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枪声过后,丛林静了下来,不闻半点声息,就连狂吠不止的警犬,也似乎被丛林中透着的肃杀气息吓怕了,停止了无休止的叫声,惊恐万状地蜷伏在训练员的脚下,发出一阵哀号。
“枪声停了?情况怎么样了,汇报。”
“报……报告,现在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娘的,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给我继续搜索,挖地三尺,也要把劫匪给我找出来。”
“是。”
听着临时指挥所里吼得山响的声音,老首长心里突然涌上一种不祥的感觉,担心丁阳出事,担心那几个临危受命的女兵不堪重任,担心劫匪趁乱逃走……太多的担忧,让老首长无法安静下来。
前去接应的何大炮也听到了枪声,刚到达林地边缘的他,亦被突然响起的枪声吓了一跳,忙终止前进,与两个警卫员伏在林中全神戒备。枪声过后,好一会儿才松了口气,从地上跃起,准备继续前进。
“有人。”
一个警卫员突然看到林中人影一闪,在不明敌我的情况下,忙将何大炮扑倒在地,而另外一个警卫员则迅速举枪待射,准星里出现的却是几个身穿丛林作战服疾步如飞的女兵,而在女兵护卫中的却是胳膊上缠了绷带的丁阳。
“首长,是美女蛇部队。”
“他奶奶的,吓了我一跳,你们不会看清楚点呀?”何大炮松了口气,忙从地上爬起来,跑了过去,与女兵们打了个照面,知道没有人员伤亡,这才最终放下心来,问道,“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美女蛇6号支吾道:“报告首长,三名劫匪已经正法,不过……”
“不过什么,不就是一点小伤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打仗受伤就跟家常便饭一样。”何大炮见丁阳伤在胳膊上,自然没放在心上,大手一挥道,“好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你们两个,轮流背上丁阳,快走。”
“是。”
警卫员上来便要背丁阳,可丁阳还没怎么着,搀扶着丁阳的美女蛇1号却神情恼怒地将警卫员推开,冲何大炮喝道:“何大炮,你给我老实交待,是不是老首长那个老狐狸让你来接应我们的?”
“陈小珏,我何大炮是你叫的呀,怎么着,想让你爷爷处分我是不是,我还告诉你了,我何大炮不是被吓大的……”何大炮是何团长的外号,可一个女兵也这么叫,让他多少有些毛了。谁知他还没说什么,却见美女蛇1号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扶着丁阳走了,这下可把他弄懵了,奇道,“咦,奇怪了,这丫头转性了?”
6号见何团长一脸纳闷,偷看了一眼前面快步如飞的1号,这才低声道:“何团长,您就少说两句吧,我们老大今天发飙,一梭子子弹全打进肉里了,惨不忍睹呀,我们都觉得怪吓人的,您就别再添乱了。”
何大炮一听气炸了肺,道:“那……那跟我有什么有关系?”
11号笑道:“是没什么关系呀,可谁让我们老大今儿吃枪药了呢,所以何团长您呀,还是少惹她为妙,不然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了。”
何大炮一听更糊涂了,看着眼前三个年纪不大可说话个个带刺的女兵,越想越来气,连老首长的命令也不理会了,决定进林子里看个究竟。于是何大炮带着两个警卫员继续向林子里钻,不一会儿便与在警犬带领下的武警战士在发生枪战的地方碰面了。
先后赶到现场的武警无不惊奇,因为现场惨烈异常,三名劫匪当场毙命,其中两人是要害部位被命中,可那个身披简易伪装网死状离奇的劫匪,却让人不由得想呕吐,因为那人浑身上下全是枪眼,好像是死后被人虐尸。
一路跟着何大炮的警卫员,看到地上躺着的死尸那惨不忍睹的样子后,其中一个年纪稍小的,脸色苍白,小腿情不自禁地打起了哆嗦。被何大炮瞪了几眼,赶紧走开了,不敢再看。
“哇……”
终于,还是有人挺不住了,蹲在地上呕吐不已。
好在那是个武警战士,要是士兵的话,何大炮早就开始骂娘了。虽然那武警不归他管,还是撇了下嘴,嘟囔了声:“孬种,没见过死人呀,就这水平,还上什么战场,走了,班师回朝。”
何大炮亲眼目睹劫匪被正法,且知道这是出于那几个女兵之手。虽然有些气不过美女蛇1号的态度,可总比这功劳被武警系统抢了去要好。最让他高兴的是,总算是完成了老首长交代下来的任务,不用担心被“穿小鞋”了。
何大炮拍拍屁股走人了,扔下几十个武警战士站在那里瞅着地上的三具尸首不知该如何是好,劫匪要是被他们打死的还好说,可是他们都不清楚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可难坏了他们。
“报告,三名劫匪已经就地正法。”
“有没有伤亡?”
“没有。”
“好,大快人心,说,是哪个支队击毙的?”
“报告,现在还不清楚。”
“不清楚,扯淡,赶快把事情给我落实好,听到没有?”
“是。”
门前,翘首相望的老首长总算是松了口气,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具体情况如何,但就目前情况来看,应该是形势大好才对,心中暗赞道:“好小子,真不愧是最出色的丛林特种兵,都几年了,还这么老辣,唉,可惜,现在不是兵了。”
老首长心中高兴,可又有些放心不下,因为去接应的何大炮到现在还没回来,也没有消息传回来,不知丁阳有没有受伤,也不知有幸参与行动的女兵情况如何了,总之他是有喜有忧。
“嘀……”
“咦,是何大炮的车?”一辆军用吉普一路打着喇叭闯岗而来,老首长一眼便认出那是何大炮的“坐驾”,忙迎了上去,可还没等他看清开车的人是谁,车门就被人狠狠地踢开,美女蛇1号从车上跳了下来。一看她的表情,老首长顿时慌了神,道,“小珏,出什么事了,丁阳呢?”
美女蛇1号抹着眼泪道:“丁阳他……他受伤了。”
“受伤了,要不要紧?”老首长心中一紧。
美女蛇1号本来有千言万语想对老首长说,可看到面前头发花白的老人神情瞬间低落,喉咙里的话,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老首长是从枪林弹雨打拼出来的,为共和国奉献了一辈子,自己虽然受了点委屈,可那都是因为自己的失误造成的,怎么能迁怒于人呢?
老首长急了,问道:“小珏,你说话呀,丁阳那小子?”
“死不了。”美女蛇1号跺了下脚,指了下车里,本还想说点什么,可望着急急忙忙去拉车门的老首长,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可连个人问一下都没有,气呼呼地道,“你……哼,连你也不关心人家,呜……”
美女蛇1号看上去,至少还是活蹦乱跳的,老首长自然不会太过留意她。可当他打开车门见靠在座椅上的丁阳左臂缠了绷带,此外并无大碍时,这才放下心来,道:“臭小子,没死就好,吓了我老头子一跳。”
丁阳神色淡淡地道:“报告首长,幸不辱命。”
一时间,空气中充满淡淡的忧伤。
就连不满老首长言行,哭得一塌糊涂的美女蛇1号,也因为那句“幸不辱命”,心神轻颤。回头看去,却见一向铁血的老首长老泪纵横,缓缓抬手向车内神情委靡的丁阳敬上郑重的军礼,而丁阳却泰然受之,他的心里突然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老首长激动不已,缓缓落下手,将车门掩上,这才回身注视低着头神情不悦的美女蛇1号,语重心长地道,“小珏,你不是常问一个好士兵究竟应该具备什么素质吗,当你做到荣辱不惊时,我相信你会明白的。”
说完,老首长不待美女蛇1号表态,便大踏步向不远处的红旗车走去。
暮色中,老首长略显单薄的身影,让人觉得他有些弱不禁风,可是谁都知道,那是一位刚强的老军人,一路从战争中走来从不言败,是军中不倒的丰碑。
“爷……”
美女蛇1号几次想喊,却最终没能喊出来,无言地敬上一礼,而后毅然登上吉普车,驾驶着车子,用最快的速度向最近的医院驶去。现在没有什么比给丁阳止血清洗伤口更重要的事情了,至于在林中发生的事情,她已决定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