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末代捉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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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王强顺

我高祖憨厚耿直,太爷侠肝义胆,奶奶聪慧过人,甚至连我父亲都是仗义疏情,可是到了我这里……各位是不是对我有点儿小小的失望呢?心里是不是拔凉拔凉的呢?是不是觉得“管他娘的,谁爱烧谁烧”这句话从我嘴里说出来,损害了我在各位心目中的形象、让各位如鲠噎喉呢?是不是觉得,这么多优秀的长辈,咋培养出这么一个不靠谱儿的货呢?胆小、爱哭、自私、怯弱、吃柿子还专捡软的捏,人类的缺点咋几乎都在这货身上暴露出来了呢?出生梅花开,哭声惊天地,按照常理来推断,有这种天资的人,不应该是这个样子,难道真的应了那句满带贬义的方言,黄鼠狼生兔羔,一窝不如一窝?是不是呢?诸位接着往下看。

埋掉老婆子纸人以后,奶奶给我拍了拍小手上的沙子,拉着我离开了林子。

一边走,我一边回头,整片林子黑漆漆的,就像一道与世隔绝的大屏嶂。

奶奶问我,“黄河呀,你今天在林子里学到点儿啥?”

我把头扭回来想了想说:“用柳条可以打鬼,打三十下鬼就死了。”

“还有呢?”

我又想了想,说:“用纸人把鬼收在纸人上,再用红绳套住他们的脖子捆到树上,这样他们就不能抓我的脚脖子了。”

“还有呢?”

“还有……”我顿了一下,心说,还有啥呢?想了老半天,最后犹犹豫豫说道:“还有……还有,没了。”

奶奶看了我一眼,我见奶奶眼睛里好像有点儿无奈,可能觉得我这块朽木不太好雕吧,奶奶提醒道:“还有,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再仔细想想。”

真的还有吗?我抬起头回望了奶奶一眼,奶奶正低头看着我,满脸期待。这让我感觉很不安,我要是说不出还学到了啥,奶奶一定很失望,最重要的一点,这要是答不上来,回家以后会不会挨揍呢?

路,显得很漫长,我跟奶奶一直在路上走着,我却想不出除了柳条纸人,我还学到了啥,奶奶最后叹了口气对我说:“黄河呀,记住,还有‘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是最重要的,凡事不能做绝了,不管是人还是鬼,都要给他们留下一条活路,懂吗?”

我点了点头,嘴里说了一句,懂了。其实,我当时并不懂,甚至根本不理解“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句话到底啥意思。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很意外的,我们东屋的电灯居然还亮着。

我们家里人睡觉都比较早,天一黑吃罢晚饭就睡下了,这时候还亮着灯,家里要不就是有事啥儿了,要不就是来客人了。

当时,家里倒是有一台“飞跃”牌的14寸黑白电视机,不过我妈不怎么让我跟弟弟看,除了每逢星期天下午六点半到七点之间的动画片,什么《唐老鸭米老鼠》、《变形金刚》、《蓝精灵》、《希瑞》、《希曼》等等等等,对了,还有小日本儿的《恐龙特急克塞号》,就跟现在的“奥特曼”一个熊德行,小时候挺迷恋的,不过我现在更喜欢看电影《地雷战》里面,那个鬼子军官挖地雷挖出一泡屎的表情。

言归正传。奶奶拉着我刚一走进院子,我就闻见一股酒味儿,看来家里来客人了,我爸正陪着喝酒呢。

我奶奶朝东屋看了一眼,拉着我没停,径直朝堂屋走去,这时候,我还跟着奶奶睡在堂屋,我在外间屋,奶奶在里间屋。

走到堂屋门口,奶奶抬手开门,门还没打开,东屋的门响了,我扭头一看,我爸从屋里走了出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不是别人,王强顺的父亲,王思河。

我奶奶这时候也看向了东屋,见是王思河,我奶奶说了一句:“思河来了。”

王思河看着我奶奶着急说道:“妈可你回来了,我今个儿就是来找你咧。”

我奶奶原本正要开门,听王思河这么说,停下了手,问道:“啥事儿呀?”

王思河紧走了几步来到奶奶跟前,说道:“你快到俺家看看吧,强顺不知道是咋了,一直哭,问啥也不说,我觉得可能是撞着啥了。”

我爸这时候也走了过来,宽慰王思河,说道:“没啥事儿,小孩子哭两声不稀罕。”说着,一指我,“强顺再能哭,也比不上我们家这个大少爷。”

我听我爸这话好像不是在夸我,朝我爸脸上看了看,一脸醉意,刚才说话的时候舌头还有点儿犯硬,估计快喝够数了。我爸一拉王思河,又说道:“别担心,没事儿,这事儿交给咱妈就行了,走走走,咱哥俩有好长时间没在一块儿了,回屋接着喝。”

王思河看样子并没有喝多少,看着我奶奶等我奶奶回话,我奶奶一笑,说道:“没事,你跟震龙回屋喝酒吧,我过去给强顺看看。”随后,看了我爸一眼,又对王思河说道:“叫你哥少喝点儿,喝醉了像个傻子似的。”

王思河点了点头。

奶奶连屋都没进,这就要去王思河家,我赶忙说:“奶奶,我想跟你去,我好几天都没见过强顺了。”说着,我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当然了,这可怜巴巴的样子可不是我装出来的,我心眼儿没那么多,这是小孩子们表达内心渴望的真情读白。现在的孩子很少流露这样的表情了,因为现在家庭条件好了,孩子也少了,还没等孩子们露出这样的表情,家里大人提前就满足他了,不像我小时候,全是眼泪。

奶奶摸了摸我的头,笑着对我说:“好,奶奶带你去找强顺。”

我裂开嘴也笑了。

王思河当时住的还是他们的老家,在我们老家的东边儿,两家人紧挨着。

这时候王思河跟我父亲的年龄都不小了,都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人了,即使是隔墙邻居,他们也再不能像年轻的时候天天在一起玩乐,笛子二胡他们都很少碰了,各有各的事儿,各有各的忙。

在这里插一句,说来也奇怪,写我爸跟茹真真那段感情经历的时候,我听我妈说,我爸那几天,天天在家拉二胡,难道,我写那段的时候,我跟我爸之间,产生了啥心理感应了?昨天,就在昨天,我老婆跟我说,她下午在十几里外的一个村子里遇到一个女知青,那个女知青曾经下放的就是我们村子,也在玫瑰泉挖过泉眼,不过这个女知青去的比较晚,当时年龄也不大。她跟我老婆几个人,讲了一个曾经在玫瑰泉发生过的爱情故事,她说她跟那女的在同一个宿舍,那女的千里迢迢来找这个男的,后来俩人就好上了,再后来男的结了婚,父母包办的婚姻,男的结婚以后女的在宿舍哭了一夜,再后来,两个人隔着一条大沟两两相望,他们那表情,看着都叫人心里难受,最后,女的父母来接她,女的一步一回头,含着泪离开的。

这个爱情故事,把我老婆几个听的心都快碎了,都为这对可怜的鸳鸯惋惜、不值。

我老婆一回家就跟我讲了这个,可能也想叫我感叹一番吧,不过,我并没有感慨,把我爸那几章翻出来给我老婆看,我老婆看完以后,惊愕地说道,那个男的,就是你爸!

我老婆只知道我爸跟她爸一样,年轻的时候跟女知青好过,不过并不知道细节。我听完故事其实也挺感慨的,原来,这个世界,这么小……

言归正传。这时候,我爸拉着王思河又回屋里喝酒了,奶奶拉着我出了院门朝东一拐,没几步,这就来到了强顺家门口儿。

这时候,强顺家的院门虚掩着,隔着门缝可以看见里面的灯光,我奶奶抬手推开一扇门,拉着我走了进去。

来到院子里,我这才听到屋子里有轻微的抽噎声,可以判断,这是强顺的哭声。

其实一个人的哭声,代表了一个人性格和未来,我从没见过强顺大声的哇哇哭过,就会掉眼泪,小声儿唧唧,在屋里哭声音勉强能够传到院子里,这倒是有一个好处,不扰民。而我的哭声,跟他这种没有存在感的哭声恰恰相反,我的哭声势若奔雷、声厉震天,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我的存在似的。

在这里,提前介绍一下我这个最要好的朋友王强顺吧,他将来等于是我经历里的第二男主角,我将来驱邪抓鬼的得力助手,是我同甘共苦的死党中的死党。

说起强顺这孩子,其实打小儿就是个裤裆里拄拐棍儿“闷捣”的家伙,不怎么喜欢说话,跟一群男生在一起玩的时候很正常,也看不出啥,不过,一旦跟女生接触,就会害羞地捂上嘴,害羞你就彻底害羞也算回事儿,捂上嘴害羞了,还斜着眼睛时不时偷偷瞄人家女生一眼,光明正大的看,会死呀?那斜斜的眼神儿,加上一双白眼仁多黑眼仁少的小眼睛,很像一只贼溜贼溜的老鼠,特别的猥琐,对了,他小时候外号就叫“老鼠儿”,总是头发长长的,带着自来卷儿,衣服脏脏的,跟我一样补丁摞补丁。

就因为见到女生就捂嘴这个,经常被我们几个好朋友笑话。直到现在,我都对他这个别具风格、闷骚式捂嘴斜瞄的样子记忆犹新,想起来嘴角就会挂上一丝笑……

这时候,奶奶推门的响声,惊动了屋里强顺的母亲,也就是王思河的老婆,我管她叫婶子。

婶子把房门打开一看,见是我跟奶奶,赶忙回头把院子的电灯拉着了。

奶奶拉着我一边往屋里走,嘴里一边说,“不用拉灯了,看得见。”

婶子这时候看见奶奶,就像看见了一根救命稻草,带着哭腔说道:“妈,你可来了,快给强顺看看他这是咋了。”

我跟着奶奶进了屋。

强顺这个老家我可是打小去过无数次,熟悉的跟我们家一样,他们家当时一贫如洗的样子,也跟我们家一样。

来到屋里,我看见屋子中间位置,铺着一张草席,草席的边边角角已经破烂不堪,草席上面铺着一张床单,床单上放着枕头、小被子。那时候家里也没个电扇啥的,天一热我们这里一般都是睡在地上或者睡在房上,睡房上可以数星星,睡地上可以数老鼠。

强顺这时候穿着一个大裤衩在席子上坐着,他姐姐也在席子上坐着陪着他,他姐姐这时候已经十四五岁,在当时的我眼里,已经可以用“女人”这个词儿来形容他姐姐了。

奶奶放开我的手,走到席子边儿,蹲下身子给强顺看了看。说来也挺邪门儿的,打我跟奶奶一进门,强顺的哭声就曳然而止了,而且那双白眼仁多黑眼仁儿少的小眼睛死死盯着我看,看得我后脊梁沟都发寒。

奶奶问他:“强顺,认识我是谁不?”

强顺把泪水未干的眼睛从我身上挪开,看了我奶奶一眼,点点头,声音沙哑地说道:“你是奶奶。”

我奶奶一笑,似乎奶奶也发现强顺一直盯着我看,随后抬手朝我一指,又问:“认识他是谁不?”

强顺把眼睛又看向了我,呆呆地盯了我老半天,嘴里终于小声儿的崩出四个字儿:“他是妖怪……”

我一听就急了,说道:“你才是妖怪,看西游记看傻了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