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时时刻刻惦记樱灵,但慧云师伯既说了她在山下等我,而我此时走路都成问题,也只好听师伯的,静养身体。
慧云师伯每日傍晚给我运功疗伤,大约六七天,我已经可以自己走路。
这天傍晚,慧云师伯给我疗伤后,问我为什么没学轻功,我说慧恩师傅和方丈都没教。
慧云师伯说,轻功虽说常用来追敌和逃脱用,但有时在配合剑法拳法上,起的作用也不可小觑。何况轻功还可用来救人,学了有益无害,方丈和慧恩可能考虑你年幼学得太杂,又是剑又是拳又是内功的,便没传授。好的是一旦内功有了小成,学起轻功来易如反掌。轻功不过是气的运法,轻功越厉害的,运气的法门越是高明。现在你反正也在修养,无所事事,不如跟我学一学。
我听慧云讲到轻功可用来“救人”,对他好生敬仰。慧石师伯便没有这样高的觉悟。又听说慧云师伯愿意传授我轻功,我趴在地上磕起头来。
我心想,就算遇到杀我大伯的凶手又有何用,他一跺脚我就没办法追,现在学了慧云师伯的轻功,何愁大仇不能报?磕头时不禁喜上眉梢。
慧云说:少林不以轻功见长,并不是说少林轻功便不如其他武林门派。佛祖曾一苇渡江,那是何等的轻功。我们慧字辈连俗家弟子共有八人,说到轻功,我可能擅长些。你看——
我一眨眼,慧云便从蒲团上消失了。我四处张望,也没有看见慧云师伯,心下不由得暗暗佩服,说慧云师伯,你在哪里?
慧云师伯“啪”的一声,摔在蒲团上,摔得晕了过去。
原来慧云师伯跳起来抓住了屋顶的横梁,由于刚给我传功疗伤,一时乏力,摔了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每日听慧云师伯传授轻功心法,学得废寝忘食,每次想出门跃跃欲试时,慧云师伯总说我内伤没有痊愈,叫我别急,说我内功底子好,学了心法轻功自然便成了,以后有的是时间练。
第三十天,慧云师伯最后一次帮我用内功疗伤。
我转过身来时,慧云师伯一脸的疲惫,皱纹爬满了整个脸庞。
我大惊,问慧云师伯怎么突然之间就老成这样。
慧云师伯吃力的说道:我的内功全部传给了你。
我急道:我回传给你吧,师伯你快说我该怎么传。
慧云师伯摇了摇手,说不用,智山,我想和你说几句话,说完你就可以下山了。
我说,师伯你只管说。
慧云师伯说,我这辈子犯过一个错,我自己从少林寺远来管城独守少林分院,便是在此悔罪。智山,你说一个人犯错后,他能不能被原谅?
我思考了一下,说如果是诚心悔过,便可以原谅。
慧云眼眸亮了起来,说你真的觉得可以原谅?
我说是的。
慧云又说,你练的达摩心经本已有小成,只是大周天……
我震惊道:什么?
慧云师伯说,你练的就是达摩心经。至于是谁教你的,你以后自然会知道。我的却是向方丈学的,所犯之错也是由此产生。
我说方丈真的会达摩心经?那为什么他捧给我的是一本空白的秘籍?
慧云没回答我,说,我把内力传给你后,你大周天现在已经打通了,恐怕当世很难再有内力强过你的人了。原本贾公子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在管城便有“快男”的称号,意思是身形快,掌力震死对方快。他当时自认为可以用内力震死你的,没想到你达摩心经已有根基……
我说为什么贾公子和赌场的老板想杀我?
慧云又摇了摇手,说这些已经过去了,至于为什么杀你,我也只是揣测。你下山是不是遇到过几次凶险?
我想了想,说是的。
慧云说道:离明年的武林盟主竞标赛还有大半年,你接下来遇到的凶险会更多。你有干帅,又有达摩心经护身,现在又学了轻功,我本不该担心你,只是……
我说只是什么?
慧云继续说道:只是樱姑娘一直在你身边。你下山时,方丈可有交代?
我惭愧道:方丈曾说遇妇人避之,不然我的达摩金刚剑法便会失灵。
慧云问:那为何不避开呢?
我说,这些天来,我觉得我已经离不开她。哪怕方丈现在在我面前,叫我和她分开,我也不同意了。
慧云又问:哪怕有一天她背叛了你,或者想杀了你,你也要和她在一起?
我点了点头,说是的。
慧云咳了起来,咳出一口血。
我急得手足无措,赶紧抱着慧云,用手连拍的他的背。
慧云说我死不了,我希望你下山能保守一个秘密。
我说慧云师伯你只管说。
慧云说,我把内功传给你的事,你谁都不能告诉。
我点头说好,谁也不告诉。
慧云说,包括樱灵和方丈。
我说你放心,便是我爹娘我也不会告诉的。
慧云说,轻功也不要轻易显露。还有,不要那么轻信别人,比如贾公子。事事给自己留点防备,这次你受伤我恰巧出现,下次再遇到危险恐怕就没那么幸运了。
我说师伯,你说的我都会铭记于心。
慧云挤了挤笑容,说你到现在还喊我师伯吗?
我连忙跪到地上磕头口称慧云师傅。
刚出寺门,我便遇到了樱灵。樱灵像风一样扑了过来,在我怀里放声大哭。
只见樱灵头发凌乱,面容憔悴,可见这一个月她在寺庙外徘徊,受了不少霜露之苦。
我们来到山半腰的小溪边,樱灵用溪水洗了头发,用飞镖打死了两条鱼,捡了点柴草生了火,将鱼用浸了水的树枝串了架在火上烤。樱灵说我这一个月住的地方就在这附近,说完便拉了我的手在旁边树丛里钻来钻去,不一会来到一座草屋前。
樱灵说这里怎么样?我说这一个月你辛苦了。
樱灵说这不算苦,苦的是我见不到你,不知道你是生是死,整天在寺庙外面转,又不敢进去。
我笑着说没想到还有你不敢做的事,你为什么不夜里偷偷进来瞧我?
樱灵说当天夜里我偷偷翻过院墙,刚进寺院,那个救你的老和尚就像鬼一样出现在我面前。我问为什么不让我进,他也不说话,一挥衣袖就把我扫出来了。我不死心,连续十几天深夜偷偷从四面翻墙进去,可每次都是脚一落地他便到了,那个老和尚轻功真是厉害。后来我知道进去也是徒劳,便在院墙外面转,希望能听到你的声音,可是一次也没听到。
我说我一直在厢房卧床养病,就算说话你在外面也听不到。
樱灵说这么多天没听到你的说话声,我担心得要死,总算你活泼乱跳的出来了。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要回武当山叫我爷爷杀上山来找你了。
我皱了皱眉,说你爷爷如果听说是要救一个少林的和尚,估计不会帮你的。
樱灵哼了声,说他不听我的我就把他胡子拔光。
我瞧着樱灵撅嘴的模样,心一动,伸手搂她入怀。
樱灵钻在我怀里问,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我说我们得去找一下贾公子,搞清楚为什么想杀我。他也不像输不起几万两银子的人。
樱灵说对,该去找他问个清楚,还有他输的银子还没给我们。你去河边看看鱼有没有烤熟了,我进屋里去收拾行李。
我们下山找到贾府时,已是夜晚。
在门口敲了半天,也没人开门。樱灵一生气一脚把门踹开了。
走进去时,发现贾府里出奇的安静,我们这么大的动静连个出来看的人也没有。推开大堂的门,屋里漆黑,一阵血腥味迎面扑来。
我一把将樱灵拉到身后,拔出干帅横在胸前,缓缓走进去,我闭上眼睛,屋里的场景在脑海中现得一清二楚,屋里死了六个人,贾公子被剑钉在墙上,其它五个躺在地上不动,躺着的有一个是赌场里的老板,口里流着鲜血,应该是被掌力震死的,其他四人大概是贾公子的妻女和父母,均是一剑割喉。桌上满是饭菜,正冒着热气。忽然脑海里又是一闪,后院有人轻手轻脚的跳出了院墙。我想追过去,又怕樱灵一人留在这里危险。
樱灵看不见屋内的情况,小声问怎么了,怎么有血腥味。
我插回干帅,说贾公子一家都死了。说完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了大堂的蜡烛。
樱灵四周一看,吓得瑟瑟发抖,面色发白,紧紧靠着我不敢乱动。
樱灵问,怎么办?我说不如一把火烧了这里吧。我去瞧瞧丫鬟仆人还有没有活口。
樱灵说好,真不知道贾公子得罪了什么人要灭他家门。这人虽可恶至极,但家里人被杀了却不应该。说完便想拉我出去。
我一口气吹熄了蜡烛,说樱灵你别动。
樱灵问怎么了?我说周围被官兵包围了,里面不少硬手,还有骑马的武将。
樱灵说官兵来得正好啊,叫他们查查是谁杀了贾公子一家的。
我说整合这些人马恐怕也要几柱香的功夫,屋里的人刚死,他们便到了,难道他们早预知了这里有凶案不成?我看这事有些蹊跷。
屋外有人喊道:里面的人注意了,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速速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走出来!若是乖乖的跟我们回衙门受审,还有活的希望。如胆敢反抗,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