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丁阳掀被而起,十分麻利地穿上衣服,将床铺整理好,这才出门。
出门后,丁阳先是轻声走到琪琪房门前,侧耳倾听了下后,悄悄地来到院中。
红日东升,朝霞映红了半个伦敦。
丁阳呼吸着庭院里的新鲜空气,伸展了下身体,打起太极拳来。只见他的动作,时而如轻风拂柳,时而如暴风骤雨,时而绵远悠长,时而又如惊涛骇浪,一套拳打下来,不觉精神舒爽。
今天恰逢周一,齐先生因为公司有一个重要的会议,便早起整理文件,刚好透过窗子看到丁阳在打拳,一时来了兴致,便出门看了会儿,见丁阳收拳,鼓掌道:“好,想不到丁先生还是个练家子。”
齐先生一身唐装,大气儒雅,丁阳心折,忙道:“哪里,瞧齐先生的装扮,才是真正的练家子,我只不过是略识皮毛而已。”
齐先生摇头笑道:“门面上光鲜是没用的,我只是一个太极拳的初学者,在国外,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是喜欢用传统方式来锻炼身体的。”
丁阳欣然道:“中国武术博大精深,常习可健体强身,袪病延年,齐先生有如此雅致,应该坚持下去才好。”
“我师父也是这么对我说的。”齐先生颇有感触,欷歔道,“不过很可惜呀,我们这些市井商人整天为生活奔波忙碌,倒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齐先生过虑了,养生之道,无非是一个心境的问题。什么都看得淡了,心情就好了,心情一好,身体自然就好。”丁阳看出齐先生并无多少定性,忙改口道:“以齐先生的为人,平日只要稍加练习,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受教,今天听丁先生一番话,我有豁然开朗之意,想是以前看待功利还是太重了。”齐先生心下暗赞,面前这个年轻人见识不凡,便来了兴致,道,“丁先生,看你练太极拳颇具水准,能不能指点我一下?”
丁阳忙道:“指点可不敢当,共同学习吧!”
齐先生兴奋道:“好,共同学习,共同学习。”
于是,丁阳带着齐先生在庭院中摆开架势,练起太极拳来。他不时地停下来,对齐先生的动作提出改进的建议,齐先生也是一时性起,学得很认真,不知不觉中,竟练了个把小时有余。
这时,琪琪也已醒了,打着哈欠推开卧室通向阳台的门,走到阳台上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正伸展腰肢时,却见下面丁阳正在教齐先生打太极拳,她一时也来了兴致,转身就从楼上跑了下来。
琪琪道:“齐叔叔,丁,你们在练拳吗?我也想学。”
丁阳与齐先生闻声回首,却见穿着短睡裙的琪琪小姐俏生生地站在身后,一时间看得愣了。齐先生倒是没有什么,想是把琪琪当作女儿看待,丁阳倒是有些磨不开了,不自然地将目光移开。
齐先生看了眼神色发窘的丁阳,不免好笑,转头道:“琪琪,你这样可太没礼貌,哪有穿着睡衣乱跑的?想学太极拳可以,快回去换一下衣服。”
琪琪这才明白丁阳不敢看自己的原因,脸上一红,吐了下舌头,复又跑了回去。
齐先生忙出声解释道:“丁先生莫怪,琪琪从小被她父母还有我惯坏了。”
丁阳不以为意道:“不,现在这个时代,已经不能用过去的标准来衡量了。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向往没有约束的生活方式,这样也不为过。现在在中国,有些女孩甚至比琪琪还要开放。”
齐先生深有同感地道:“说的也是,时代总是在进步的,走,我们去吃早餐吧,一会儿,你还要送他们去学校呢。”
齐先生的坐驾,有三辆之多,交付给丁阳使用的则是其中的一辆宾利。驾驶不熟悉的车,行驶在不熟悉的街道上,任谁都会在开始时有些不太适应,丁阳也不例外,他在琪琪与乔治的不满中,总算渡过了尴尬的适应期。
琪琪神色不满道:“丁,你说你会开车,原来跟乔治一样。”
乔治开玩笑道:“不,丁比我开得好,上次我开车已经上了人行道了。”
丁阳无言以对,有些开始怀念在部长身边的日子,虽然苦闷了点,可决不会像现在这般尴尬。任务毕竟是任务,没有协商余地,身为护卫者永远都要保持最佳状态,再加上他欲辩无词,只好一声不吭地对抗着两人的狂轰滥炸。
“吱……”
丁阳将车平稳地停在了琪琪与乔治就读的学校门前,深吸了口气,为成功抵达学校感到莫名的高兴,可他回过头来,却见琪琪还有乔治一脸“凄苦”,忙安慰道:“好了,我们不是安全地到达了吗?”
乔治板着脸道:“丁,我们这样不是因为你,是因为这所学校。”
丁阳奇道:“为什么?”
“因为这里的臭规矩很多,你明白了吧?”琪琪撇着小嘴推开了车门。
丁阳这才恍然,看那些走入学校的学生的脸上,确实少有带着笑或者神采飞扬的。丁阳摇了下头,为这些学生的处境感到悲哀。等待是苦闷的,丁阳为了解闷,拧开了车载收音机,聆听着英国的爵士乐,倒也逍遥自在。
临近中午,就在丁阳厌倦了音乐,正在读一份晨报时,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地驶来,停在了学校门口不远处。丁阳从后视镜中看到了那辆车,可奇怪的是,那辆车上并没有下来人,只是静静地停泊在后面。
丁阳心里一沉,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黑色车子离学校门口过远,应该不是来接学生回家的,而且车子似乎为了防止车外的人向里窥视,车玻璃上还贴了反光膜。更让丁阳不安的是,自始至终也没有人从车上下来,这极不正常。
“难不成他们是杀手?”丁阳心生不安。
想到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丁阳心中一阵紧张,不过他认为在学校门口动手的可能性很小,杀手极有可能会在回去的路上行动,然后伪造成车祸的样子,这样他们不仅可以完成任务,还可以很容易就摆脱警方的追捕。
就在丁阳想着对策时,学校放学了,学生们如潮水般涌出了学校。丁阳不敢怠慢,从车上下来,径直向刚从校门跑出来的琪琪走过去,不待她有什么反应,一把搂住她的腰,用自己的身体,护着琪琪。
琪琪似是不堪身体上的接触,神情恼怒,死命地挣扎,大有挣脱之势,让丁阳大感头痛,忙低声道:“别乱动,有人在暗处注意着我们,按我说的做。”
“真的?”琪琪脸色一变。
“嗯,上车,待在车上。”丁阳将琪琪送上车,又冲刚走到校门的乔治喊道,“乔治。”
乔治嚷道:“别急,我还有点事情。”
时间紧迫,丁阳只得撒谎道:“乔治,你父亲出了车祸,正在医院抢救,快点。”
乔治这才慌了神,丢下同学跑了过来。可等待他的却并非丁阳的解释,而是丁阳势大力沉的拉扯。还没等他出声抗议或是做出像样点的挣扎,便被丁阳塞进车里,与琪琪一起坐在了后排座位上。
乔治怪叫道:“嗨,丁,怎么回事?”
丁阳将车子驶离学校门口,这才道:“乔治,我们现在很危险。”
乔治怒道:“不,你刚才说我爸爸出车祸了,这是真的吗?”
丁阳从后视镜看到黑色的车子跟了上来,知道自己猜得没错,心情略显有些紧张,毕竟这里是英国,若匪徒来硬的,他手上又没有武器,很难确保车上两人的安全。可他又不能不回答乔治的话,只好坦诚道:“没有,我是骗你的,坐稳了。”
不待乔治有何反应,丁阳便踩下油门提速。不过,丁阳提速,后面那辆黑色的车子也在提速,并且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一会儿,黑色车子不加掩饰地追上来,这更加重了丁阳的担心,暗道不妙。
琪琪起先还以为是丁阳搞错了,一直留意后面,见真的有车子跟上来后,竟兴奋地冲乔治嚷道:“乔治,我们被跟踪了,就是后面那辆车。”
听到琪琪话语中透着的兴奋,丁阳差点晕过去,道:“小姐,他们可能是要对你不利的流氓、恶棍,别这样不以为然好不好?”
琪琪似乎对丁阳的话持怀疑态度,没有流露出害怕的神情,只是吐了下舌头而已,便扭头继续观察后面那辆黑色的轿车。可看了一会儿,心里有些不安了,因为那辆车子一直跟在后面,很容易让人想到图谋不轨。
“只是一辆恰巧同路的车子而已,这种事在伦敦,每天要发生上万次。”乔治虽也回头看了下后面的情况,可他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恨道,“丁,你欺骗了我,这是我不能接受的。”
丁阳凝神驾驶着车子,与此同时亦留意着后面那辆黑色车子的动向,闻言耸了下肩,平静道:“年轻的绅士,你若不相信的话,我们可以打个赌。”
琪琪奇道:“赌什么?”
乔治不乐意道:“哼,当然是赌他们是不是在跟踪我们了。”
丁阳道:“没错,现在我们转弯,如果他们还继续跟来的话,那就可以证明他们确实在跟踪我们,若是他们没有跟来,那就证明乔治是对的。如果我输了,我向你们道歉,并马上离开。”
琪琪闻言,马上唯恐天下不乱地道:“好呀,丁,那边有一个路口,我们拐过去。”
丁阳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落在后视镜上,看到黑色车子正在逐渐接近,他不慌不忙地打了下方向盘,向琪琪所指的那个拐角驶去。车子在转过弯之后,后面那辆黑色的车子果然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