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郎在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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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不卑不亢

既然胸有成足,那么复查也就没什么可怕的。前世本就是官场明星的李之郎,此刻见了知府大堂的阵势,表现的倒也是凛然不惧,不卑不亢。

施礼完毕,薛佥事赐坐。众位学子又是一阵骚动,方才大家安静的时候,还在纳闷旁边那个空着的椅子是哪位官老爷的,不想竟是眼前这童子的。虽然圣人教育大家要尊老爱幼,但问题是这童子目前还是“嫌疑犯”呢,怎么有资格就坐呢?

薛佥事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很不爽地咳了一声。作为百姓中的“薛青天”,薛瑄一向洁身自好,严于律己。但此刻听大家的议论,看大家的眼神,分明是说自己畏惧李翰林,是阿谀奉承。

不过,这种事解释不得,很多事情往往越描越黑。薛佥事留个座,的确是因为李翰林,但并非是畏惧权势,而是尊重。

“诸事尚没有定论,尔等不得聒噪!”杨知府眼色灵活,见薛佥事不满,便出言呵斥,但这些人毕竟都是读书人,法不责众,也不能轻易得罪,少不得要解释一番:“武定李氏,乃是名门世家,又有李公平乱之功,在事情没有结论之前,理应赐坐。”

杨知府并没有说李翰林,但一句名门世家,却是暗中藏了李翰林的影子。而后面的李公平乱之功,说的却是进京告变的前御史李浚了。这李浚和李翰林虽不是一家,但却是同族。这也是杨知府说武定李氏,而不说李家的意思。

李家指的是李之郎这个小家,而武定李氏,那就大了去了,是整个武定李氏一族。这句话就是告诉人家,之所以赐坐,关键的原因不在于李翰林,而在于李浚。薛大人不是畏惧李翰林,而是尊重武定李氏一族的功劳和荣誉。

众学子见知府呵斥,倒也没敢顶嘴,这些毕竟只是细枝末节,关键还在于复查。只要确定了李之郎考试作弊,其他的什么世家名门、什么功劳荣誉、什么天才神童、什么千古盛事等等,都是瞎子点灯,白费的功夫,最后不免要落个天大的笑话。

杨知府训斥完毕,又转过头微笑着对李之郎道:“李之郎,现在堂上坐的乃是山东按察司佥事薛大人,主掌本省儒学提举司。”

李之郎又急忙站起身来,重新向薛瑄见礼,薛瑄倒也没拿什么架子,微笑嗯了一声,便让其重新入座。

杨知府继续说道:“本府见你府试文章颇佳,故点了你为本次府试第一名。但放榜之后,大家多有质疑,纷纷上告你有作弊之举。本府问你,考试的时候,你可曾抄袭作弊?”

之所以这样问,是有原因的。杨知府虽然确信自己没有泄露试题,但万一是当时搜查失误,造成李之郎抄袭呢?如果李之郎承认了抄袭,那么自己最多就是个失察而已,而且这失察的主要责任还在于下面的吏员,毕竟知府不可能亲自上去搜身不是?就算再加上一个监考不严,那也远比徇私舞弊要轻得多。大明开国不足百年,太祖朱元璋因科举作弊而大开杀戒的阴影,虽然淡了许多,但依然存在。

说有的才是傻子。李之郎施礼道:“承蒙府台大人错爱,抬举学生,但作弊一事,万万没有的。”

听了李之郎的回答,杨知府不由得精神一震。如果确实没有抄袭作弊,而杨知府又明知自己没有泄露试题,那就只能有一个解释:李之郎确实是千古未有之天才神童。

众位学子听了,少不得心中冷笑:装模作样。可你要让他站出来斥责,却没有人肯的。为何?跟在大家身后闹一闹,或许能给自己争取些清名或利益;但要站出来当出头鸟,这种得罪人的事,还是让张奇或姜思贤这种有实力的人去干吧。

但张奇和姜思贤也不是傻子,自己虽然有实力,但这实力却也有限。自保有余,杀敌却是不足。若是带着大家闹一闹还可以,毕竟法不责众;但若是自己单独跳出来,那也得脑子烧坏了才行。你还真当那李家是浸了水的泥人,一捏就烂?再说了,现在大家只需作壁上观就行,没必要再喊杀喊打的,单纯去刷什么存在感。

这么人都在这里,谁也不能无视,这存在感已经足够,想来两位大人也不敢胡来。于是大家出奇地一致保持了沉默。

既然李之郎说没有抄袭,那么下面的话就不适合杨知府来问了。怎么问?难道让他问李之郎,你有没有和本府串通一气,徇私舞弊?

薛佥事适时地接过了话茬:“李之郎,你也是名门之后,前途本来是一片光明,将来勤学苦读,总少不了一番作为。可如今你却以七岁稚龄,连中两元,不免大家奇怪。有人状告本府官员向你提前泄露试题,让你提前做好文章,在考场上默写即可。这种事可是有的?”

“没有。”李之郎回答的很干脆。他想反问一句,自己与济南府大小官员并不认识,也无亲朋关系,人家干嘛要向自己提前泄露试题?后来一想,你若这样问了,人家不免要说,你是使了钱的。有钱能使鬼推磨,买卖试题的行为,那一次考试没有?莫说现在,就是太祖皇帝高举屠刀的时候,那也是屡禁不绝的。

“既然没有,想来这卷子是你现场作答了?”

“当然。”

“文章还是不错,看来你也是有真才实学了?”

“大人谬赞了,学生自小唯苦读而已。”谦虚要有,但不能连底气也泄了。其实,这几句问答纯属废话。但程序问题,总还要是走的。就像李之郎前世的公安做笔录时一样:姓名?性别?住址?……其实很多嫌疑人的姓名住址,询问人都已经知道了。尤其是这性别,抬头一瞧就能知道,可还是要问。

两位大人听得连连点头,不卑不亢的态度,干脆利索的回答,此子不凡呐。但众位学子听了,却是冷笑连连,你现在才七岁而已,还自小苦读?按你这种苦读的结果,我们这些人都是从小顽劣成性,从来不曾苦读得了?又或者说,我们这些人都是超级笨蛋,虽然苦读了,但都记不住名言经典,也理解不了圣贤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