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岩还想要确认什么,可是身后的脚步声让他很快的回过神来,消失的士兵很快围了上来,齐齐跪下,“属下护主失利,请王上降责!”
云岩沉默的摇摇头,看着怀里的顺阴花,不再去看那些随着潭水远去的花瓣,沉声道:“回宫。”
“是!”
云岩动身回了九州,可是,当他离开中州边境,不由得有些念想的回过头,想要看一看,那人究竟还在不在。
可是,有些东西,一眼一生,瞬息万年。
那盛开着夜来香的潭水之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依偎着潭水,沉眠着一位面若桃夭,华光灼灼的女子,女子一身红衣,宛若桃花妖精,妖惑众生,那张脸,倾城之词不足涵盖。
可是,雾气,几乎在他看见她的分秒遮盖了她所有的痕迹,如同从未出现。
云岩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而那女子却如同这迎面而来的风,扶心而过,不留痕迹。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倾国倾城都不能堪比的女子,她几乎聚集了这世上所有的美好,让人一见难忘,欲罢不能。
云岩按耐住自己想要回去的冲动,手指上,顺阴花刺雕刻出的伤痕就好像是在提醒他,十指连心,如果他再不回去,皇后就等不到他了,他已经有妻子有孩子,怎么可以为了这么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就这样不顾大局。这不是他,这不是九州君王应该做的决定。
他狠下心来,掉头,大步离开。
云岩回到黎国,皇后已经临盆,不出几日就会生产,他不禁暗自庆幸自己回来的正是时候,若是路上耽搁分毫,他的妻儿就会丢下他,让他孤独终老。
因为有了顺阴花的缘由,皇后的生产很是顺利,三个孩子几乎没有受痛苦的就来到这个世界上。
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他为他们取了名字,依旧同自己的皇后相敬如宾的过日子,皇后每日依旧如同以往一般待他极为好,本该是和乐美好的日子,他竟然凭空生出几丝不耐烦。
他知道缘由的,一直知道缘由,可是他从来不敢轻易的想起那个原因。
他怕他只要一想,很多事情就不会是他希望的那样子的了。
皇后深爱着他,早已经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儿,有一日,当他拒绝她请求侍寝之时,恃*而骄的她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她问他:“王上,为何事忧心?本宫可否为您解忧?”
他抚开她放在他肩头的手,眼神不喜不悲,“没事,你去睡吧。”
“可是……”她轻咬着唇角,羞涩又不安,“王上已经很久没有……”剩下的话,她掩于她的唇齿,没有多说。
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风情,让她没有了少女的清新,多了几分女子的多情优柔。
可是,云岩,丝毫没有注意到。
“休息吧。”他闭上了好看的眼眸,轻声说:“今夜,我去看看孩子。”
“我同王上一起去。”虽然被云岩的无情伤害到,可是皇后依旧恳求,“孩子,饿了,我会看着。”
“有奶娘。”云岩掩过眼里的不耐烦,“皇后,无需在意。”说罢,不再理会伤心无奈的女子,拂袖而去。
明黄色的背影,消失在无边的月色里再也看不见。
女子的脸上布满哀愁,她似乎被他曾经的宽容*的几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当他决绝的收回曾经的多情,她早已经覆水难收。
可是,帝王的感情,忠贞专一又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情。
还是她奢求了。
皇后垂眸,眼里的眼泪终于滑落。
云岩并没有如同他想象的那样,过着舒服却又操心的君王生活。
他发现,他的心,早已经在他去过中州绝地之后,遗失。
他曾经以为他这一生就会这样守着他的皇后,他的孩子,不喜不悲,一生终老。
他从未想过,他会有爱情。
爱情对于他来说,是多么奢侈的东西,那会让他想起他的父亲,那个多情的男人。
他的母亲朱妃曾告诉过他,父亲年少之时喜欢过一个女子,不是那时候的皇后罗冉,而是太傅之女白九安,那个貌倾天下,绝代无双的女子,母亲曾经在与他同*共枕的每*,听他
叫过她的名字。他叫她九安,却忘了,她是朱妃。
所以,她才要在家国大难之时决绝的离开,就仿佛是一种决绝的解脱,解脱父亲加诸在她身上的一切痛苦。
爱情,那是诸天万界最变幻莫测的东西了。
那是一个永远不能够奢望的感情。
它可以让一个人的青春将一个人的理智付之一炬。
云岩避之不及,可是蠢蠢欲动的心却在一次又一次的告诉他,有些东西永远是躲不掉也到不了。
过了几年,当曾经的王子公主都渐渐长大,貌美如花的皇后终于有了眼角细纹,一切变得有条不紊又格外诡谲。
云岩再也没有踏足过皇后的寝宫,也再也没有纳妃,勤于政务,成为了九州最为伟大的君王,丰功伟绩在他不满三十岁便已经超过了他的父亲,他终于成为了九州最强的君王,带领着九州诸国,进入新的纪元。
可是,他的内心却越来越空虚,仿佛有什么东西失去了一样。
直到有一天。
那一日的黄昏美如幻境,他终于忙完了所有的正午走进寝宫,不经意间,在门前的桃林里发现了一位身着血色裙裾的女子,女子三千青丝如瀑如云,芊芊细手拂过盛放的十里桃夭,那一瞬间,仿佛有一种异香在他的鼻翼飘过,仅仅只是一个背影,他就听见他的心,剧烈的跳动,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他不敢放过她的任何一个动作,心里的贪婪已经让他没有了身为一个帝王的冷静,就似一个陷入情网的普通男子一般,期待又恐慌,不知所措却又害怕只是梦境。
“是你么?”他听见自己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是你来找我了么……”
那背对着他,摘下一支桃花的女子,轻声的笑了起来声音美好,如同铃声歌唱,三千青丝在灼灼桃花之间,美丽的几乎如同下凡天女,不可方物。
他一步步朝着她走过去,脚步凌乱,脸上早已经没有了威严,只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欢喜,似乎是一种多年夙愿达成的满足。
就在他的手快要触摸到她头发的那个分秒,女子如有所感的回过头,见到他的分秒,脸上闪过几丝错愕,手指僵硬在桃花之端,她叫他,说:“奴婢参见皇上。”
他的手就那么垂了下去,微垂着眼睑,似笑非笑,脸上似哭非哭,深深的失落几乎将他的心灼烧殆尽。
他以为是她。
可是她怎么会来这里。
婢女清秀的容颜在转过身的刹那毁了他所有的期待,没有人,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她,仅仅只是一个睡颜,就让他念念不忘,一生相思。
“哪个宫里的?”他收敛起所有的难受,强作平静,“怎么从未见过你?”
“奴婢是皇后娘娘新来的婢女,皇后娘娘特意派奴婢过来服侍您。”婢女娇羞的红了脸颊,一双眼眸动情的看着云岩,似乎只要他一句话她就可以为他生,为他死。
云岩只觉得心头一片冰凉。
这些年来,皇后一直不明白他的冷落是为什么常常会送一些婢女过来,显示她的大方,可是她匆促知道的是,他宁愿她过来问他为什么,也不愿意她忍气吞声,佯装大度。
那从来就不是他喜欢的。
“回去告诉皇后,日后不必给我找婢女了,至于你,下去领五十大板,出宫去吧。”
说罢,他不顾婢女脸上的错愕,抬脚就走,一步也不停留,因为他害怕他会控制不住*幸了她,或者当场杀了她。
“王上,为什么?”婢女叫住他,不甘心道:“您明明就是喜欢我的,为什么要拒绝我?”
云岩嘲讽的眯起了眼眸,没有回头,冷若冰霜,“你觉得朕会喜欢你?给朕一个理由,喜欢你的理由。”
“因为我长得像您喜欢的女子。”婢女胆大妄为,口出狂言,“若非如此,你为何会说出那些话。”
“什么话?”他冷笑。
“……”婢女呆立当场,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逾越,通的跪了下来,不敢再多说话。
“本来想要饶了你。”他微微摇头,叹息,随手便抽出腰间的长剑,回身一剑穿透她的心脏,在她不可置信的眼眸里,笑的悲哀又痛苦,可是眼睛里,全然疯狂,“你不应该提起她……”那是他的禁忌,他自己都不敢轻易想起的人,这个低廉的婢女怎么有资格提起她?!
她该死!
他抽出自己的长剑,头也不回的离开,步履蹒跚,恍然失神。
之后,恍恍惚惚的又过了几年,直到还有一年他就到而立之年。
他忽然得了一种怪病,整个人都消瘦起来,脸色苍白,肤色暗沉,整个人透着一股死气,不管经手多少太医都没有办法诊断这是各种病症,只能一日拖着一日,等死一般的度日。
皇后整日以泪洗面,似乎不敢相信他正值壮年便得了如此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