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问汝平生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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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大梁 14

大梁14

夏去秋至,梧桐树叶片片飘落。张小兵的军装瘾发了,他想弄一件军大衣穿。是男生,都有些军旅梦的,而当代大学生,此梦最浓。寝室里的七哥们儿,别人都梦在口头,咏志抒怀,独张小兵,口头不满足,还表现在行动上,非要弄件军大衣,穿在身体上。也多亏张小兵有这个条件,他有个表哥,在部队上当排长,他就写信过去,让表哥给邮寄一件军大衣。

看他那较真模样,刺毛劝他说:“想穿军大衣,外面买一件得了,何苦费这么大的事,简直是发神经。”

张小兵不同意他的观点,驳斥说:“外面买的能和部队上的相提并论?一个李逵,一个李鬼。”

刺毛抬杠说:“保不齐你表哥就是从街上买一件给你邮寄回来的。”

“不可能!”张小兵应激铿锵:“军人一诺千金,不打诳语,再说我信件里做了特别强调,要正宗的。”

名著说:“你这是穿心理呢,你表哥即便弄件假的糊弄你,也也会当成真的。”

战友说:“好比洒家洗衣服,也就是图个心理干净,水里泡泡手里搓搓,拿起来涮了搭了,至于干净不干净,倒无所谓了。”

张小兵笑话道:“你还说呢,看看你床底下泡的脏衣服,都满一星期了,要是夏天,早臭了。”

“泡泡好洗。”战友说。

张小兵说:“都不嫌脸红,这种泡洗衣服法要是让荧光屏她们知道了,还不羞死个人。”

“哪有什么。”战友满不在乎说。

烩面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问张小兵:“喷壶,你这是不是第一次穿军装啊?”

“是啊。”张小兵回答说:“怎么了?”

“怪不知道的。”烩面笑说:“第一次体验,人都给日弄得很神经,我初三时第一次穿白运动鞋,那个珍惜啊,生怕给弄脏了。”

刺毛道:“你这是臭美催的,炫耀心理在作祟。”

烩面说:“你说臭美吧,运动鞋班上人人有,又不是光咱蝎子拉屎独一份,学校举行广播操比赛,班主任给我们统一服装,衣服他出面借,到县城他同学的初中里面借校服,白球鞋要求学生们自己准备,老师的要求,是圣旨,领着圣旨回家要,既理直气壮,又顺理成章。”

粮票说:“烩面兄弟的话使我想到了小时候过年的情景,穿新衣戴新帽噼里啪啦放鞭炮,兴奋紧张刺激。我第一次戴那种仿警察的大盖帽,是小学三年级过年时的事情了,那一年秋天,市面上突然出现了这种大盖帽,早先我们那疙瘩没有这种大盖帽,孩子们头上戴的都是些西瓜皮形制的帽子,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看着他人头上戴的大盖帽,我哭啊闹啊要求爹娘也给我买一顶,仿佛戴大盖帽是一项特殊的使命,光荣而艰巨,刚开始苦闹,爹娘不答应,实在没法子的时候,他们哄劝,说等过年时咱买一顶戴,那时候他们的都戴脏了咱的还是新崭崭。”

名著说:“警察军人不分家,你那时的戴大盖帽和张小兵现在的要军大衣穿,有相同的地方,千古文人侠客梦,从来少年梦英雄。”

粮票点点头,说:“有点道理,不过少年时懵懂,不及青年时理想。”

张小兵感叹说:“说到底咱们的少年时代还是穷啊!人都把吃啊穿啊的寄托在节日,平素常精打细算谁舍得。”

遥控器说:“小时候想吃啥穿啥可以哭闹着向爹娘要,等到懂事了就不好意思了,只好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挤,我高二时的第一根牛仔裤,是校园里节省了多日的菜金和零花才买回的,买回来还不敢穿回家,怕受到爹娘的批评,只能回家时收起来返校后再穿上。”

刺毛道:“你这可说不得别啥啦,只能是臭美了。”

战友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高中时校园里流行套白衬衣,冬天,学生服式样的棉袄,套上件白衬衣,露一圈白领子在外面,甭提多精神了,大概是为了减轻洗领子的辛苦吧,不知是谁带的头,给自己装备了条假领子,和白衬衣替换着穿,同学们纷纷效仿,一时间蔚然成风。”

粮票说:“这是跟社会上学的,社会上有人这样,校园里跟着效仿。”

遥控器询问战友:“你给自己装备假领子了吗?”

“哪还用问!”刺毛说:“懒人还爱时髦,肯定装备了,是吧,战友?”

“是的。”你说我头大,我道还没发虚呢,战友得意回答说:“我准备了两条。”

闻言,刺毛佯装愤怒,忽然批评说:“我就纳了闷了,你们这么爱时髦,还会考上学?”

战友说:“我也纳了闷了,这与考学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刺毛说:“你把时间都用来赶时髦了,哪还有心思来学习?”

刺毛的话语一出口,张小兵的心里咯噔一声响,他想到了高二时候月末回家取供给的情景。星期天的上午,娘一边灶房里忙活着改善生活,一边对在门前洗头的自己说,昨晚我和你爹说你来着,好长时间都没有睡觉。张小兵边忙活边问,都说了些什么啊,说了那么长时间。娘说,我给你爹说看见了没有,咱们的儿子长高了有胡子了像个小大人了,在县城读书两年变得有礼貌爱干净讲文明了。张小兵问,爹咋说了啊。娘说,你爹担心你把时间浪费在打扮上,耽误了学习,他听村寨小学校里的老师说,女孩一爱漂亮,男孩一耍光棍,学习成绩就下降。听娘诉说爹的担心,当时,张小兵的心里也是咯噔一声,大惊失色,幸亏他在洗头,脸浸在水盆里,外人看不出来什么。拔出头来,淋漓着水珠,张小兵对娘说,不会的,我不会耽误学习的。听到儿子嘴巴里说出来的保证,娘愈加放心了,说,我也是这样和你爹说的,说人家的孩子可能会变坏,咱的孩子知道爹娘的辛苦,不用担心会变坏,每一回考试,孩子的成绩不都是很好吗。听娘谈成绩事,张小兵心里暗暗叫苦,真应了班主任高卫东老师的话,人是不应该说谎的,谎言一出口,便会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谎言自身,也有发生、成长的过程。可不说谎,实话实说,说自己坐在教室后面,成绩下降了自我变坏了,那多令爹娘痛心啊——每一次回家拿供给,都是一场无声的忏悔,乡土的蜿蜒小路啊,见证了自我N多次的立志。可乡土的立志转眼就在县城里被消解,县城的录象厅啊,见证了自我N多次的纸醉金迷。娘又说,昨天晚上,你爹还说了,上个高中都这么花钱,要是上大学,该多么破费吧。张小兵说,读大学比上高中多花费不了多少钱的。话头上这么说,张小兵心里想的是,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上大学。娘说,你甭担心,你爹说了,只要你考上大学,砸锅卖铁也要供应你上大学。张小兵听得心脏一紧一紧的,安慰娘说,真考上大学,我也可以勤工俭学,想办法减轻一下家庭负担。娘说,不用,供孩子上大学,是爹娘应尽的义务,昨天晚上我还跟你爹说呢,供孩子上大学是变相给孩子娶媳妇呢,孩子大学毕业,媳妇不让咱娶,财礼不节省下来了吗,你猜,你爹听到我这话,咋说的。张小兵问,咋说的。娘说,你爹说,孩子供成了,享福的还不是儿媳妇,爹娘图个啥,也就是个虚名。张小兵表态说,将来我要是出息了,城市里面安身立命了,一定让你和爹到城市里面享福去。娘说,我也是这么说的,可你爹说,要是享福,他不去,除非是有用,帮你们看看孩子买买菜什么的。张小兵说,爹这是乡下住惯了,担心猛的一下子住到城市里面,不适应。娘说,你爹也是这理论,说城市高楼独户的,找个闲话的人也没有。

这壁厢张小兵还在一个人独自心思呢,那壁厢哥们儿话语已拉扯到别处,烩面笑说:“本来咱是在说小兵兄弟的军大衣呢,谈着谈着竟谈起了各自第一次穿衣服的人生体验,捎带着还探讨起穿衣服与学习的关系。”

烩面这么说,遥控器便开始说着数指头:“我的牛仔裤,粮票的大盖帽,你的白球鞋,战友的假领子,七个人已说了四个人,还剩下三个人没有说。”算清楚后,遥控器开始指名道姓:“喷壶,从你开始,你们三个人也说说自己第一次穿衣服的人生体验。”

“我不是说过了吗?”张小兵狡黠地说.

“你说的啥?”遥控器追逼。

“第一次穿军大衣啊。”张小兵表白道。

“这不算!”遥控器武断地说。

“怎么能不算呢?”张小兵反问:“难道第一次体验都得一般过去时,正在进行时就不算第一次了?哥们儿给评评理,说句公道话。”

名著和稀泥说:“喷壶这也算人生第一次穿衣服的体验,不过你再想想,看还有没有其它的。”

张小兵一副得理不让人的架势,回答说:“不是说了吗?我们的时代还很贫穷,哪有那么多第一次穿花衣服的人生体验?”

看张小兵纠缠,粮票打圆场说:“小兵算他通过吧。”

遥控器不满地抗议说:“他老是弄这!上一次哥们儿说第一次跑马的事情,他都是这样糊弄过去的,喷壶,你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呢?”

张小兵可不愿意纠缠,既然有人让自己通过,哪赶紧通过,他呼唤刺毛说:“刺毛,该你啦!你谈谈。”

刺毛瓮声瓮气地回答说:“我没什么好谈的,有什么穿什么,第一次穿衣服的体验不深刻,没留下什么印象,也无所谓体验不体验的。”

遥控器愈加的不高兴了,对哥们儿说:“听听!还有这种人!”

名著说:“人走形势,这种人也是应该有的。”

遥控器遗憾说:“名著,光剩下你了,你要是不再谈出点精彩来,剩下的您三个可都哑火了啊——”

名著想了想,然后开口说:“刚才遥控器拉扯到跑马,哪我换个角度,谈谈我第一次洗衣服的体验吧!我小时候很脏,恐怕哥们儿小时候也很脏吧,小屁孩大概都这样,我的脏有时候令娘很气愤,看着刚穿上的衣服半天都给弄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她愤怒地指点着问,看看这!都是咋整的!不是给你说好了吗?净衣服,穿着爱惜点,别给弄脏了,就是听不进去,拿娘的话当耳旁风,衣服弄成这,洗都洗不干净,这回我不给你洗了,你自己洗吧!听娘这么说,我常常站在娘的面前撒娇说,不——事实上娘也就是说说,从来也没有惩罚我自己动手洗衣服。记忆中家里边的衣服都给娘承包了,过一段时间,娘会端一大盆子衣服,到河边洗,洗净,端回来,搭在院子里的绳子上,晾晒,然后收起,折叠,整齐地放在柜子里,等穿时再拿出来。而我的衣服脏得快,总是及时地天天洗,稍有耽搁就换洗不过来,一年四季,我总是被拾掇得很干净。小学、初中,我的衣服都是娘给洗涮、保管的,我只需该穿时穿、该换时换,我甚至穿和换都不用管了,到时候娘都给拿出来了,催逼着我穿和换。只是到了高中,没有办法,娘才不得不稍稍放手,她一星期给我集中洗刷一次,保管和穿交给我自己掌握。直到那次跑马,我才开始了第一次的自己洗衣服,说起来也是难为情,不好意思让娘给自己洗跑马的裤头才亲自动的手,本来我只准备光洗洗跑马裤头其它的还拿回家让娘洗呢,可洗着洗着良心发现想都这么大了也该自己给自己洗一回衣服了,于是动手把所有的脏衣服洗了个干净。星期天回家,娘本来是准备给我洗衣服呢,听说我自己给衣服洗了,高兴得啥似的,一边激动地说儿子长大啦会洗衣服啦,一边止不住地问我会洗不会,都是咋洗的?面对着娘的兴奋,我暗暗决心,从此以后,决不让娘再给自己洗衣服。”

听完名著的讲述,哥们儿一时无语。片刻过后,粮票对战友说:“听听,战友,跟咱名著学学,别再床头上一溜搭四五双脏袜子,穿脏一双搭在上面,再从上面寻找一双相对不太脏的袜子继续穿。”

战友感慨说:“为儿子的母亲,让儿子无话可说!”

遥控器说:“名著的话语虽说有些跑题,但说的还算深刻。”

名著说:“形散而神不散,也算我们晾晒第一次穿衣服人生体验的一种结尾吧。”

“有意思!”张小兵笑了,对名著叹说:“你的晾晒一词启发了我,我感觉到我们的谈话像打开了一架衣柜,哗啦一下子倾泄下来一堆衣服,然后是整理,一件件抖擞,折叠,分类收藏,仿佛小时候,看到娘给家人整理衣服一样。”

烩面说:“整理有纵向的也有横向的,纵向的曲径通幽,横向的一览无余,我们的晾晒既曲径通幽,又一览无余。”

名著感慨说:“不同季节,不同年龄,不同时代,穿着不同的衣服,夏天单冬天棉,小时候童装,读书时校服,工作了有工作服,不久的将来,我们会披一件什么样的教师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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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张小兵的军大衣给邮寄回来了。拿到包裹,他很高兴,迫不及待地打开,试穿,待披挂在身上,却撅起了嘴,懊恼地说:“太宽大啦!我这身体,都可以裹住两个人了。”

刺毛说:“甭撅嘴了,街上买的合身,你还不愿意呢。”

遥控器说:“你不穿喽给我穿。”

正说着话呢,粮票、名著、战友、烩面四个人从外面进来了。看到遥控器,战友张口就来,一副生气的口吻:“好你个遥控器,倒吃起独食来了啊!”

“啥吃起独食来了?”话给遥控器问了一个愣怔,他说。

“你说!你是不是托荧光屏给你打毛衣了?”战友问。

“对不起!对不起!”闻言,遥控器赶紧给哥儿们赔笑:“当时还想着给哥儿们言说来着,谁知竟忘了。”

“言说?恐怕你到时候毛衣都穿到身上啦,也想不起来吧?”烩面说。

“就哪还说要穿人家喷壶的军大衣呢,喷壶,不让他穿!”刺毛说。

“就是!”张小兵说:“关键时候兄弟都忘了。”

“怎么?喷壶,军大衣邮回来了?”战友感兴趣地说:“来,让咱试试!”

一圈儿试穿下来,果不其然,就是宽大。烩面深有同感地感叹说:“乖乖!真是可以裹住两个人啦!”

“所以吗——我才说,喷壶不穿喽给我穿。”遥控器仿佛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理直气壮。

“他穿着宽大你穿着就不宽大啦?”刺毛抢白。

遥控器说:“宽大不宽大是一种感觉,咱不感觉着宽大就行啦,再说人家给咱的还挑三拣四啥呢。”

“谁说给你啦?自作多情!”张小兵愤怒抢白。

“对不起,我说错了,你误会了。”遥控器赶忙说:“我的意思是衣服穿我身即我有,咱只是穿穿。”

“看你稀罕得,跟狗吃屎一样!”战友笑说:“喷壶,说啥都不给他穿,咱留着自己穿,人家都不嫌宽大,你怕啥呢?”

张小兵说:“嫌倒不嫌弃,不是想求个完美吗,他这一闹腾,我心里释然了。”

遥控器说:“我知道哥儿们为啥这么恼我了,不就是打毛衣的事情没给你们及时通报吗,这样吧!你们谁要是想打毛衣,咱一块儿上街买毛线去,然后我去说和,让荧光屏寝室帮你们打。”

“等你去联系,黄花菜都凉了。”烩面说。

粮票笑道:“刚才我们四个在校园里碰到荧光屏她们寝室几个人从外面买毛线回来,说起打毛衣的事情,烩面提议说既然你们是练习呢,干脆拿我们练习练习吧,我们给你们买上些毛线,你们也给我们织一件毛衣。”

战友说:“要不是烩面提议,哥儿们还不知道荧光屏已经答应给你织毛衣了呢。”

遥控器说:“我也是在校园里碰到荧光屏,问她们这一段都在忙啥呢,她说都在忙着学织毛衣,我随口说道哪帮咱也织一件吧,她就答应了。”

“编!”烩面说:“编你也编得创新些,和我们一样,校园里碰见,友好间闲话……”

“天地良心!”遥控器赌咒一般说:“我当时就是这样的,荧光屏答应帮我织毛衣后,我还想着回来给哥儿们说一声,看谁织,咱一道儿买毛线去,谁知竟给忘记了。”

粮票善意说:“遥控器兄弟的话,可能是实情,咱也不能太冤枉他。”

“小小的一件事,竟也是无巧不成书啊!”粮票感叹。

“你们说,都谁想打毛衣?”得到谅解,遥控器积极筹划。

“都说到这份儿上啦,干脆一人打一件吧!”烩面说。

“也好。”粮票说:“借这个机会,咱们两寝室再在一块儿活动活动,等她们打成了,咱兑钱请她们到老注意看场电影。”

“外加一碗饸饹面。”遥控器补充说。

事情商定,灵感上来,刺毛忽然笑说:“咱们毛线送过去,估计她们看到,就和喷壶星期天上街义务修理家用电器差不多,人家送来个破收音机,稀罕得不得了,拿自己当技术员了。”

“女生打毛衣,好比男生抽烟喝酒,天定。”战友说。

“看看,毛线还没买回来呢,你们倒嘴上先织起了毛衣。”名著玩笑说。

于是,抽空上街,哥们儿买了毛线,然后一大帮子涌进友好寝室。女孩子们正在消闲,听到哥们几个敲门,忙放下手中的伙计,慌乱中开门。见个个手中都拿着毛线,荧光屏故意玩笑:“我们有毛线打毛衣,不用你们给我们赞助。”

故意对故意,战友佯装诧异道:“怎么!遥控器没有给你说?”

“说什么呀?”荧光屏问。

“说我爱你啊!”刺毛插话,用玩笑化解玩笑。

“去!”荧光屏说。

大家都笑了。笑中,坐下来。荧光屏对众姐妹说:“姐妹们挑吧,看谁给谁打。”

“挑什么挑,我挑遥控器,你会愿意喽?”晋慧敏延续刚才的玩笑。

荧光屏说:“你挑遥控器我没意见,怕的是喷壶有意见。”

“我有啥意见啊?”张小兵赶紧说,心里面一阵紧张,仿佛被偷窥了一般。

荧光屏说:“你们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吗?”

听荧光屏这么说,张小兵放心了,如同秘密被守住了一样。寝室长韩冰对荧光屏和晋慧敏说:“您俩就这样定了,剩下的我们五个人,他们五个人,按惯例,依年龄从大到小一个对着一个,碰着打的好喽别高兴撞见打的孬喽算你倒霉。”

“哪要是照你这么说,最倒霉的要数小兵了,”晋慧敏说:“咱几个中数我水平最差。”

烩面说:“您那是缘分,怨不得人的。”

战友说:“您几个中你打得差,但我们几个中要数喷壶买毛线的水平高了,挑选、砍价,简直无师自通。”

听刺毛这样说,张小兵看了看晋慧敏,晋慧敏看了看张小兵,彼此想到了一块儿在购物广场买运动衣的事情,四目相对,俩人会意一笑。

毛线送过去,毛衣陆陆续续送回来,感谢请客慢慢提到议事日程上来。到最后,哥几个都温暖上身几天啦,张小兵的还迟迟没有给送回来,哥儿们等不及了,嚷嚷着说开始请客。张小兵不愿意,抗议说:“我的还没给送回来呢,你们都请客,真不够意思!”

遥控器安慰说:“晚饭是好饭,别着急,耐心等待。”

张小兵愤怒说:“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咱寝室谁像你,荧光屏不但给你打了毛衣,还外搭了一副手套。”

粮票劝解说:“咱先把客请了,让晋慧敏感觉到压力,也给你打得快些。”

星期六晚上,按照事先的约定,两寝室喊了,一块儿走向老注意电影院。电影是《纵横江湖》,看到是这个影片,刺毛说:“这电影我刚刚看过。”

他的话使正准备买票的粮票陷入犹豫,他看着大家,意思是要不要换个地方,到别的电影院看看。明白了粮票的意思后,刺毛赶紧笑说:“我说这电影看过,我没说我不看啊?这电影真是太好看了,我还想再看一遍呢。”

刺毛这么说,名著放心了,开始买票。一旁荧光屏不相信地问刺毛:“真有这么好看吗?”

“真有!”刺毛肯定说。

名著说:“我没看过影片,但杂志上看过影评,影评说《纵横四海》可能是吴宇森枪战片中最浪漫的一部作品,除了精彩的枪战和对峙场面外,对男女感情的描写也显得细腻无比。透过周润发、张国荣和钟楚红这三名青梅竹马的神偷到巴黎盗取名画的故事,导演肆意挥霍了一下他的浪漫情怀,和阳刚暴力美学之外的幽默雅趣。贼有做得这么帅这么有型还这么有情义的吗?举手投足间的潇洒,枪声弹雨中仍旧英雄本色,《纵横四海》会让你知道什么是行为艺术,什么叫暴力美学。”

荧光屏说:“你这么一说,我愈发的想看了。”

看完电影,走出电影院,恍如隔世的感觉上心头,烩面赞叹说:“太好看了,真是太好看了!”

“太好看了吧?”刺毛骄傲说:“看舞会上目标出现后,一身晚礼服的发哥在轮椅上与钟楚红跳的激情的双人舞,神采飞扬,遍身生辉。”

战友说:“古堡内盗画,道路上追杀,也够刺激。”

遥控器打断他们说:“甭议论了,咱喝饸饹面去!”

荧光屏客气说:“不早了,返校吧!”

遥控器说:“吃点东西不用多长时间,总得让我们请客的人满足不是?”

“那好,”荧光屏说:“恭敬不如从命。”

街角的小吃摊前,大伙儿坐下来,一人要了一碗饸饹面。等待的间隙,看遥控器手上取下手套,晋慧敏不好意思地轻轻对张小兵说:“就剩你的毛衣没有打出来了。”

“没什么,”张小兵说:“你慢慢打,他们说晚饭是好饭呢。”

“什么好饭啊——”晋慧敏笑说:“你只要不嫌赖,我就心满意足了。”

“怎么会嫌赖呢?”张小兵玩笑说:“你能给我打,就是我的福分。”

遥控器问晋慧敏:“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请你们客吗?”

“为什么?”晋慧敏问。

遥控器说:“粮票哥哥的意思,给你制造点压力,让你给喷壶的毛衣打得快些。”

“遥控器,好你个叛徒!”粮票呵斥说。

“我哪是叛徒?我这是君子坦荡荡!”遥控器表白说。

荧光屏不愿意粮票呼喊遥控器为叛徒,插话说:“没想到我一向认为善良宽厚的粮票,原来也是个滑头,你们七个,可真是一群滑头。”

没待哥儿们反驳,晋慧敏分析补充开来:“七个滑头七种倾向,粮票收敛,喷壶联想,名著逆向,战友逻辑,烩面组合,刺毛批判,遥控器发散。”

张小兵笑说:“你这是在夸我们呢,说我们聪明。”

喝完馄炖,回学校。半路上,回望夜生活,遥控器紧不住双手揉搓,感叹说:“好惬意啊——”这一搓不要紧,遥控器突然大声惊呼:“哎呀——坏了!”

众人吓了一跳,忙询问。

“我把手套忘到馄炖摊上了!”遥控器说。

“怎会给忘了呢?”荧光屏遗憾说。

“不行!我得回去取来!”遥控器坚决说。

荧光屏犹豫道:“这么远了,回去不值当的。”

“就是,一副手套,大不了让荧光屏再给你打一副。”晋慧敏一边帮腔说。

“不行!我得回去拿!”遥控器愈加坚决了,说:“你们在这儿等着!”说完,转身往回跑。

众人于是原地等,闲话着,拍手跺脚。刺毛笑对荧光屏说:“你让遥控器不要命中,你让他不要手套可不中。”

烩面说:“今儿个勾个手套,明儿个勾个毛衣,你一勾一勾可把遥控器勾到手啦。”

荧光屏说:“甭说他,除了喷壶,现在你们每个人都有一件毛衣啦,你们说说,有谁被勾引了?”

“我们的勾水平都没有你高。”晋慧敏笑说。

荧光屏说:“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水平是次要的。”

晋慧敏说:“我们本都想着遥控器是如鱼得水啦,谁知道他是如鱼吞钩。”

“不对!”张小兵扩大玩笑说:“遥控器不是鱼,是鳖,荧光屏这是钓住金鳖婿呢。”一句话引逗得众人哈哈笑。

一段时间后,遥控器跑回来。远远地,荧光屏呼喊:“找着了没有?”

遥控器挥舞着双手示意,回答说:“找着了!”跑过来,抚摩着自己的胸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累死我了!”

荧光屏心疼地说:”看把你跑的!”说着,双眼温柔笼罩住了遥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