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过的，心慌即心动。
无爱不成恨。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离岸的容颜，美好的让我觉得他从不像是一个凡人，他就像是九天之上堕入尘世的仙人，这个仙人还不同于梨华，他带着妖气，灼灼燃烧的炙热。
他看着你的时候，你会觉得你在他的眼睛里，就好像整个世界。
我注视着他，离岸一脸笑意，嬉皮笑脸的模样立刻毁了初见的所有好感，他就像是有着漂亮气囊，却并不壮志凌云的贵公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无所事事，而又随心所欲。是我最想做的那一种人。
“怎么，姑娘还想着你的云犴公子？”他似笑非笑，眼眸里面划过丝丝冰凉。
我并不怕他，“小女子眼拙错认了公子，在此向公子致歉。”
闻言他也只是冷笑一声，“哪有这样好的事，惹了本王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作为一个闲散王爷，他吃喝玩乐的同时张扬跋扈，遇见任何不顺眼的人不顺眼的事，绝对不会轻饶，而今日，我触犯了他。
“一切任凭公子发落。”我装作没有听见他自称本王的声音。
“好。”他笑起来，苍白的脸上落下一个略显得意的笑容，“跟我走。”
说罢，转身就走，一点也没有停留的意思。我跟在他的身后，思索着他为何要到这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并且和我狭路相逢？
可是，我想不出答案。
除非……
离岸把我带出了山林，进了黎国的管道，一辆辆矜贵雍容的马车就停在管道边上，一列列士兵守在马车周围严阵以待，似乎是在等些什么人。
离岸扯过我的手，就出现在了士兵面前，军队齐齐跪了下来，行礼，“恭迎王爷回归。”剑鞘着地的声音听起来同样整齐。
“起来。”离岸的心情很好，扯着我进了马车，脸上的笑意还是没有断。
我静静的坐在马车的一个角落里，低着头，不言不语，而离岸就好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端着下巴瞅着我，一双明眸美如春日盛放的月季花瓣。
我缩着，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异常懦弱好让他不喜顺带把我赶下马车自生自灭。
一路上，他都没有开口和我说话，看着我的眼睛越来越亮，让我无所遁形。
“你叫什么名字？”过了一会，他漫不经心的问，“你长得这么丑，名字也算难听。”
我咬着牙齿，“重楼。”
“名字倒也是极为雅致的，不过，莫非你不知道王都有一位倾国倾城的名伶也叫这个名字？”他的眼神又开始冒冷气。
我心中暗叹，正因为丹若已经改名叫重楼，所以我才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的用这个名字，因为，真正的重楼在世人眼中是花楼女子，而我只不过是个容貌妖娆一点的普通女子，这两者之间云泥之别，又有谁会料想到我的身上？
除了他。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各取所需而已。
我摇摇头，“重楼家住外乡，从未到过王都，这些事情都是不清楚的。”
“看来我带你走是害了你？”他喜怒无常又开始发怒，“是这个意思是么？”
“重楼说过，一切任凭公子发落，公子要带重楼去哪里，重楼不敢有怨言。”
“好一个尖牙利嘴的丫头。”他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至此之后几日都不同我说话，就算是到了王都，他也只是冷哼一声，想要拿眼神杀死我。
对于离岸的所有小动作，我只当他不喜欢我，从不敢多想太多。
就算多年以后，我们相爱相杀彼此折磨，在这一刻我也没有想过，他会爱上我，或者，他不算爱我，只是在利用我。
我最后也没有和离岸走，他报复一般的把我送到了花楼，然后离开。
就好像逃不了的宿命一般，我又成了花楼的一员，不过不是挂牌的伶人，而是专属于辰王殿下离岸的金丝鸟。
不过这样的金丝鸟不仅没有自由，还没有一个好听的名讳，毕竟再怎么说，我也只是一个妓子，华服罗裳，卖笑为生。
离岸时常会来看我，在我的院子里一坐便是一整天，他只是拖着如花一般的容颜，用桃花一般的眼眸静谧的注视着我，一动也不动。
那时候，我只需要坐在一旁，弹一整天的琴讨好他，直到指甲碎裂，鲜血淋漓，他才会施施然离去。
而我就坐在原地，等待着我想要的宿命的永恒。
我也时常看见丹若，哦不，我现在应该叫她重楼，她有时候会在前殿听歌起舞，衣裳美丽如同云锦，容颜和曾经一样倾国倾城，带着举世无双的美好。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些舞，不过一想到花楼无所不能的主子也就不那么诧异。
只是我再也没有见过徐麽麽，我想她或者真的被花楼的主子丢尽了军营，不得好死。
而我却并不在意这些，依旧过着我平静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
我在院落里乘凉，一身红袍的女子匆匆的跑进我的院子，一脸的惊慌，我默然发现那是丹若。
一身富贵牡丹的血色长裙在她的身上洋溢着我从未在她身上见到过的热情，那个沉寂疯狂的女子，随着一张脸的变换真的死去了。她云鬓散乱，双颊通红，眉眼带丝丝勾人心魄的风情。
她关上了我的院门，转过身紧紧的靠在门上喘气，我才发现，她衣衫褴褛，早已经坦胸露乳，雪白的肌肤在空气里散发着媚色。
我拧住了眉，径直起身，朝着屋子里走去，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关我的事。
凌乱的脚步声很快就在门前响起，粗狂的声音在门外传来，“小贱人，早些日子我就已经买了你的身，由着你身子不舒爽才没破你身子，现在装腔作势是不拿爷当回事么？！”
丹若的身体颤了颤，捂住薄薄的红袍，眼泪就掉了下来，不敢说话，也不开门。
我停下了脚步，走上前，轻轻笑了笑，丹若看见了我，似乎并不记得我了，在她的脑海里，她什么也不是，她只是天下第一名伶重楼。
见到我，她又惊又慌，哀求道：“求求你，别把我交出去，求求你……”
我冷眼看着她，不动声色，听着越来越狠戾的敲门声，她跪在我的面前，磕头，“求求你，救救我……”
那一刻，我似乎真正的在她的身上看到了真正属于她的影子，贪生怕死，自私自利。
她或者从来没有想过，我如果救了她，我该怎样？
“呵呵……”我淡淡的轻声笑了，眼睛里划过丝丝就连我自己都不可察觉的幽光，“我可以救你，不过……”
“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她急忙表态度，任由头上血水横流。
“吃了这个。”我从衣袖里取出一枚红色小药丸塞在她的嘴巴里，她来不及阻止就已经下咽。
“去屋子后面，那里草丛深处有一面铃兰盛开之地，那里有一处洞口，可以出了院子，出了院子去后花园，草丛深处有一处狗洞可出花楼。”
她眼神亮亮的看着我，接下来眼神涣散，如同失了魂魄，我知道是药丸起了作用。
我拍拍她的脸，“记住，出去之后去将军府，那里有人能救你。”她胡乱的点点头，起身就走，我抓住她的手腕，叮嘱：“还有，永远别记住我是谁。”
然后她挣开我的手，迅速的离开。
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院门似乎要被拆了的时候，我才慢腾腾的将自己整齐的云鬓扯的散乱楚楚可怜，又用手蹭了蹭眼睛，让眼睛微红之时才开了屋门。
我睡眼惺忪的看着外面一大群凶悍男子的身影，楚楚动人的开口：“各位恩公，青天白日敲奴家的屋门不知所为何事？”
说着我打了一个哈欠，正是美梦悄然被强行吵醒的模样，不少男子悄悄咽了咽口水。
为首的一个青衣华服男子却丝毫不为所动，显然看到是我有些大失所望，一双鹰眸盯住我，厉声道：“重楼去了哪里？！”
“重楼姐姐？”我睁大双眼，“重楼姐姐不是住在西院么？”
带头的男子面色难堪，瞬间就推开了我，暴戾的对着身后的人吩咐：“给我搜！”
我并不阻拦，只是走到一边静静的看着，直到他们翻遍了院子里所有的角落，都没有发现丹若的时候，男子的脸色更加的难看，几乎一瞬间他的鹰眸就锁定了我。
长手一伸，扼住了我的脖颈，语气极为危险的问道：“你把她藏哪儿了？”
我只是微笑着，用手握住他的手腕，艰难的回答：“我从未见过重楼姐姐。”
“想清楚了再说！”他的手掌开始收紧，“说好了就放过你，说不好，就把你赏给我的兄弟。”他隐晦的看了一眼那些对我蠢蠢欲动的男子，阴险的凑到我的耳边，“要知道他们都是色中饿鬼，落到他们手里，可从来没有活着出来的。”
我痛苦的皱起了眉头，可是看阴骘的男子，我却忽然觉得好笑。
“你是真的喜欢重楼吗？”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的，安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