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鲠在喉。
这就是张部长的感觉,他既想痛骂丁阳几句,让他脑子清醒一点,可他又知丁阳不会无缘无故地这么做,说不定这其中还有说不出的苦衷。无奈之下,只好叹了口气,随手还了个军礼。
如此表白心迹,害得陈小珏哭着跑开,丁阳心中亦苦水倒流,可他更不想看到因自己受伤或是因公牺牲时陈小珏痛不欲生的表情,那种失去战友的感觉,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没有人比他更熟悉。
张部长埋怨地白了一眼丁阳,这才道:“丁阳,我此来不是只为了看你,我这里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你不用急着答应下来,因为这个任务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慎重地考虑一下。”
丁阳立正道:“张部长,您就下命令吧,我无条件接受。”
张部长心情复杂,欣慰的是丁阳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了,这充分说明丁阳绝对服从组织的安排。像这样立场坚定的士兵,时下实在太少了,苦恼的是,自己在道义上将丁阳与陈小珏越拉越远。
不过,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自古忠孝便难以两全,若所有人只考虑自身,长此以往,怕是国将不国,所以张部长也唯有将心里对丁阳的那些个不满尽皆抛开,只待日后有机会再开导这个不识时务的小子。
张部长欣慰道:“好小子,不愧是行伍出身,做事就是麻利。好,那我就长话短说了,还记得那个杨小琪吗,就是你在英国时负责保护的那个小姑娘,人家可是看上你了,点名要你去。给个话吧,去的话,我给你地址,不想去的话,我另外找人。”
一听又要保护琪琪,丁阳头就有点痛,才几天的工夫,琪琪跟乔治两人便给他惹了不少麻烦,要不是机缘巧合,说不定就要栽跟头了。可张部长亲至病房,怕是不好回绝的,且张部长话都说得那么透了,丁阳有点骑虎难下。
思量再三,丁阳觉得还是得答应下来。一事不烦二主,有了上次的经历,琪琪应该得到教训了,再说大家好歹也是不打不相识,真有事的话也好开诚布公地谈一下,不至于闹得太僵了。
丁阳想罢,道:“部长,我要是不去,怕是让您脸上无光,我去。不过,我可不能白去,您得准许我带枪,还有就是我要得到组织上的许可,准许使用组织的资源。要是您不答应,打死我也不去。”
“一套一套的,你以为我堂堂的副部长欠人家的人情债了,要你去还?”张部长心中来气,嘴上却笑道,“那好,这事就这么定了,程序上的事情,我会给安排好的。记住,人家可是小姑娘,你小子给我老实点,听到没有?”
丁阳直皱眉,暗道张部长也太小瞧人了,把自己当成花心大少了。可他又不能直言,只好闷哼一声,以示抗议,把手一伸,道:“部长,您放心吧,无论什么时候,我丁阳都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更不会做出与此不符的事情。”
张部长自是喜出望外,当下也不废话,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来,递过去。
丁阳顺手接过看了下,只见名片上写着永胜集团执行总裁杨得凡,心中一愣,想起前一段时间从劫匪手中抢回来的押宝箱,心中暗自苦笑,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跟永胜集团扯上关系了。
长话短说,在丁阳的强烈要求下,张部长的随从机要帮丁阳办理了出院手续,让陈小珏的如意算盘彻底破灭。不过,张部长在将丁阳送回家后,临走之时,又把丁阳叫住。
丁阳还以为张部长不放心,问道:“张部长,您还有事?”
张部长语重心长地道:“丁阳,你小子年纪也不小了,不能总想着工作,这次任务之后,我帮你活动一下,转内勤吧。”
丁阳一听急了,道:“部长,我的事,我自己清楚。”
张部长有些毛了,瞪眼道:“臭小子,连部长的话也不听了。告诉你,你跟陈小珏的事情,我老早就知道了,别跟我来那一套,我是过来人,当年对越自卫反击战时,我一个连就******回来五个人,你肚子里那点东西,我不知道?”
丁阳一下子没了脾气,怔怔地望着车里的张部长。
张部长早年行伍出身,曾是老首长部下得力干将,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这事丁阳早有耳闻,可他这是第一次听部长亲口说出来,性质自然不一样,感受到部长话语中的那些伤感,丁阳的情绪有所缓和。
张部长趁热打铁道:“士兵征战沙场马革裹尸,在战争年代,谁不是有今天没明天的,可现在时代不同了,观念也要改变,你小子回去后,好好想想,要是想不明白,以后也甭出来丢人现眼了,自己找个犄角旮旯解决算了,听到没有?”
丁阳被张部长训得体无完肤,可他知道自己在从战争年代走来的张部长面前,根本没有发言权,而他亦在张部长的侃侃而谈中,体味到了一个老军人的顽强作风。默默地点了下头,没有说话,敬上庄重一礼。
见丁阳态度有所改变,张部长有如释重负之感,爱惜地看了眼丁阳,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从这几年陆续接触来看,他深知丁阳是一个爱动脑子的人,只要点到了,他自然会想到的。
另外,张部长也是行伍出身,清楚现在的特种兵大多都经历过艰苦卓绝的训练,尤其是特种兵中的狙击手,在训练中更要克服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很容易在心理上留下永远无法愈合的后遗症。
不知怎的,张部长竟想起陈小珏的话“强扭的瓜儿不甜”,心知在感情这事上,局外人很难说上话,强行撮合最怕到头来只是竹篮打水,叹了口气,决定不再管这档子事,摆了下手,算是告别了。
望着渐渐远去的车影,丁阳心潮起伏,回想这几年间断断续续发生的事情,心里不禁有涩涩的味道,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隔天,早晨,丁阳驾驶他的红色本田摩托车来到永胜集团所在的永胜大厦。
望着面前这栋现代化钢筋水泥构成的商业帝国,感觉怪怪的,仿佛那栋大厦不是建筑物,而是城市丛林的一部分,自己亦回到了几年前,身披战衣,一声令下,便会冲进去,用超凡的身手征服它。
“丁?真的是你?爸,妈,这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丁阳。”
就在丁阳浮想翩翩时,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孩不知从何处闯入他的视线。起先丁阳还没认出对方,可那女孩一张嘴便唧唧喳喳,这才恍然,原来是给自己添了无数麻烦的琪琪小姐驾到。
琪琪今早便从父亲杨得凡那里得知丁阳今天会到,于是央求父亲带她一起来公司。杨得凡本不想点头的,奈何楚云英也想见识一下让自己女儿念念不忘的中南海保镖,两人一致对外,杨得凡敌不过,也只得答应下来。
琪琪老远便从车上看到了丁阳,只是近一个月不见,丁阳黑了许多,一时间竟没认出来。可她多有心眼,随便找了个借口便下车,特意跑过来一看,结果那人正是丁阳,所以才有了她的一惊一乍。
楚云英素来最关心女儿的事情,女儿身在英国时,局势不能控制,只得顺其自然,可时下宝贝女儿就在身边,为女儿选择保镖的事情,自然要慎之再慎。所以格外注意丁阳的举止,若觉得丁阳不适合,她会毫不犹豫地将丁阳“退”回去的。
丁阳刚一见琪琪便眉头紧锁,打起十二分小心,本能地四下打量,看有没有异常情况,刚好与杨得凡夫妇打了个照面,又看到兴奋不已的琪琪小鸟依人地缠在楚云英身前,什么都明白了。
丁阳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虽然时下,他应该自我介绍,可对方正用眼神审视自己,实在不好说什么,便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神色淡然地回应着对方的目光,而后便将目光投向四周。
说实在的,丁阳本来很有朝气,但晒了二十多天的“日光浴”,脸都晒黑了,又赶上前几日受伤失血,脸色又添了一些不自然的苍白,难免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不过丁阳的沉稳和老于世故,还有他的不张扬,却是杨得凡喜见的,再者丁阳是张部长推荐的人,又曾救过女儿一命,综合这些,他觉得丁阳非常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