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演出商负责人与主要演员之间如果能够建立良好的沟通,尤其是当商人能够理解艺术家的时候,双方能够更默契地合作,减少摩擦。派格太和的孙健君曾经是一名大提琴演奏者,1987年到美国留学获艺术硕士,还是杨丽萍多年的朋友。这样的身份和他本人所具备的艺术视角使得他能够与杨丽萍顺利交流。例如在对节目进行最初改编时,杨丽萍起先一度反对缩减《云南映象》,孙健君与杨丽萍进行了多次沟通和协商,最终将杨丽萍说服从而使演出改编得以继续进行。
赵本山的演出商方面却充满了混乱。
沈阳本山传媒集团党委田书记表示演出不是一个民间商业演出,而是由文化部牵头并委托美国悦洋公司主办,有中美两国文化交流的成分。洛杉矶的主办单位是美国爱德华公司(US Edward Cooperation),纽约演出则由美国悦洋文化传播公司负责,没有统一固定的演出商,造成行动上的混乱,而这种混乱则容易引发演出正规度、可靠度的怀疑。
赵本山一方虽强调演出中官方参与的成分,称演出期间文化部的有关领导、外联局的负责人以及中国驻美国大使馆的文化参赞一直跟着演出团。但是当赵本山洛杉矶演出海报上印的主办方是“中国文化部、本山传媒集团联合主办”,协办单位是“中国驻美国总领事馆”的时候,中国驻洛杉矶总领事馆做出了严正声明,表明有关公司安排的赵本山洛杉矶演出完全与中国国家文化部和中国驻洛杉矶总领事馆无关。于是这份小海报上“中国文化部”和“中国驻美国总领事馆”字样后来又被去掉。至于赵本山美国之行的演出商美国爱德华公司和美国悦洋文化传播公司,笔者在google网站上输入“US Edward Cooperation”和“美国爱德华公司”没有发现其官方网站,也没有与之有关的新闻。在google上输入“悦洋国际文化艺术有限公司”也没有出现官方网站,只在赵本山此次赴美演出的一个网站上(http://zhaobenshan-america.info/in-dex.files/Page2043.htm)有相关介绍,称其“创建于1997年,多年来公司致力于发扬光大中国传统文化及中国民间艺术,并以文化艺术交流来加深中美两国人民的友谊和相互了解为己任”;“承办和举办过大型的文艺晚会及策划了中美两国商务、文化宣传活动。由于数年的经验积累,深入涉足美国社会,现已成为中西文化的交流纽带。公司曾在美国成功主办中国摇滚之父《崔建个人演唱会》,从2000年至今主办历届在美国东南部影响最大的中国春节晚会《亚城之春》,并邀请冯巩、侯耀文、石富宽、巩汉林、成方圆等多名中国著名艺术家来美演出。2005年中国国家旅游局在美国迈阿密主办的大型中国旅游促销活动中,本公司成功地承办了此次活动的大型文艺晚会。”
此外“悦洋”不是纽约本州的公司,退票方面存在困难,造成观众买票时的迟疑。
2006年12月底至2007年1月初,悦洋公司曾经寻找纽约地区经纪代理商。当时该公司向纽约代理商提出的承办要价是8万至9万美元,而且要求保证所有随行的30余名演员每天饮食消费不低于50美元,住宿条件是不低于4星级的高级宾馆。如此“狮子大开口”的条件让纽约当地代理商望而却步。直到距离3月2日赵本山纽约演出还有10天时,悦洋公司才匆匆授权韩京平负责赵本山在纽约演出的接待、票务、赞助等事宜。悦洋公司所授权的韩京平据称口碑较差,被称做“一个在纽约搞装修的包工头”。
5.收益分配
走出去只是第一步,走出去之后如何运营将是另一个问题。中国在文化产品输出上,过去一直以交流为主,少有贸易的概念(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影视传播研究中心主任尹鸿教授语)。
《云南映象》拥有著名的演员、庞大的团队、独创的节目,是一个单独的品牌。其运作和推广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为确保运作顺利,减小单方面风险,获得更大的收益,“派格”采取了与美国合作方“共同投入、收益分账”的形式,此次舞美重新制作等需要前期投入的140万美元,“派格”和美国合作方各投入一半。由于“派格”掌握《云南映象》的版权,因此资金投入上的对等背后的意义实际上是双方平等的合作关系。从长远合作方式来看,“派格”与美国演出商采取的是就单一项目合作的方式,今后有可能模仿《大河之舞》以及《猫》等的成功运作,以成立一个合资公司的方式,全力打造和经营《云南映象》这个品牌性的文化产品,甚至运作上市,实现常年演出。
赵本山的赴美演出是一系列单个节目的串联,并带有一定的慰问色彩,因此较之《云南映象》不需要大规模的投资,其收益主要来自票房。按照惯例,内地的演出团去美国,联系赞助商、安排场地还有卖票的事就归美国的承办方管。美国演出商将赵本山的演出票价一开始定得非常高,最高的有498美元,而在纽约大明星去百老汇演出最高的也就差不多300美元左右。收益政策制定的失误引发了一系列严重后果。由于洛杉矶的海报上的主办方中出现了赵本山的剧组,所以当最初票价制定过高的时候,观众认为除了美国的演出商,赵本山也想要高价。演出原先的慰问性色彩被抹掉了。洛杉矶方面由于先前的售票不顺利,担心票卖不完遂大量赠票。后来为了不让赵本山遭遇“冷场”,华人联合团体与华侨团体负责人商议后,同意在美国主办方调低票价的情况下实行“推票责任制”,即把一定数目的票“承包”给不同的侨团负责人,再由这些负责人分头给自己下属的同乡侨胞打电话推销演出票。630余张票在短短48小时之内就被推销出去。
美国方面演出商看见形势突然火爆又开始卖票,赠票和零售票出现大量“重票”。于是在演出当天,2000人的大厅涌进了3000名观众,不少持有票的观众没有座位。而根据美国规定,只要有一名观众站着就不能开演,演出一再推迟,引起观众强烈不满,后来警方有所干涉,导致场面更加紧张。事后,愤怒的观众以“违约、不正当得利、不正当商业竞争、虚假广告、欺诈、疏忽和精神伤害”等罪名,把赵本山、本山传媒、洛杉矶承办方等都告上法庭,要求赔偿的金额在100万美元以上,造成赵本山美国演出最大的风波,影响极其恶劣。
6.媒体宣传
媒体在人们平日接触信息方面担任“把关人”的角色,对信息有过滤和放大的作用。媒体的议程设置将在观众心中制造某一事件是当前热点的印象,将其注意力吸引到该事件上面。同时媒体的报道重点和倾向会影响到观众对事件的认识。因此对于演出单位来说,媒体的宣传造势作用重大。
《云南映象》在辛辛那提演出时与演出商、观众以及媒体保持了良好的沟通。Wil-liam Morris公司和ClearChannel公司策动《纽约时报》、CNN等几十家大媒体对杨丽萍之行做大量的预热报道,还预先在当地的电台、电视台投放大量广告。他们说服辛辛那提市为这次商演专门铺了一条红地毯,邀请所有的演员走着红地毯进入剧院,并特别策划了一个“向杨丽萍授予城市钥匙”的活动,所有这些迎合美国人口味的“炒作”,把文化、政治、经济捆绑在一起,在当地观众中迅速掀起“杨丽萍”热与“云南映象”热,观众们被点燃的热情又为扶摇直上的票房收入添薪加火。首演当天曾请来了美国40家剧院老板和200家媒体代表。“眼见为实”,演出的巨大成功折服了他们。拉斯维加斯、纽约、芝加哥等剧院立即产生引进《云南映象》的兴趣。
媒体的报道铺天盖地,充满溢美之词。《华盛顿邮报》以《超越〈大河之舞〉》为标题报道了《云南映象》在美国表演的盛况;《纽约时报》为这次演出做了两个整版的报道,用“轻盈自如的宛若大自然的精灵”来评价杨丽萍的表演。美国两大电视台的早间新闻都分别做了长达8分钟的专访。当地电视台将布什总统的一则新闻用了一分钟,而给了《云南映象》6分钟的报道时间。
但是赵本山的美国之行却缺乏与媒体、观众的沟通,造成诸多不必要的负面影响。
赵本山美国演出中一大为人诟病的地方是票价定得太高,据媒体报道一张票卖到了498美元。但是美国悦洋文化传播公司经理张微说,票价确实有498美元一张的,但只有四张,只是作为赞助商的贵宾票送出。其他票价从48至88美元不等,是老百姓可以接受的价格。如果悦洋方面的说法属实,那么出现的票价过高的负面新闻则是与媒体的沟通不足所造成的不必要的结果。
赵本山演出售票一度困难,悦洋方面的韩京平曾对美国华侨团体的负责人说:“求求你们,你们谁能救救赵本山啊,你们谁能管午饭啊,你们谁能管晚饭啊,谁出点钱管管他们的住宿。”这段话带有明显的夸张色彩,也有一丝不恰当的“幽默”,但原话经美国华文媒体转述之后,戏剧性地成为“赵本山食宿无着落,流落纽约街头”,反倒成为笑话赵本山的一大话题。
美国主办方在安排侨胞和赵本山的接触机会上也屡屡刻意阻拦。原本纽约华侨方面为迎接赵本山,兴冲冲地租了加长林肯车,买了鲜花等待接机,但是悦洋方面却要么瞒着不说航班时间,要么说错航班地点。最终侨胞们在机场大厅里接到了赵本山。
但当时由于6天赶5个城市的连续演出,旅途劳累,赵本山下机后未及向众人表示感谢,之后被悦洋方面的人直接接进了加长林肯车。上述“不领情”的举动,在观众与赵本山之间制造出距离,使赵本山本人甚至是整体剧组在观众心目中的形象受损,观众对演出的热情开始冷却。
纽约的华侨在赵本山演出售票问题上曾以“推票”相助,赵本山本人对此却毫不知情。下飞机之后,赵本山在随即开始的新闻发布会上,与对了解侨胞“推票”情况的记者发生激烈冲突,说出了:“我的票不用你们推,推什么呢?我的票房不用操心,更不用你操心”的话。此事经美国华文媒体报道后,侨胞顿感委屈和失望,一度停止付款。
三、结语
通过杨丽萍与赵本山的美国演出比较可以得出下列结论,上乘的节目内容,合适的演出商以及良好的沟通是演出在国际上获得成功的主要方面。我国不乏精良的节目,所不足的是缺少国际知名演出商的支持,进行国际化运营操作,缺乏尊重观众、重视与媒体建立良好的关系并利用媒体进行宣传沟通的意识。
杨丽萍带领《云南映象》,在美国取得的巨大成功给国内文艺节目走进国际市场带来诸多值得借鉴的经验,同时引发诸多思考:杨丽萍《云南映象》的操作模式能否被广泛模仿和运营?《云南映象》不光可以成为演出的重点,还可以由此衍生出众多的相关产品,即围绕《云南映像》本身、少数民族风情等制作出各种饰物、工艺品、纪念品等,这样的潜在市场将如何开掘?《云南映象》能否像“派格”希望的那样发展成为合资公司并最终上市运营?
赵本山的美国之行远非完美,与杨丽萍的成功相比,不是失败在自身内容上,而是由于组织、沟通方面出现欠缺,给我国文艺演出国际化运营提供了教训。另外,赵本山的“二人转”在衍生产品方面将如何开发?考虑到中西文化的差异,包括“二人转”在内的一些国内民间表演在走出国门之前应该做怎样的改变?
“路漫漫其修远兮”,在我国文艺节目走出国门、走入国际市场方面,我们还将继续“求索”。
主要参考文献
刘颖:《〈云南映象〉轰动美国500场演出收益将上亿》,新浪网(http://www.sina.com.cn)
佚名:《〈云南映象〉签下500场美国定单》,《深圳晚报》2006年3月27日
张学军:《本山传媒:赵本山美国被“忽悠”是假新闻》,中国新闻网(http://www.chi-nanews.com.cn)
李博:《赵本山把二人转带到纽约2小时演出笑声不断》,新华网(http://www.xin-huanet.com)
张楠:《被专家批缺乏喜剧精神赵本山竟成“反面教材”》,中国新闻网(http://www.chinanews.com.cn)
杨鑫:《赵本山美国哑巴亏内幕揭秘遭利用误伤侨胞心》,中国新闻网(http://www.chinanews.com.cn)
曹滢、孙丽萍:《民营演出开始闯入国际高端市》,新华网(http://www.xinhuanet.com)
孙晨:《〈云南映象〉成海外商演样板赢利模式还看增值》,《中国经营报》2005年11月26日
云南映象官方网站:http://www.yunnanyingxiang.com/intro.htm
明晰频道官方网站:http://www.clearchannel.com威廉·莫里斯经纪公司官方网站:http://www.wm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