。”

闻言,名著赞叹说:“好!”

哥们儿围绕着遥控器的忠贞正逗弄的起劲呢,张小兵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醒悟说:“遥控器穿我的军大衣是出去谈恋爱呢,哪俺老乡刘跃争穿我的军大衣是出去弄啥呢,会不会也是出去谈恋爱的呢?”

“不会吧?”战友说:“都会恁凑巧,两个来借穿,一对谈恋爱。”

“这个可说不定!”刺毛抬战友的杠。

“这好办,”遥控器说:“是不是谈恋爱,他来,问问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