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郎在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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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鬼门关前

阅兵结束之后,内阁大臣赴宫请见太皇太后,将阅兵所有事宜俱皆禀告;阁老杨溥忧虑王振擅权,但此时大家并不知道纪广早已投靠王振,是故并未深究其事。太皇太后亦含笑安抚内阁,言道:“但有本宫及诸位阁老,想那王振亦翻不起什么风浪。”

此时的王振却是如沐春风,回去之后忍不住喜形于色。纪广作为他的心腹,终于被他一力提拔至军政要员之位;在锦衣卫中,安插有自己的侄儿王山、王林等人;而锦衣卫百户马顺也向自己表示了输诚之意。

这真是一个良好的开始!那么,下一步该怎么走呢?

王振心知下一步仍然需要谨慎,只要三杨内阁还在,只要张太皇太后还在,自己就无法为所欲为,就无法享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快感。

在王振的谨慎和小心之下,岁月的车轮缓缓而坚定地向前滚动着。张太皇太后虽然不把王振放在眼里,可她一直提防着这个聪明狡捷的大太监,时不时地将他叫过去训斥一顿,以此提醒他要注意本分,万不可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对此,王振保持着足够的谦卑和忍让。但一直以来的顺风顺水似乎让他丧失了警惕,终于,在一次自作主张之后,他受到了来自太皇太后的严惩。

这时已是正统二年正月末,寒冬尚未过去,无尽的冷意浸透大伙地心脾。张太皇太后派王振前往内阁问事,但内阁依然在讨论之中,并没有成熟的意见出来。王振久等未果,擅自做出决定,拟了批红发出。这下可捅了马蜂窝!虽然司礼监掌管批红大权,可你的批红要经过皇帝审核内阁讨论,岂能擅自发出?

内阁首辅杨士奇惊怒异常,一气之下惊卧病三日。太皇太后听闻杨首辅三日不曾办公,便询问事由,待弄清楚之后,张太皇太后气得直接将手中的杯子摔了个粉碎,怒言要诛杀王振。

这一天,张太皇太后来到便殿,命左右女官,披甲持剑,侍立两侧,又急召小皇帝朱祁镇、阁臣杨士奇、杨荣和杨溥、英国公兼五军都督府大都督张辅,礼部尚书胡濙等五位顾命辅政。

待五位顾命大臣来到之后,张太皇太后和颜悦色地与他们聊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并对他们勤加勉励。然后回头对小皇帝说:“此五人是先朝所简用的忠直之臣,国家大事每行必与之商量谋划,不是五大臣赞成的事,决不可行。”

小皇帝起身称是,并遵照张太皇太后要求,向五位顾命大臣行礼。五人皆侧身避礼,口称不敢,又俱皆跪拜于地,道:“愿肝脑涂地,以报先皇知遇之恩。”

张太皇太后又命人传召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不一会儿,王振到了,跪拜行礼完毕。张太皇太后并未让他起身,而是脸色突变,怒斥道:“先皇提拔你,让你侍候皇上,你竟敢不用心竭力,多有不当之举,今当赐尔死罪!”

话音刚落,便有女官拔剑而出,架在了王振的脖子上。王振恐惧不已,哀嚎道:“太后饶命!太后饶命!”

小皇帝也是大惊失色,他一直对王振宠信有加,言必称王先生,遇事皆听其主意。此刻见老祖母欲杀王振,一时惊慌失措,跪在太皇太后面前,替王振求起情来。五位顾命大臣也是惊愕不已,杨士奇瞬间明白太皇太后或是为自己出气,心中感动。但平日观王振举止,倒也谨慎谦卑,并没有大奸大恶之举。再者,就算杀了王振,还会有下一个刘振、李振、张振等等,后来人或许还不如王振。

何况,小皇帝此刻已经跪了,他们又如何能够安坐。少不得也一起跪了下来,为那王振开脱求情。

太皇太后见众人皆为王振求情,也不得不考虑五位顾命大臣的情面,便对王振斥道:“皇帝年幼,怎知这种人自古祸人家国!现在,皇上和诸臣为你求请,姑且免你一死。而从今以后,不得再干预国家大事。”

王振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小命,不敢有丝毫犹豫,急忙道:“小人万万不敢!以后定然尽心竭力,侍候皇上。”

此事过后,王振不得不更加谨慎小心;之后两年,着实安安稳稳地守着自己的本份,侍候小皇帝。

为了挽回太皇太后以及诸位大臣对自己的信任,王振除了倍加谨慎外,这些年倒也不时地琢磨些方法。比如有一次,他发现小皇帝在和小宦官们踢球玩乐,当时并未吭声;第二天,趁着内阁大臣与小皇帝商议事情的时候,他跪奏道:“先皇帝为了球子,差点误了天下,陛下今天复踵其好,是想把国家社稷引到哪里去!”装出一副忠心耿耿、十分关心国家前途命运的样子。

内阁大臣们听了,深受感动,看来这王振的确是改过自新了。杨士奇甚至慨叹道:“宦官之人竟也有如此见识,真是难得啊!”

王振的另一个方法是决定信道礼佛。时不时地总要念一声阿弥陀佛,见了佛像或道尊必然要跪拜一番。

张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将国政诸事皆委托给五位辅政大臣,平日里自己就是念经礼佛,读一读道德文章,因此,后宫中也多有佛像道像。她见王振每日勤于信道礼佛,渐渐对他也大有改观。

王振不但自己信道礼佛,而且还大力支持道观佛寺的发展。

前任司礼监掌印太监金英,自宣德皇帝驾崩之后,便将自己的家产全部捐献出来,在宣德皇帝赐给自己的庄园上,建起了一座佛寺。这佛寺颇具规模:中有如来殿,左为观音殿,右地藏殿,前天王殿,后圆觉殿。廊庑绘有五百罗汉像。此外还有钟鼓楼,禅堂,斋堂,僧房,外有山门、金刚具像。正统二年八月建成后,金英又将赐给的田土、树株布施给寺,作为斋粮。延请明通大师住持,率领僧众朝夕讽诵经文,祝福太宗、仁宗、宣宗永逍遥于极乐,当今皇上万岁圣寿。张太皇太后见了金英此举,十分高兴,便给佛寺赐名为圆觉禅寺。

王振便模仿金英,也将小皇帝赐给自己的田地改建成了一座道观,并请小皇帝赐名为清心观,以示自己清心寡欲,没有权势野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