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红尘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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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生活篇(1)

青葱岁月

命运是奇妙的,滚滚红尘中有人命运多舛,隐忍地视命运为宿命;有人乐观坚韧地面对命运,去创造未来。经历就是活跃着的生命,在这个世上,每个人都希望能拥有美好的生活,真实地感受欢乐和幸福、困苦和悲凉、奋斗和挣扎、虚荣和淡泊……一个人的人生结局不论是圆满或徒劳,命运总是显得那么微妙。很多时候,我们都在思考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人生如白驹过隙,活在当下也许是对人生最直接最简单的诠释。我们无限感慨生活却总是在花开花落的悄然无声中体会着生活的无语。在浮浮沉沉的命运中我们首先要学会的是善待自己,善待自己就是善待生命。

生养我的家乡是离市中心35公里的小镇,曾经古朴的青石小巷铭刻着她走过的300年的沧桑历史,如今已成为享誉全国的优美小镇。1983年我12岁,那年是中国社会主义经济体制全面改革的伊始之年,从计划经济时代走向市场经济时代,镇上好几家集体所有制单位和民办加工厂因不适应经济体制改革的形势相继关停。大人们为了生计在拼命地找工作,“打工”一词就是那个年代兴起的流行词,这一词在中国社会经济发展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我的家庭在这个经济体制转型下还没有历经很大的阵痛,父母亲为了贴补家用经常接一些手工活带回家,我和哥哥也一起帮忙做,一家人其乐融融。父亲是厂里的技术员,在经济体制改革的初始阶段工厂一度举步维艰,生产断断续续,有时候被迫停下来,职工的基本工资也得不到保障。那个时候,父亲以厂为家,四处联系业务竭尽全力帮助工厂恢复生产,其为人耿直,吃苦耐劳的品质受到大家的尊敬。母亲的单位经营比较稳定,她是出纳又会做缝纫,我们兄弟两个又能上学读书,比起周边的许多孩子来说已经是幸福的了。彼时的我懵懂无知,却有着强烈想出家做和尚的念想,总是感觉自己是只樊笼中囚禁的小鸟无力挣脱身心上的无形枷锁,渴望离家出走,去到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隐遁”起来。用现在的心理学分析,这可能就是成长中的“叛逆”思想,少不经事的我根本不懂什么是正确的人生观。如今回忆起来甚感滑稽可笑,现在想来这种奇怪的念想不过是成长过程的一种情绪表现。不是我不爱父母,更不是父母不爱我,只是那个年代,父母为了生活奔波忙碌,没有时间主动去和孩子交流沟通。我向来是个会心疼父母的乖孩子,那时已经会做简单的饭菜,为他们承担了不少家务。两手空空离家出走肯定是不可能的,再说,以当时的稚龄确实也没有不顾一切远走他乡的胆量。但是那个时候的我朦胧地相信,突起的念想将会左右或改变我的人生命运。

这个莫名的念想与我的性情有关。小学毕业那年,小姨曾经带我游玩了汉阳古刹归元寺,那是我第一次走进并感知寺庙。上世纪80年代初,随着中国关于社会主义时期宗教问题的基本观点和基本政策的落实,宗教事业开始复苏。所以,修缮一新的归元寺里庄严殊胜的大雄宝殿、罗汉堂内栩栩如生的五百罗汉塑像、禅寺古朴的园林风格建筑,都令我心生欢喜。目不暇接的我一直带着胆怯又敬畏的心情学着大人们的模样在礼佛。在初中的成长生活中,我变成了一个喜欢幻想喜欢安静的男孩子,课余时间学着写点诗歌,徘徊在梦想和现实之间。

1984年春节前,全国许多城市遭受雪灾。我家附近的桥墩下,十几个从安徽来的灾民在那里搭起了临时的家,桥洞较大正好可以挡风避雨。一天下午,雪后放晴倍觉温暖。四五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女孩在我家门前玩耍,我当时是被他们嬉闹的笑声吸引过去的。看着他们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和露出脚趾的破球鞋,脸上却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顿生同情。我毫不犹豫地把自己仅有的绒线手套、一双棉鞋、一双白球鞋、两双袜子拿出来送给他们,并将家里准备好的年货点心拿出来给他们吃。他们将这些“恩物”紧紧捧在怀里高兴得雀跃起来,围着我转起圈来。这样让我感到非常高兴。后来,我向妈妈撒了谎,说我的鞋和袜不见了。眼看就到春节了,妈妈只好带我去商店买新的鞋袜。我发现在青少年时期,成长中的自己心思细腻、富有爱心,而且那一次是我对“不以恶小而为之,不以善小而不为”的一次浅显的社会实践,尽管对这句话我只是一知半解。每当纠结于奇怪念想时,我就认为做和尚是一种职业,渴望在那种充满神圣、神秘的环境中生活,那是我梦想的一种生活方式。在无数个静谧的晚上,当哥哥早已发出微微的鼾声进入甜甜的梦乡,躺在床上的我眼前却浮现出虚幻的景象,仿佛穿越了时空。朦胧之间,我在梵音袅绕、古佛青灯下打坐禅定。我疑惑自己的前身是否真的是个和尚,因一个未了的心愿或执念,今生转头重来继续前缘,曾几何时在梦中依稀听到师父轻唤着我的法号——释祥云。这个念想萦绕了我一年之久,随着时光不经意地流逝,我走进了青葱岁月。

20岁的我清楚自己的性格是属于乐观主义和悲情浪漫主义交织在一起的矛盾体,思考问题的时候常会有斗争,思想甚至略带偏激。我也自嘲是一个愤青,但可以做到客观地认识现实,处理事情还是比较果断的。高考后,我读的是高校计划外的专业,一路走来,感受着失败、悲观、惆怅、失落、期盼和喜悦。对于每个莘莘学子而言,谁不希望能够顺利考上大学接受高等教育,毕业后顺利找到合适的工作单位,去创造属于自己的生活?而我却常常以游离的状态患得患失地面对我的学习和生活,也因青春年少经不起外面世界的不良诱惑而沉沦消极。人越是在逆境的时候越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这令我一度彷徨无措。

青春的日子

我在半年的报社实习期间认识了杨老师,从她身上学到了专业理论以外的知识,包括怎样与人沟通这类社会交际学。老话说得好,实践出真知,采访活动丰富了我的实习经验。难得的是我和杨老师有个共同的话题,那就是对佛学的兴趣和信仰。人生中遇到良师益友乃是幸事,我始终视之为贵人。一个人在成长过程中,离不开家庭父母给予的教养,离不开学校老师传授的知识和教诲,离不开包罗万象的社会知识。闲暇时,杨老师带着我一起去归元寺拜见昌明和尚,去宝通寺拜见道根和尚,在寺庙用斋,听大德们讲禅的偈语和公案。这经历再次唤醒了我13岁那年懵懂的念想,可以说,从此我真正开始去接触佛学了。记忆中的昌明老和尚是位德高望重的高僧,待人和蔼、幽默风趣,具有一定的文学修养,经常以生活中简单的事理来参禅说道,将佛经中的理论深入浅出地向居士或莲友们阐释。更难得的是,昌明和尚的一手好书法,吸引了海内外知名人士和香客纷纷来寺庙敬请墨宝。昌明和尚几十年来将禅学和禅文化广为宣扬和普及,以致影响到现在归元寺的僧人,他们经常参与政府的公益活动,组织书画展。禅字和禅画亦是禅诗的视觉体现,特别是禅画的空寂清净道出了修行人的“悟道”和“心性”,也把禅书禅画的清幽高雅带进了香众的生活。从老和尚的弟子身上依然可以看出禅学者的风雅气质。

湖北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也是禅宗发扬光大的地方。湖北的黄梅曾经是禅宗四祖道信和五祖弘忍的修行道场,亦被历代皇帝御封为禅宗祖庭。近百年里,正信会、归元寺、宝通寺、栖隐寺、铁佛寺、莲溪寺、三佛寺、卓刀泉寺、古德寺、龙华寺、景德寺、武昌佛学院等并肩立足武汉,开创了武汉佛教传教的黄金时期。特别是上世纪80年代,武汉市积极贯彻落实宗教政策,开放寺院,开放宗教事业,平反冤假错案,扫除了残留于佛教界人士心底的阴霾,宗教信仰自由政策成为联系党和政府与信教群众的桥梁纽带。我朝拜了武汉开放的禅寺,其后也朝拜了鄂州西山古灵泉寺、黄梅的五祖寺、当阳的玉泉寺、天柱山的三祖寺。朝拜禅宗是我从感知走向认知的一个过程,在朝拜中慢慢学习禅学的理论,慢慢领悟禅学的精神所在,使我有机会结识了不少的善知识。

与此同时,我一度钟情于禅诗,陶醉在蕴含禅的文字之中。更喜欢唐宋诗人以禅家的精神风貌为题材,从文学修辞等不同角度对一山、一石、一树、一竹,对幽谷清溪古柏寒松的景物抒情,摒弃世俗的贪嗔,表达自然淳朴的禅意。禅诗是诗歌的一种形式,如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禅诗在丰富诗歌表现艺术形式和陶冶人们思想情操方面有着独特的重要性。有道是“自古诗情半个禅,以诗为禅,以禅为诗,无可无不可也”。如王维的禅诗“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抒发的正是飘逸旷达、高情远致、无欲恬淡的意境。可以想到,诗人如果没有禅学的修养和长时间的参禅体验是写不出这样韵味无穷的诗句来的。几年来的学佛,虽然很抽象,却增长了我的见识,更增添了我对佛教的虔诚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