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下堂妻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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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事了

大老爷没有理会岳巧珠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只是拱了拱手,语气平和的说道:“许夫人,众所周知,许老板是在于大人寿宴上不幸遇刺的。我沈家与许老板素有往来,如今许老板落难,我这心里也实是沉痛。许夫人若是一个人难以支撑,我沈家愿意助你操办许老板的身后事。”

大老爷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处变不惊惯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把事情原委解释的清清楚楚,既显得沈家仁义,又告诉众人,是岳巧珠这个女人在无理取闹!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确实不好判断谁是谁非了,不由都闭上了嘴,专心看戏。

岳巧珠瞪大着翻白的眼珠子,恶狠狠的剜了大老爷一眼,转眸又看到了面无表情的沈倾澜。

她的气又不打一处来。

她指着沈倾澜,哭诉道:“沈大少爷,要不是你骗我相公买下那盆景,我相公又怎会令得于大人心生厌烦,如今,害的我们许家的生意往来全部被堵死?你用如此阴险的招数,良心不会不安吗?不怕遭天谴吗?”

沈倾澜早有心理准备,他眉梢一挑,不疾不徐的解释道:“那物件原是镇宅之宝,我不欲卖,许老板却坚持要买。想我沈家如今这步田地,银钱自是比宝贝重要,我自然就忍痛割爱了。我不懂未卜先知,怎会洞明许老板会把它当做寿礼献出去。何况,买卖之事,本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难道你从农户手中买来一只狼狗来看家,有一天自己爬墙却被狗当做贼人咬了,还要去找农户的不是?”

这番解释合情合理又生动风趣,直让围观的人都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岳巧珠的脸红了白,白了又青。她胸口不住的起伏着,仿佛随时都会气晕过去。

为今之计,她唯有一张王牌,就是博取众人的同情。

她嚎啕大哭着,扑到棺木上,尖声叫道:“相公啊,你快看看,他们沈家仗着人多势众,合伙欺侮我们孤儿寡母啊!你就这么走了,我就只有任人欺凌啊……”

“你……”三老爷听着他不堪入耳的话,刚想动怒,却被大老爷拦下来了。

“我们有当时和许安庆签订的协约在手,说好永不反悔,且由着她闹去,便是上了公堂,也是我们有理。”大老爷低声劝诫道。

三老爷点了点头,把怒火忍了下去,没有发作。

沈若尘望着哭的稀里哗啦的岳巧珠,慧黠的水眸转了转,贝齿轻轻叼住了唇瓣。

事情似乎不太对劲。

酒宴上的事儿,官府已经严令要封锁消息了,参宴的商人们平日里都与许安庆不对付,怎么会多嘴告诉没有出席宴会的岳巧珠?况且,当时所有商人的婢仆或者车夫全都候在尚书府门外,就算知道有刺客杀了许安庆,又怎会清楚许安庆献宝这一段插曲?

岳巧珠似乎知道的太多了。

莫非,她如此闹事,是有什么人指使?

想到这里,沈若尘瞳孔一缩,正准备和大老爷说一说这事。

岳巧珠却突然凑了上来,死死地抓住沈若尘的衣服下摆,放声大叫道:“沈家虽然没被邀请赴宴,可你不是傅平吗?他们可以装哑巴,你倒是说说看,那晚发生什么了?让大家也评评理!”

一石激起千层浪,围观的众人讶异之时,都在议论纷纷。

“什么?她就是傅平,开那些小酒肆的,竟然是个女人?”

“她不是沈家那个最无才无德的小姐吗?怎么可能?”

“你的消息早过时了,我听说啊,不止是那些小酒肆,连凝湘楼也是她经营的……”

“你开什么玩笑,凝湘楼是凌家的买卖,她若是帮着凝湘楼和沈家的酒楼竞争,不是和自己的父母宗族对着干吗?”

“你别忘了,她可是被凌家休了的大少奶奶!帮着夫家对付娘家人的事,也不算少见啊!只是不知最后怎么还能恬着脸回到娘家。”

……

很显然,岳巧珠对自己造成的轰动效果很满意,她低敛的眼睛中,明显的掠过一抹得意之色。

沈家众人不悦的蹙起眉心,不约而同的打量了沈若尘一眼。他们原本是担忧的,但见到泰然自若的沈若尘眸光清亮,对围观者的褒贬无动于衷,他们打起小鼓的内心也不由得安定了下来。

沈若尘淡如止水的打量着岳巧珠,那神情,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的表演。她心如明镜,岳巧珠根本就不是来为她相公讨回公道的,她的目的,就是来借故闹事的,就是让沈家不得安宁的。

那么她索性以不变应万变。

岳巧珠被沈若尘这种波澜不惊的平静激怒了,她发疯似的拽住沈若尘的衣服下摆,尖叫道:“你说话啊!你那晚看见什么了?小贱妇,你这般包庇你的亲人,活该你被休,活该你生不出孩子!”

她说这话时,她的几个贴身丫鬟围住了她,搀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不停地劝道:“夫人,夫人……”

“卟——”的一声,短刀入肉的声响,令在场所有人一愣。

岳巧珠瞪大了眼睛,张大嘴巴,想要“啊”一声,却再发不出任何声响,满是怨念的倒了下来,死不瞑目。

“你这狠毒的妇人,你杀了我家夫人!”那几个丫鬟接住了岳巧珠的尸体,异口同声的尖叫道。

温热的鲜血溅了沈若尘一身,她看的分明,刚才是岳巧珠身旁的一个小丫鬟极快速出的手。只不过,她们挡着所有围观者的视线,再加上她们的证词,还有岳巧珠刚刚声嘶力竭的骂的那么难听,现在自己可以说是百口莫辩。

“噫!姓沈的毒妇,你只因别人咒骂几句便要痛下杀手?”果然,围观的众人看不下去,开始打抱不平了。

“好个蛇蝎妇人,抓她去见官!”

“许夫人刚失去相公,便是唾骂几句又如何?这妇人仗着沈家,竟是无法无天了!为富不仁,天理难容,真真可杀!”

……

沈若尘自然听得出他们的咬牙切齿,也感觉到沈家众人的担忧,可是,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她忽的拉起那行凶的小丫鬟的右手手腕,举得很高,确定在场众人都能看见的情况下,扬声说道:“诸位,我看的分明,许夫人是这个小丫鬟杀的!逢杀人者,其手必沾染鲜血,我手上无血,她手上却鲜血满溢,谁是谁非,诸位必是心明眼亮。”

围观者听她所言似乎也有道理,热血沸腾的激愤也稍稍按捺了下去。

那小丫鬟狠狠甩脱沈若尘的手,指着她哭叫道:“你杀了我家夫人,还要冤枉于我,真真是好狠毒的用心!”

其他几个小丫鬟更是泪眼婆娑,她们一起喊道:“我们亲眼见到你杀了我家夫人,你竟然还敢嫁祸于别人!我们的清白,岂是你能随便抹黑的?”

说罢,还不等众人回过神来,那五六个小丫鬟,竟是同时抽出袖中的匕首,毫不犹豫的捅向自己的胸口。

霎时间,血光四溅。

沈若尘静静的望着那倒在血泊中的几具尸体,浓郁的血腥味儿刺激着空空如也的胃部,直是让人作呕。她袖下的粉拳颤抖着,却攥得死紧。

她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也不知对方用了什么手段,竟是让这些小丫鬟全部甘愿赴死。

在血淋淋的六七具尸体面前,所有辩驳,所有解释,都变得苍白无力了!

“还愣着做什么?大家抓她去见官!”义愤填膺的围观者们已经在向沈家众人逼近了。

沈若尘看了大老爷一眼,强压下心底的恐惧,轻声嘱咐道:“这人想要让沈家身败名裂,已是不择手段,大伯,你们,要与我划清界限才是。”

事情到了这一步,沈若尘知道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既然掉进了圈套,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先保全其余的沈家人了。

“不行!”这句话回答的斩钉截铁,竟是沈家众人异口同声说出的。

沈若尘惊愕的转过头,看着这些曾经几乎钻进钱眼儿里的亲人,眼窝竟是一热。

生死关头,她终于见到了一点儿人情味儿。

“尘儿,你当初没有放弃我们,我们自然也不会放弃你。”大老爷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边带着众人向府中退去,一边对着几个下人厉声吩咐道:“拦住他们!”

就在下人们和围观者扭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两辆贵人的马车在沈府门前停了下来。

“住手。”低沉的两个字伴随着浑厚的内力在整个混乱的场面中传荡开来,有一种统军将领于雄兵百万中暴喝一声的震撼。

纠缠中的众人动作均是一顿。他们怔怔的望向那两辆马车。

“我看到,那穿孝服的妇人,确是那小丫鬟所杀的。对吗,范大人?”这声音沉厚中,还带着些许冷厉,直让在场众人两股战战,冷汗隐隐。

“是,下官也看到了。”这声音,温远县的百姓都是熟悉的。这不是他们的父母官,范知府的声音吗?

连范知府都要自称“下官”的人,想必是得罪不起,众人连忙松了手,战战兢兢的候在两侧。

毕竟,连范大人都说沈若尘是无罪的,抓到官府又有什么用呢?

范知府掀开车帘,冷冷的睨着一众围观者,不悦道:“尔等还不速速退去?”

“是,是。”众人都忙不迭的点头应是,夺路而逃般的向远处跑去。

沈家众人一时还没有从刚才的暴动中回过神儿来。

也想不通,范知府,他怎么会突然那么好心帮沈家?

这时,另一辆马车的车帘缓缓的掀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