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医生,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罗修对着傅嘉丘说道。“当你问及朝圣者为什么不亲自去取龙血的时候,他突然间变得很不自然,他在迟疑些什么?”
“这一点我也觉得很奇怪。”船夫说道。
“这的确有点耐人寻味。”傅嘉丘说道。此时他跨过了一根横在他面前的树干。
“我认为他应该在害怕什么东西。”巫萨说道。
“这个我也有同感。”船夫说道。
“会不会那条龙就是他的克星?”巫萨揣测着。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取龙血是假,借我们之手除掉那条龙才是真的。”罗修说道。
傅嘉丘一直闭口不言,像是在倾听他们的讨论,又像是沉浸在漫无边际的遐想当中。
“傅医生,你认为呢?”巫萨将目光落在傅嘉丘身上。
“如果他想借我们之手除掉那条龙的话,以他的作风,我觉得他犯不着这样委婉,他直接下达命令就可以了。”傅嘉丘说道。
“也有一定的道理。”巫萨点点头说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取龙血干什么用?”罗修问道。“如果又是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那我们岂不是变成了帮凶。”
“伤天害理是肯定的。”傅嘉丘撅撅嘴说道。
“那我们还做吗?”船夫脸色有点难看。
“我们没得选择。”傅嘉丘说道。
他们的讨论很快停了下来,因为前面已经是丛林的尽头了,他们再次见到了阳光。此时阳光向西倾斜的角度已经有所变大。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丛林的后面居然是千沟万壑,怪石嶙峋的荒山野岭。伫立在一片肃杀的荒野中,生命的气息薄如蝉翼,他们仿佛觉得这个世界只有他们四个生命体的存在。
他们没有耽搁多久,只是偶尔环视四周,感受凄凉环境给他们带来了心灵上的冲击。傅嘉丘从科学的角度对该地的地形进行了一番分析,巫萨却满头雾水,当傅嘉丘给他讲解迎风坡的气候特征和珠穆朗玛峰两侧的气候特点时,巫萨对珠穆朗玛峰的存在表示不了解。傅嘉丘立即给他讲述珠穆朗玛峰因为地质板块的活动,促使它称为世界第一高峰时,巫萨却认为世界最高的山应该是他们白彝族的虎啸山。罗修只能从中安慰傅嘉丘,认为现在不是授课的时候。
他们小心越过每一道沟壑,翻过每一块大石头。因为脚下的土质松软,陷在土中的石头自然也不稳固,攀爬的时候,他们都事先用手去触摸那些石头,看那一块石头可以踩踏。虽然没有攀爬高耸的峭壁那样的难度,却也非常费劲。傅嘉丘认为只要翻过眼前这座土质松软,植被稀少,怪石嶙峋的荒山,后面肯定又是另一番场景。果然,当他们翻过了荒山后,后面居然是一片绿荫。从他们所站的高度远远望去,前面几乎是葱绿嫣然,一片勃勃生机之景象。
“那里应该就是龙岩林了。”傅嘉丘指着前方说道。
“我怎么没有看到毒瘴,反而是一种令人向往的壮美之景。”罗修注视着前方说道。
“毒瘴这东西基本都是掩藏在树林当中,表面那看得出。”巫萨说道。
“白彝族那边肯定就有不少毒瘴吧?”罗修问道。
“过了石桥垌,往深处走就有一片毒瘴。”船夫说道。
“这个地方我去过。”罗修说道。
“太阳快要下山了,我们耽搁不得。”傅嘉丘说道。
他们短暂的交流后,告别了脚下这块褐色的泥土,一个劲的往下走。他们重新走入一片树林当中,这片树林跟前面的树林不一样,这里的树木基本都超不过三米,而且高度都非常一致。在阳光的照射下,地面上呈现出斑驳的光影。起初,他们的脚下只长着一些低矮的野草,其中不乏一些猫尾草、马齿苋、蒲公英,车前草。时不时还可以见到一些红色的野果子。后来,随着他们越往深处走,脚下这些野草的种类逐渐变得单调,脚下也变得泥泞。这种变化是巫萨不知不觉中,发现自己的裤管沾满了粘稠的泥土后才发现的。这时候原本还算茂密的树木也渐渐的变得稀少。
进入贵室山后,他们第一次遇到了沼泽地。幸运的是,阻碍他们前进的这块沼泽地宽度不算太长,不远处又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如果这里不是人烟罕至的地方,或许会被人当成为了保护某一个秘密基地,从而人为设置的一个障碍。粘稠的泥土铺着一层金属色的泥水,稀疏的野草宛如癞痢头上的毛发,一簇一簇的。他们都很清楚,表面平淡无奇的沼泽地,里边却暗藏杀机,一不小心陷了进去,便很难脱身,自然是必死无疑。
“没有遇到什么毒瘴,却碰到了该死的沼泽地。”巫萨一边卷起裤管一边说道。
“能不能绕开它?”罗修望着眼前这片一直往两边蔓延的沼泽地说道。
“它就是一条泥淖的河流,根本绕不开他。”船夫说道。
“那就渡河吧。”巫萨说道。
“要不我们做一只木筏,然后渡过去。”船夫说道。
罗修摇摇头。“没时间了,制作一条木筏,起码需要两个小时,到时候天已经黑了。”
“尽管我们知道前面就是幽暗谷,但还要赶多少路程,我们都不清不楚。从现在所剩的时间来看,天黑之前我们一定赶不到深水潭。”船夫说道。
“或许前面就是幽暗谷也不一定。”巫萨已经做好了准备,仿佛想要在沼泽中进行一次畅游。
“傅医生。”罗修看着傅嘉丘。
傅嘉丘皱皱眉头。
“你们的分析都有道理。”傅嘉丘说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不能掉以轻心。砍一些树干制成木筏这个方法我觉得可行。”
船夫一听到傅嘉丘支持他的建议,顿时满脸喜悦。
“巫萨队长和罗修你们负责砍树,我去找一些藤蔓,船夫负责制作木筏。”傅嘉丘给他们分配了任务。
除了巫萨有点迟疑,其他人都毫不犹豫的执行傅嘉丘分配给他们的任务。
“何必大费周章,直接过去不就可以了吗?”巫萨不情愿的说道。
“一句话,为了安全起见。”傅嘉丘显然不想做出过多的解释。
巫萨嘟哝了一些埋怨的话,怏怏的走开了。
罗修和巫萨将砍下的树干一根一根搬到相对空旷的地方,傅嘉丘也找来了一些韧性很强的藤蔓,他将藤蔓拧成了一股又一股的麻绳,然后放在递给船夫。船夫将树干排列在一起,然后将藤蔓拧成过得麻绳将树干串在一起。麻绳在船夫的手中宛如一条游动的水蛇,在每一根树干之间只有穿梭。
一个小时后,他们的木筏制作完毕。
“这条木筏会不会太重?”巫萨看了木筏一眼说道。
“行驶在沼泽中,不同于行驶在水中,它所需要的浮力不用太大,只要能够加大受力面积,就可以降低压强,这样便不会陷入淤泥中。”傅嘉丘说道。
巫萨仰着头看着傅嘉丘说道:“我们还是将木筏推下沼泽吧。”然后一脸茫然地苦笑着。
他们合力将沉重得木筏推入沼泽中,然后纷纷走到木筏上面去。船夫重操自己的旧业,他选了一根表面光滑的木棍作为船桨,然后一句:“开船。”木筏在船桨的作用下,开始缓缓前行。木筏的底部刮着泥水前行,发出了哗啦啦的摩擦声。“在沼泽中行舟比在水中行舟要费劲不少。”船夫手臂上的肌肉涨得饱满。
“我来帮你。”傅嘉丘拿起了一根木棍说道。说完,他便将木棍捅进泥水中。
虽然沼泽的宽度不算太长,一眼望得到边,但他们的行进速度却依然缓慢,他们感觉到木筏的下面总有一股力量在拽着他们往相反的方向走。罗修和巫萨很想帮忙,却苦于手中没有船桨,最后他们采取轮换的方式交替划船。当木筏行驶到沼泽的中间时,他们发现木筏几乎划不动了,仿佛被胶水给粘住一般,无论他们怎么使劲,木筏始终宛如磐石。
“怎么办?”船夫一边搅着泥水一边说道。
就在这时,他们发现木筏四周的泥水都在冒泡,如同煮沸的水,气泡的爆裂声不绝于耳。虽然冒泡是沼泽地常见的事,但是像这种规模的冒泡,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难道沼泽下面有火山,将这些泥水给煮沸了。”巫萨满脸疑惑的说道。然后用手指轻轻的探进泥水中。“是冷的。”
“当然是冷的,沼泽地冒泡是因为里面的气体往外冒出所致。”罗修说道。
“可是我怎么闻到了一股臭味,好像是腥臭味,又好像是腐臭味。”巫萨捂着鼻子说道。
此时,四周开始弥漫着一股氨气的味道。
“这可能是沼气。”罗修说道。
“什么是沼气?”
“一种叫做甲烷的气体,我们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罗修喊道。
傅嘉丘一言不发的站在木筏的边沿,他仔细观察这四周,发现冒泡的地方只局限在木筏的四周,其它地方都非常平静。
船夫和巫萨拿着木棍不断的往前划动。
“再不走我们都会窒息而死。”巫萨一边使劲划动一边说道。
可是木筏依然纹丝不动。
船夫开始感觉到恶心,眩晕。紧接着罗修也开始感到不适。
傅嘉丘从腰包中拿出一瓶味道辛辣的药水,凑到他们鼻孔前。过了一会儿,他们症状开始得到缓解。
“感觉怎样?”傅嘉丘问道。
“就是有点头晕。”罗修说道。
“都是这些气体作祟。”巫萨使劲的搅着泥水。
“不能搅。”傅嘉丘连忙制止。“这样会加快气体的扩散速度。”
巫萨斜视了傅嘉丘一眼。
“那你说怎么办,他们身体弱先中招,接下来就是你我了。”巫萨脸带愠色的说道。“该死的朝圣者,把我们骗到这种地方,总有一天,我会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就在这时候,木筏开始微微颤抖起来。紧接着一根如同锥子的东西钻出了木筏表面,刚好落在巫萨所站的地方,差一点就刺中了巫萨的脚后跟。
“这是什么东西?”巫萨圆睁着眼睛盯着它。“好像是一根手指。”
傅嘉丘一听,连忙走了过去。
还没有等他们仔细观察,这跟锥子迅速缩了回去。
“它会动。”巫萨喊道。
巫萨的话刚落音,木筏嘎吱一响,一只沾满黑泥的手从木筏的缝隙中钻了出来,紧紧的抓住巫萨的脚踝,巫萨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到了,不由的打了一个趔趄,摔倒在木筏上。一只沾满黑泥的手在他的脚踝处不断的抖动,他立即抽出腰间的弯刀,嗖的一声对准那只手砍了下去,那只黑手被砍成了两截,一截缩了回去,另一截依然牢牢的抓在巫萨的脚踝上。
这时候木筏不再颤抖,好像是恢复了平静。巫萨将脚踝上的黑手给拽了下来。
“没事吧?”傅嘉丘将巫萨扶起来。
“刚才是怎么回事,好像是一场梦。”巫萨说道。
还没有等巫萨回过神来,木筏四周的黑泥开始翻滚。紧接着从淤泥中钻出了一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