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玄渊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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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游勇军容关前立 阵前生死不相及

玄渊235年—玄渊城—伏龙坡

深夜,华灯央阑,百鸟归林,残月当空,星影寥落,伏龙坡被笼罩在一片暮霭之中。如果你想知道伏龙坡名字的由来,在夜晚登上高山,俯瞰这片区域你就会找到答案。伏龙坡最大的特征便是山高林密,在黑夜的映衬下,伏龙坡树林的布局便如一条伏卧的巨龙,盘蜷着身躯守护着这块土地。入夜,天空下起了小雨,雾气很重,一切都在潮湿雾气中变得模糊了。

阴森这个词总能在朦胧夜色之中找到栖身之所。

一向灯火通明,昼夜不息的伏龙坡今夜却显得格外冷清。旌旗也失去了白日的活跃,只随着轻柔的夜风微微摆动,只有寥落的蝉鸣时隐时现,给幽静的夜色增添了不和谐的音调。然而,他们并不是孤独的麻烦制造者。

在夜色的掩护下,一行军队正缓步行进。无疑,这是讨伐军。

这支队伍步调一致,整齐划一,间隔有致,皆是身着墨色铠甲,但军配不一。部队有八百人,前排三百人配备刀盾,后一百人持斩马朴刀,而后一百长枪,最后两百人配备长弓并腰间配有短剑,如果你想用训练有素,甲坚器利来形容这支部队,那你太小看他们了。他们行军悄无声息,呼吸细腻,步履平稳轻盈,战甲紧身而着,一般部队行军时铠甲碰撞时发出的咔哒声完全没有,兵器就身紧握,避免了相互的碰撞,在黑暗的遮掩下,宛同隐形。在王城军队中,他们有一个让三军敬畏的称号——“夜行猫”。但其实,这支部队并不属于讨伐军。

玄渊境的正统军编制分为七类:

扩土远征军:进行攻城拔寨,开拓疆土的侵略任务。

卫边戍疆军:职责是保卫边疆安定,必要时支援远征军进行扩土侵略。

但随着第三代玄渊王完成了统一,以上两种部队的作用渐渐小了,为了俭省军队开支和消除动摇统治因素,第四代玄渊王即位时裁散了以上两种部队,直到之后五国分立,各王重新编制,他们才又活跃在战场。

侦查斥候兵:进行敌情探查和军情禀报的任务。统一之后其主要作用是搜寻在野人才、探查民情、监督官员行为等。

军策指挥部:通过聚拢有军事谋略的人才,达到广集众智,给军事征伐提供战略支撑的作用。统一后,其收编人才多是内政治国领域和后辈人才培养方面。

军备战械属:职能是进行武器战甲的锻造、战马的饲养和攻城、对人器械的设计和研发。

荡寇讨伐军:作用是清扫境内的绿林山匪、水贼,但由于没有严格的编制和系统的训练,所以这个部队只是拿着俸禄却不干什么实事,兵卒战斗力低下,军备不精,出兵剿匪也只是做做样子,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屡次清剿龙匪却一直不能攻克的原因。

最后一种是亲王禁卫队:顾名思义,保卫王族成员的御林军,这支部队是各个王公贵族从各地挑选武艺精湛的死士,经过严格训练编排组合而成的,高水准意味着高俸禄,高俸禄意味着高效率,这支部队除了保卫王室的任务外,还承担了雇佣军的角色,而“夜行猫”则属于亲王禁卫队。

部队领军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体型魁梧,虎背熊腰,头戴飞鹰赤羽盔,身着墨色狮首锁子铠,脚踏金丝登云靴,头盔的构造遮掩不住眉间和眼角的两道刀疤,显得尤为醒目,从战甲上难以枚举的刀枪痕上看,这位将军已饱受战争洗礼多年了,行军指挥中沉着镇静,眉头紧锁,但这并不能掩盖他眉宇之间渗露出的狂怒之气。他向身后捏了一个拳头,又向关内一指,一名斥候跳出,从关墙翻进了关内。其余的各部按兵不动,等待斥候的消息。不久,斥候翻了回来,伸出了拇指食指和中指,在胸前一划,摇了摇头,见状,领军的眉头锁得更深了。

领军蹙着眉头思索了良久,又握了拳,然后摊开手掌,斥候点了点头,又翻进了关内;随后,领军做出了“四”的手势,手掌向上一挑,两百名弓箭手迅速分为两队,各据左右占领了山林的制高点,箭指关内,畜弓待发;又比出了“二”和“三”,双手分别向左右推开,两百名朴刀手和长枪兵迅速匿身潜入山林。直到斥候从关内打开了城门,领军比出了“一”,做了“前进”的手势,带着两百名刀盾兵进入了关内。

“来了。”早埋伏好的湛云等人见到敌军入关,显得紧张起来,看到敌军只来了两百个刀盾兵,心里没了顾忌,湛云一声令下,六百伏兵从关内四面聚集了过来,将讨伐军重重包围,另有梁安领四百从南关门攻入,封住了去路,李京引三百据守北门,将两百刀盾手严严实实地包围了起来,准备来场全歼,给讨伐军一个下马威。

“扔掉武器,缴械不杀。”湛云道。

“哼。”领军摘下头盔,嘴角微微上扬,轻蔑地一笑,两百名刀盾兵面对重重包围亦毫无惧色,泰然自若,“你就是那林家孽子吗?”领军道,“你爹的葬礼你可去了?呵呵,你爹出殡那日,送行的人寥然无几,只有几个林府忠实的下人护送灵柩,沿街各户家门紧闭,不时有那么几家打开窗户向灵棺扔烂菜叶子,你家下人一边擦拭着灵棺,一边用身体挡下那些投掷物,直到给你爹下葬。你娘忍受不了屈辱,你爹入葬后你娘立刻投河自尽,大家试图阻拦劝慰,可怎么也拦不住啊,下人们在河里打捞了三天才把你娘的遗体捞上来,集资将你娘厚葬了,现在的林府也就是玄渊城百姓的闲余谈资罢了,诶,说起来,我还欠你爹一杯酒呢,恐怕是还不了了。实在是家门不幸啊。”

领军叹了口气,轻佻的望了一眼湛云,整理了下发束,一旁的湛云情绪激动,怒视着他,闷不做声,而湛月闻言却鼻子一酸抽泣起来,转而泣不成声,众人们心里都不是滋味,龙匪中也有一些林府的故人,闻言见状也都不是滋味,默默低下头去。

湛云抱住湛月,抚着她的头发埋在自己怀里,吻了她的额头,示意云沐英把带回了驻地,自己挑了枪:“一个不留——”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仿佛灵魂已被抽空。

龙匪们怀着对大统领遭遇的悲愤,杀声四起,向那两百刀盾手聚了过去,眼看包围圈越缩越小,领军依然镇静:“你不会真以为你这群散兵游勇能跟我抗衡吧?”

他拍了拍手,两百名刀盾手聚拢起来,把领军护在中间,全员举盾,形成龟壳状阵,又听领军一声口哨,霎时间箭雨袭来,遮星蔽月,最后一点熹微的月光也消失了,伏龙坡被笼罩在完全的黑暗之中。

见状,林湛云的灵魂仿佛重回躯体,发出一声厉啸:“——掩护!!!”这一定是他这辈子最撕心裂肺的呼喊。龙匪们猝不及防,死伤过百,就连林湛云的左臂也中了一箭,刀盾手却毫发无损。又听领军一声长哨,刀盾兵卸了阵势,开始砍杀,关外的两百长枪兵和朴刀兵突破了李京的封锁,从北门杀入,两百名弓箭手据守山林,每有逃出关的,一阵乱箭,顷刻毙命。一场混战彻底打响了。

眼看自己的士卒一个个倒下,敌方死伤却还不过两位数,林湛云怔住了,一个声音一直在质问他:“我到底在干什么。”

突然,一记重拳将陷入麻木中的林湛云击倒在地,正是那名领军。

“小子,屁本事没有就学别人揭竿做贼?你自己看看,你带的几千人现在还剩多少?你引以为傲的林家府如今还剩什么?一个豪门衰落的饭后笑资,一个占山为王的纨绔少爷?一座早易了主的陈旧宅坻?还是……”

“住嘴——!!!!”林湛云一声厉啸响彻了整个伏龙坡,林中的居鸟都被这声厉啸惊得四散而飞,似乎月影都因此摇曳了,战中双方听到这声厉啸,纷纷停下了厮杀,望向湛云,就连那名领军也被他吓了一跳,滞在原地,忽然回过神来,吹了一声短哨,所有队伍迅速聚拢,排开阵势。

“你、你,我,单挑。”暴怒的湛云喘着粗气,说话也语无伦次,听了这话,讨伐军哄笑起来,而这并不是因为他的语无伦次。

“哟呵,就你想和我单挑?这样,我队伍里,你随便挑一个,你要是能胜个一招半式我就放你一条生路。”领军轻佻地笑了笑。

“别瞧不起人!”说着。湛云一枪搠去,领军侧身一闪,抓住了枪柄,向前一推,林湛云受不住力,踉跄后退。

“这样吧小子,你最擅长的是枪吧?”领军问到,林湛云默不作声,怒视着他。

“元直。”领军高声喊到。

“在。”听罢,一名枪兵应声出列。

“这是我枪部校尉元直,你和他过过招,如果你能侥幸战胜他,我即刻撤军,如果你不幸战败,那你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不用这么麻烦了,”湛云吩咐手下取来纸笔,立下了生死状——

“今林、元双方交战,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立状为誓,刀枪无眼,战中生死两不相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