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秋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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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此时大部分客人都已离去,唯天泉公王皠老于世故,未曾不辞而别,他见杨韵馨从内厅出来,忙快步走上前,说了几句道别的话,又和宋望海、徐宏图等人客套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去。陈宁羽、郑庭东、戴丽华三人因为路途遥远,当晚只能留宿宝月阁,杨韵馨命丫鬟去给他们安排客房,陈宁羽跟着丫鬟步入后堂,郑、戴二人却让随从先去客房,自己依然守在前厅不肯走,杨韵馨知道,郑庭东不肯离去是想伺机接近自己,但她不知道戴丽华为什么也守在前厅不肯走。

杨韵馨想起郑庭东精心为她准备的三份礼物,心中甚是感激,而且与郑庭东相处时总会有一种快感,杨韵馨不想过分冷落他,便转过身对宋望海等人笑道:“宋公子,诸位前辈,你们也都是远道而来,不如今晚就留宿宝月阁吧。”宋望海道:“好啊。”杨韵馨命蒋晓菲送宋望海等人去客房。支开宋望海之后,杨韵馨走到郑庭东面前,道:“郑少侠,你还有事吗?”郑庭东柔声道:“没事,我只想多看你几眼,只要能远远的看着你,我就知足了。”杨韵馨听闻此言,不由得芳心窃喜,笑道:“我陪你到这山上去走一走吧。”

二人刚走出大门,突听得宋望海在背后冷笑道:“韵馨,你怎么和这么个无名小卒为伍啊?”郑庭东已窝了一肚子火,正愁找不到机会发作,偏偏此时宋望海自己送上门来,他立即反唇相讥道:“那也总比与那些被无名小卒打下台的人为伍强啊。”宋望海登时勃然大怒,指着郑庭东的鼻子喝道:“郑庭东,你不要嚣张,上次在品剑大会上你不过是侥幸取胜。”郑庭东冷笑道:“是不是侥幸,咱们大家心里都清楚,宋兄如果不服气的话,咱们改天找个机会,再好好切磋切磋。”宋望海道:“干吗要改天。”郑庭东道:“今天是仙妃的生日,这里又是她的地盘,咱们都是客,在这里动起手来,未免太不给主人面子了。”郑庭东是何等乖觉,他正想当着杨韵馨的面让宋望海栽个跟头,一来可以出出心中这口恶气,二来可以让自己在杨韵馨面前出一回风头,但他并不急于叫阵,反而退让示弱,他知道依着宋望海的脾气别人越是退让,他就以为别人怕了他,越是得寸进尺,这一架就非打不可了,而且如此一来,宋望海不免轻敌大意,自己就又多了几成胜算。再者,不管这一架结果怎么样,至少挑起事端的是宋望海,作为主家的杨韵馨要怪别人冲撞了她的喜气,也怪不到他郑庭东头上来。

那宋望海平日里是飞扬跋扈惯了的,火气一上来便由着自己的性子横行,从来不考虑事情的后果。他虽然很少下苦功夫练武,但毕竟体内有数位前辈高人输送给他的内力,平时与人争斗很少落败,上次与郑庭东交手时是被对方的巧劲所败,他知道郑庭东的内力远不及自己,正要在杨韵馨面前赢回这个面子,如今又见郑庭东怯阵,他如何肯放过这个天赐良机。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郑庭东面前,道:“少他妈废话,你要是个爷们儿的话,那咱们就手底下见真招吧。”郑庭东见宋望海果然往他设下的套子里钻,心中暗喜,故意装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道:“既然宋兄苦苦相逼,那庭东就只好得罪了。”杨韵馨见他二人越说越僵,连忙赔笑道:“宋公子、郑少侠,今天你们都远来是客,算给我一个面子,大家握手言和,好不好。”宋望海一把将杨韵馨推开,喝道:“你少管。”一拳朝郑庭东的面门打去,郑庭东在昆仑山有十余载寒暑之功,而且行走江湖多年,临阵经验远比宋望海丰富得多,他知道自己内力不及宋望海,硬碰硬只会吃亏,当下避重就轻,右手架开宋望海拳头,顺势往旁边一带,将那一拳上的内力化解于无形,右脚向上直踢,这一脚又快又狠,宋望海欲待闪躲,肋下早被郑庭东踢中,幸亏他有上乘内功护体,挨一下也无关紧要,反倒是郑庭东感觉右脚被他体内的上乘内功震得发麻。

正在此时,一个丫鬟来报:“冠峰剑客周大侠来了。”杨韵馨大喜,撇下宋、郑二人,转身迎出大门,宋、郑二人也立即住了手。少时,周、杨二人并肩步入大厅,幻影顺风手何胜和金钱豹陶扬紧随其后,周振华打了个手势,随从们鱼贯而入,呈上礼物:有金丝蜀锦凤袍五套、黄金锁子甲五副、翡翠玉镯五对、金耳环五对、金簪十支、青铜古剑一柄、八宝夜明灯一盏、乌金药壶一把、黄金五十锭、白银一百锭。他送的礼物虽多,却无重复,凤袍金甲款式图案各不相同,有绣牡丹的、有绣玫瑰的、有绣彩蝶的、有绣飞凤的。耳环发簪形态各异,有雕成鸟雀状的、有铸成花枝形的、有镶珍珠的、有嵌宝石的。那柄青铜剑古色古香,一看便知是年代久远的古玩;那盏灯也是由纯金打造而成,八方各雕有一只凤凰,每只凤凰的口中都衔着一颗夜明珠,八颗夜明珠一般大小,闪闪发光;那把药壶,杨韵馨不认得,但在场的郑庭东、宋望海、戴丽华等人却都知道:那是洛阳城中新近兴起的一种异宝,在达官显贵中颇为流行,据说有益寿延年之功、起死回生之能,一把药壶值五六千两白银;那些金银锭,一锭足有两三斤重,这笔钱正好解宝月阁目前的燃眉之急。

这些礼物无一不精、无一不贵,一件件如流水般呈递上来,光彩夺目,看得在场众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众人心中叹道:“不愧是中原第一侠,果然是大手笔。”杨韵馨更是喜得梨涡浅笑,明眸生辉,宛若一朵纯洁无瑕的深谷幽兰,清幽淡雅,超尘脱俗。她知道,这份寿礼至少值三四万两白银,她觉得自己的相貌也确实值这个价钱。宋望海是凌云堡的少主,郑庭东是昆仑派关中地区的首领,二人均是当时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日里无论走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为众人之焦点,今天来参加杨韵馨的生日宴会,各自使出了浑身解数,本以为可以大大的露一回脸,将与会者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来,同时博得杨韵馨的芳心,谁料周振华一来,将他二人的威风压得丝毫无存,二人不由得妒火中烧,对周振华怒目而视。

戴丽华坐在厅中,冷眼旁观,既不见有羡慕之神,也不见有嫉妒之色,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周振华。杨韵馨这才知道她为什么一直不肯离去,原来她是在等周振华,想看看周振华究竟送些什么礼。周振华之所以来得这么晚,其实是有两个原因:第一,他有意来个后来居上,最后一个上寿礼,而且又上得比谁都重,把之前所有的人都压下去,在众多贺寿者中给杨韵馨留下最深的印象,也是最好的印象;第二,他有意要避开一些不想见的人,其中他最不想见的当然就是戴丽华了,但没承想还是让她给撞见了,在这种场合下见面多少总会有几分尴尬。不过,他想要避开戴丽华并不是因为他不喜欢戴丽华,恰恰相反,他对戴丽华也颇有好感。他觉得像他这么优秀的男人,不应该只拥有一个女人,他有家世、有名声,论武功堪称中原四大名剑之首,论相貌更是被誉为华夏武林第一美男子,无论走到哪里他都是人群中的主角,他的魅力足以折服天下所有的少女,天下所有的少女见到他都应该主动投怀送抱,乞求他的呵护与怜惜,所以他也希望能把他喜欢的女人尽数娶到手。天下没有哪个女人是完全配得上他的,也没有哪个女人有资格完全占有他的宠爱,他能看上一个女人,那是这个女人的福气,只要能嫁进周家的门,她们就应该感到满足。他既然看上了杨韵馨,又看上了戴丽华,那么他当然希望把与这两个女人的关系都处理好,这样才能左拥右抱,花好月圆。

杨韵馨笑吟吟地走到周振华面前,道:“衡英,怎么这么晚才来?”周振华笑道:“路上有点小事,耽搁了一下,让你久等了,生我气吗?”杨韵馨笑道:“只要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怎么会生气呢。”她一面命人在内厅设下一桌酒席,专门款待周振华,一面又命肖文辉在西花厅另设一桌酒席,款待何胜、陶扬等一干众人。郑庭东、宋望海、戴丽华三人各自回房,相安无事。

席间,周、杨二人互诉别情。周振华道:“韵馨,上次我听说你统率河北武林的英雄好汉,在并州阻击外来入侵的鲜卑人,本想过来助你一臂之力,但又听说你在系舟山屡获大胜,所以此事也就作罢了,后来我才知道,你在关外吃了败仗,鲜卑人围攻宝月阁达数十日之久,我本应召集荆襄武林同道前来解围,但仓促之间人手钱粮都难以备齐,以至于延误战机,让你一人独撑大局,韵馨,对不起,你受苦了。”杨韵馨心中苦笑道:“岂止是受苦哦,你可知道,宝月阁现在就剩下一个空壳了。”若是换了别的女人,在心里压抑了这么久的辛酸苦楚,此时突然被人提出来,恐怕当场就会潸然泪下,但杨韵馨却只是淡淡一笑,道:“没什么,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当时身在荆襄,路途遥远,本就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你没必要向我道歉。”她就是这么个女人,争强好胜,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再苦再累也绝不向别人示弱。

这顿饭又足足吃了有一个多时辰,待他二人走出内厅,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郑庭东走到杨韵馨面前,道:“韵馨,我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些小玩意儿来给你玩,本想白天一并送给你的,但那些东西需要晚上借着灯火看才有意思,现在已经天黑了,方不方便跟我过去瞧瞧?”杨韵馨见他一脸神秘,好奇心立即被他勾了起来,但她又怕周振华多心,回头看了周振华一眼,周振华淡淡一笑,道:“你去吧。”杨韵馨道:“你也跟我一起去看吧。”周振华道:“不了,我赶了一天的路,有些累了,我先回房去休息一下。”杨韵馨道:“也好。”她命蒋晓菲送周振华去客房,自己跟着郑庭东往前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