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雪儿下了楼,上了宏晟曾开过的银灰色轿车,打着后,开上马路。行驶了一会,在晁记火锅店对面停下。看表,已经指向九点五十分钟。她在车里等着。一会,晁记的牌匾灯灭了,人们陆陆续续离开。最后出来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雪儿按了两下喇叭,下车,向那人走去。
“是你,雪儿。”那人说道。是闵君。
“怎么你一个?车轮呢?”
“死了。”
“啊,怎么了?说这么狠的话!”
“真的。他现在已经不是车轮了。”
雪儿笑起来:“那他是谁?”
“不知道。”
两人说着。闵君过来看车。
“是宏晟哥开的那辆吧?”
“是。”
“他呢?开上奥迪了吧?”
“哪有。他去内蒙了。”
“哎,有个事可得对你说。我们店里都传瞿老太的连锁火锅干不了多长时间了。”
“什么意思?是说要黄了呗!”
“倒没那么直说。他们知道我俩的关系。都背着我议论。好像是说瞿老太的火锅店卖了也还不上贷款。”
“我知道了。都是路边那个算命先生的话。”雪儿说。
“听说那人可是火了,买了个门市,不少达官贵人都去找他算。”
“什么年代,还信那个。”雪儿说着,打开车门,让闵君上车。
“到哪里去?送你回家吧?”
闵君点头。
“别说话了,我对车不熟悉。”
雪儿打着了车,向前开去。
车子走过两条街道,来到一个旧楼前。雪儿将车停下。
“我明天要去七里屯,你回不回去?”
“我不行,饭店离不开。你急三火四的,干吗去?”
“还是采马齿苋,给宏晟的姥姥吃。”
“跑那么远去?吃些圆葱也行。”
“她的胃不好,吃圆葱烧心。”
“咳,江宏晟多有命,能娶到你。将来对你不好我可不让。”
“咳,别说娶不娶的话,就凭同学一回,还能不帮忙吗!说吧,你家里有没有事,我一遭给办了。”
“倒是没什么事。听说我家那一带人都不吃猪肉了。”
“怎么回事啊?”
“我妈来电话说的。说是屯里最近死了不少猪,都让小贩子收了去。你说,本来该埋了的,花钱收还不卖?买去了肯定是要卖,这个样子谁敢吃猪肉呀。”
“也对。死了猪不是防疫部门给钱自己销毁吗?”
“是啊,一头给五十的掩埋费。但要是卖了,就不是五十了。有那糊涂人,让钱迷住了眼,什么事不干呢!”
“怎么办,明早我去早市买几斤肉给你家送去吧。”
“不用啊。猪肉不能吃,还有鸡嘛。宰了炖上比猪肉还香!”
“倒也是。哎,我问你,车轮怎么了?是他的毛病,我去找他问罪!”
于是闵君将那天伙食饭吃饺子的事讲给她听。
雪儿想了一会。
“不会是觉得你眼里没有他吧?现如今的男人都是大男子主义。本来你是店长他心里就不平衡了,现在有事又不和他商量,当然不高兴了。”
闵君摇头:“不是。他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特别能让着我。再说我当店长挣得多,也没揣自己腰包,开支一分不少的都给了他。他不会。”
“那他是怎么回事?”
“你说是不是店里有事。”
“你们店里?会有什么事?”
“我也说不准。自从那天我们吵起来,晁小姐就不断和他联系,他就变了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不断的叹气。半夜还起来抽烟。早晨起来,桌子上一碟子烟头。你是知道的。他向来节约,在烟上不肯多花。那天我估摸着得抽上一盒多。还有,现在生活也没规律了。过去每天都和我一起回家。你看,没影了,去哪里了也不和我说一声,回到家里还醉醺醺的。有一天还大清早就跑出去。”
两个女孩都静默着。闵君歪着头想了一会,猛然瞪起了眼睛:“哎,你说他会不会外面有人了?”
雪儿用背包打了她一下:“去你的吧。说你外面有人,我可能相信,但说车轮外面有人,打死我都不会相信!快上去吧,也许人家就在房间里等着呢。”
“但愿吧。”
闵君上楼开门,出乎她意外,车轮真的就在家洗澡间里。
闵君进屋,也不洗,就脱了外衣躺下。车轮出了洗澡间,过来说道:“你去洗吧,水我已经烧好了。”闵君不吭气,去了洗澡间。
雪儿第二天吃了午饭后就开了车去了七里屯。
七里屯离市区并不远,只几站地的功夫。本来是最早开发的地块,但因附近有一条宽水沟,公路绕了过去,开发商们又不看好,认为盖房子没前途,所以就撂在了一边,成了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地块。哪知这几年里地块涨价,开发商想买又买不起了,况且农家又都投资干起了养殖、种植和采集,不想卖地了。
一出市区就感受到了大农业的兴旺:碧绿的庄稼,整齐的大棚,奔跑在田间的四轮电动车。那是什么?白色的,还带着箱体。停靠在一家养殖场附近。雪儿正好渴了,就把车停在那辆大车后面拿水喝。
原来是一辆冷冻车。
有人从养殖场里抬出了一个东西,是什么?僵硬的,头被盖着,露出了四个蹄子。是猪。为什么要在这里杀猪呢?现在不管是城里还是农村,都不自己杀猪。因为人们的卫生意识增强了,都认定点屠宰场的印章,自己宰的猪没有销路。这是怎么回事呢?
冷冻车的后大箱被打开,那两个人将猪扔上去,司机将门关好。
“告诉你们厂长,最近两天不要过来,没大下雨,货没多少。”
“好吧。”
“哎,有个事一直想问问,你们那个叫马华的厂长,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你怎的了?没事干了,瞎打听。”
“哪里,我有个侄子,大学毕业,一表人材。如果她是女的,就给拉圪拉圪。”
“你没事撑的,管这种闲事。人家那叫厂长,有着万贯家财,最近又搭上了一家外资,城里还有个火锅店。你能高攀得上吗?”
本来雪儿听得并不在意,但他们的话语中有火锅店三个字,她就注意了。
“那叫晁记。干得特别火。咱这些肉就是拉回去加工了当羊肉卖的。”
“是吗?那可发了大财了。中间她得挣多少啊!”
“挣多挣少那是人家的财命。人家找高人算过,几年之内就能蹬什么------什么世界排行榜。总之,就是富得浮溜浮溜的,钱不知道该怎么花了,会和你侄子联姻?”
“那倒是,那高攀不上了------。”
冷冻车发动了引擎离开了。雪儿坐在田地里不想起来。她把刚刚听到的话和看到的情景连系起来:死了的猪----马华冷冻厂----晁记火锅店。闵君说的大家不敢吃猪肉的话也在耳边响起来,她在心里想着:难道这头猪是死的,是马华加工厂在收购死猪?
雪儿不敢想了。
这次采的马齿苋不多。好象是过了季,也可能是人家都种了白菜萝卜,没有闲地了。但也足够一个老年人吃了。她看见道旁的车轱辘菜长得不错,顺手也采了些。这种菜有祛风散寒的作用,农村用它来治疗关节炎。看闵君走路的姿势,可能有那种病,给她带回去些岂不正好?
到市里后,还不到三点半,雪儿赶快去了步行街,在宏晟家卸下马齿苋。没看见瞿老太,她去楼下溜达了。往外倒马齿苋时,温姨看见了车轱辘菜。
“那是车轱辘菜吧?”
“是啊。”
“能治关节炎。我来老太太这里,再也没用过了。”
“温姨你关节不好?”
“是啊。下农田多了腿都有些问题。”
“给你留下些吧。余下的给我朋友。”
“行啊。”
离开瞿老太家,雪儿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在哪里呢?”
“外面。”
“我这里一天忙得要命,你倒在外面闲逛。快点,到我这里来一趟。”
“妈,什么事啊,我正忙着呢。”
“找你必须有事啊,没事不行吗?”
“那我现在就去。”
雪儿没有去上晁记,驱车来到旗舰店。她把车停在过去江宏晟停车的位置,想着在七里屯听见的话,眼前浮现着那头露出了头脚的猪,不知该怎么办好。想了一会,最后打了一个报警电话。
“喂,市公安局吗?”
“你是那里,有什么警事?”
“在七里屯方向,有人在收购死猪。”
“说具体些。什么人,怎么回事?”
“我看见了一个冷藏车,在去七里屯的方向,好像有人交易死猪。”
关了手机,雪儿下了车,向旗舰店走去。
现在,在《火热人家》打工的雪儿妈已经不是钟点工了。这要缘于火锅店的环境。雪儿妈来到这里,很快就融进了人群,是她想干整日工的主要原因。整日工吃住都在一起,和在屯里没什么区别,还有一点,就是整日里在饭店,不管玩还是生活都很方便。比如说吃饭吧,自己单住,晚间打麻将饿了就要自己单弄饭吃,如果在店里,饭就有人专门做,每天还有一顿肉菜。用热水也很方便。晚上要洗脚,回到三道街就要自己烧,在店里的宿舍住就有现成的,没有了也有人拿了暖瓶打回去。唯一不大可心的是玩麻将,店里是绝对不允许的,但好在还可以玩扑克。下午两个小时的休息,大家不拘凑在哪里都行。休息室啊,单间啊,或是厨房的每个房间里都可以,格外挑剔的陈大厨也睁一眼闭一眼。有时他心情好了还来观阵。于是雪儿妈就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他。
“你想好了?”他问道。
“想好了。”雪儿妈说。
“当了整日工就不随便了,想到哪里去都要请假。”他又提醒她一句。
“我明白。”雪儿妈说。
一切都很可心,唯一不可心的是雪儿和那个叫什么江少的对上了像。
“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就一定要把他们拆散。别的不说,就雪儿这么一个孩子,将来还指望他养老呢!”雪儿妈这么想着。
今天叫雪儿来,雪儿妈就要解决雪儿的大事。
雪儿在开门的时候很是犹豫。旗舰店的林店长嘴不让人,她领教过很多次。她不想见到她。可她的精力很充沛,每天都在门边的吧台前站着。今天也不列外。
“林姐姐。”雪儿脸上带着笑叫道。
“是雪儿啊。呀,雪儿,你现在可是鸟枪换炮了,不但当上了烹饪学校的组长,还开上轿车了!我看不象江少平时开的那辆旧的,是他给你新买的吧!”
雪儿笑了笑,既不否认也不肯定。
林店长的话惊动了满饭店的人。这时正是休息时间,年轻的女孩子都从各自休息的地方钻出来。这个问当组长是不是真的,拽着雪儿的衣服,询问在哪里买的,花了多少钱;那个扯着雪儿的手,问她什么时候结婚,嘱咐千万告诉,别象闵君似的没有动静。这时雪儿妈走进来,一把把雪儿拽进洗碗间。
“妈,你这是干什么呀?”
“干什么?我是你妈,在教导你!”
“咳,先别急,给我口水喝吧。我跑了一下午,渴了。”
在雪儿接水杯的时候,雪儿妈看见了女儿手上的戒指。她一把拽住雪儿的手。
“这是什么?谁给的?”
“妈,你别急。我本来就是想告诉你的。”
“告诉我?你胆子大了,还用得着告诉我吗?你说实话,是不是这家的瞿老太的外孙叫江少的给你的?”
“妈,什么江少啊,他叫江宏晟,是------。”
雪儿的话没说完,她妈也不管雪儿疼不疼,两只手上来就撸。待雪儿将手缩回时,金戒指已经不见了。
雪儿眼里含着眼泪,跺着脚:“妈,你这是干什么啊!”
雪儿妈:“干什么?撸戒指,终止不好的婚姻。你被那一家人家给骗了,你知道不?他家不但有家族病,他姥姥的公司还是个空壳。你如果长了心,就去随便找个人问问:《火热人家》火锅连锁是什么店,开得怎么样?有没有前途?所有的人都会告诉你!店要黄,把所有的店卖了也不够银行的贷款!满城市的人都知道,就你姚雪被江宏晟那个小白脸迷住了眼睛,不肯承认。不行,你赶快跟我去见那个姓江的小子,我去跟他说明白!”
“妈,人家出差了,现在内蒙。”
“不管他到那,是外蒙还是内蒙,总之是不是得回来,赶快说明白。他的姥姥,就是那个董事长,瞿老太。没走吧,走,到她家里去!我就不信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一个多灾多难的家族,想娶我的出类拔萃的雪儿,没门!”
雪儿不和她妈理论了,要走,这时想起了白天看见的事,问妈妈道:“妈,你在马董家干活时,是不是听说他们有个女儿叫马华?”
“对呀,怎么了?”
雪儿遂把白天见到的事讲给了她妈妈听。她妈妈赶快做了个动作,禁止她说下去。
“雪儿,不要管那闲事,那家人家不好惹。”
“妈,那不行,是祸害人的。”
“他们祸害人是他们犯法,咱管那事干什么?哎,我知道有个大仙,算得很准。”
“妈,那都是骗人的,你也信!”
雪儿出门时,她妈跟在后边,开门就要上车。
“妈,你要上哪去?”
“去找那个大师,给咱娘俩算一卦。人家算得可准了。”
“他准你去算,我不去。”
“快开,你听不听话?”
“我不听。你不下我开了,去烹饪学校,该上班了。”
雪儿妈想了想,只好下来。
丁克家,丁克在客厅里穿衣服,苗陵沿走过来。
“要出门?”苗陵沿问。
“是。”
“我看外面没车,该是个人的事。”
“对,去找那个算卦的,把八十五万拿回来。”
“能拿回来吗?别钱没拿回来,倒弄得你一身臊。”
“他就是抓住了我的这个心理,才敢动这么大的手笔。我也豁出来了,如果他不给,就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什么意思?如果那样,你自己也好不了。”
“不好就不好。”
丁克拽了门出去了。走了两道街,见后面没有人跟着,这才伸手打车。
在钱响的办公室里。
丁克:“你说的那个人好像没什么事了吧?”
钱响:“是啊,他前段时间在外国治病,最近回了国。”
丁克:“怎么,你轻巧的说一句也没事了吗?”
钱响:“他把钱收了,但没给办事,我能怎么办?”
丁克:“你可以去找他呀,把钱要回来。”
钱响:“能吗?”
丁克:“如果不能的话,我就去告你,让你蹲大狱。”
钱响:“你不怕你买官的事被捅出去?”
丁克:“我豁出来了,就是身败名裂,也要揭露你这个骗子。”
钱响:“跟你说句实在的吧,你谁也不要找,去找美国红帆的家茗家董事长吧,我的一切行动都是受她指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