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提要】
重点了解比喻、比拟、借代、双关、仿词、拈连、对比、夸张、婉曲等修辞方式的性质、特点和表达效果，在写作实践中不断提高各修辞方式综合运用的能力。
第一节描绘生动形象鲜明
一、比喻
（一）性质与分类
1.比喻及构成比喻的两个成分、两个条件
比喻，古人称譬喻，俗称打比方，就是通过联想，把本质上根本不同而又具有某种相似点的事物或道理联系起来，互作参照，用相对具体的事物来描绘相对抽象的另一事物，或用相对浅显的道理来说明相对深奥的另一道理。比如：
①《财富》论坛认为中国已经是世界经济发展的引擎之一，并且是最有希望的最广泛的市场。（央视国际《2005北京〈财富〉全球论坛规模将超过历届水平》）
构成比喻需要两个成分，满足两个条件。两个成分是指“本体”和“喻体”，前者是被比喻的对象（即描绘或说明的对象，如例①中的“中国”），后者是用来作比的对象（即用来比方的事物或道理，如例①中的“引擎”）。两个条件是：第一，本体与喻体本质上是不同的，即有差异处（例①中的“中国”和“引擎”本质上是不同的）；第二，本体与喻体之间有可供联想处，即有相似点（例①中，“中国”在世界经济发展中的作用与“引擎”在汽车、轮船行驶中的作用具有“推动或带动事物前进”的相似性）。通常情况下，本体比较抽象、深奥，是听读者相对比较陌生的；喻体比较具体、浅显，是听读者相对比较熟悉的。简言之，比喻通常是以易知描述、说明难知，以具体描述、说明抽象。
2.比喻的基本形态及常见变式
第一，比喻的三种基本形态。比喻通常由本体、比喻词语和喻体构成。但在具体的运用中，这三个部分的隐现很灵活。根据本体、喻词和喻体的隐现，比喻可以分为明喻、暗喻和借喻三种。
明喻，就是本体、喻词和喻体全备的比喻，典型格式是“本体+喻词+喻体”。明喻用“像、好像、好比、如同、犹如、仿佛”等典型的喻词标记比喻，形式上明显，使用上也比较多。例如：
②好房子，就像一幅名画。具有不凡眼光的你，当然知道它的价值。（房产广告语）
③薇龙向东走，越走，那月亮越白，越晶亮，仿佛是一头肥胸脯的白凤凰，栖在路边的转弯处，在树桠叉里做了窠。（张爱玲《沉香屑——第一炉香》）
例②把好房子比作“名画”，突出了好房子的特点和价值；例③把月亮比作“肥胸脯的白凤凰”，生动形象，别有韵味。
暗喻，就是说/写者不把比喻当做比喻，而是当做实有其事来陈述。在暗喻中，本体、喻体都出现，但不出现喻词。暗喻的典型格式有两种：“本体+是（成为、变成、做等）+喻体”，“本体，喻体”（“本体：喻体”或“本体——喻体”）。
④树缝里也漏着一两点路灯光，没精打采的，是渴睡人的眼。（朱自清《荷塘月色》）
⑤登上八达岭敌楼，俯瞰脚下长城——一条莽莽大蛇，翻山越岭，奔向远方。（高旺《博览长城风采》）
例④用“渴睡人的眼”来形容没精打采的灯光，突出了灯光的黯淡、朦胧。例⑤本体“八达岭长城”与喻体“莽莽大蛇”之间用破折号连接，破折号起到喻词的作用。
借喻，就是本体不出现，喻词也不出现，直接用喻体代替本体的比喻。较之明喻和暗喻，借喻更加简洁也更加隐含。这一方面增强了语言的艺术魅力，另一方面也增加了解码的难度，听读者需要联系具体的语境才能准确解码。例如：
⑥悉尼与北美许多城市一样，市中心区密集着些摩天高楼，白天人们聚集到这些“蜂巢”里办事，傍晚……（刘心武《圆城与方城》）
⑦我似乎打了一个寒噤；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我再也说不出话。（鲁迅《故乡》）
例⑥“蜂巢”借以喻指密集的摩天高楼和聚集来办事的人群；例⑦借“厚障壁”比喻“我”和闰土之间已经形成的隔阂。
第二，比喻的常见变式。在具体运用时，比喻的形态变化是纷繁复杂的，如倒喻、反喻、较喻、缩喻、博喻、引喻、曲喻、类喻等，但无论如何“多样”或特殊，都是在这三种基本形态的基础上派生出来的。这里重点介绍四种常见变式。
倒喻，就是把本体和喻体的位置对调一下。比喻的一般模式是“本体+喻词+喻体”，而倒喻恰恰相反，是“喻体+喻词+本体”。这是对常规模式的偏离，能给听/读者新奇感，比如：
⑧上海人叫小瘪三的那批角色，也很像我们的党八股，干瘪得很，样子十分难看。（毛泽东《反对党八股》）
较喻，就是在比喻的同时融进了比较，本体和喻体之间不仅有打比方的关系，还有比较的关系，也叫强喻。比如：
⑨做李太太这一类女人的丈夫，是第三百六十一行终身事业，专门职务，比做大夫还要忙，比做挑夫还要累，不容许有旁人的兴趣和人生目标。（钱钟书《猫》）
例⑨中本体“做李太太的丈夫”的某些属性超过了喻体“做大夫”和“做挑夫”，从而暗含一种比较。
缩喻，又称修饰喻，本体和喻体之间省略喻词，而代之以结构助词“的”构成偏正结构，喻体作为偏正结构的中心语，而本体作为修饰语，形成“本体+的+喻体”的格式。这种比喻不仅新奇、简洁，而且强调了喻体。如：
⑩这些回忆的毒蛇，吮吸我的血液，把我弄成神经衰弱了。（茅盾《腐蚀》）
例⑩“回忆的毒蛇”正常的形式应该是“记忆像毒蛇”，而这里本体“回忆”成了喻体“毒蛇”的定语，构成了一个偏正短语。
博喻，又称莎士比亚式比喻，就是一口气说出若干个比喻，但若干个比喻只有一个本体。比如：
这吻的分量很轻，范围很小，只仿佛清朝官场端茶送客时的把嘴唇抹一抹茶碗边，或者从前西洋法庭见证人宣誓时的把嘴唇碰一碰《圣经》，至多像那些信女们吻西藏活佛或罗马教皇的大脚趾，一种敬而远之的亲近。（钱钟书《围城》）
例一口气用了四种形象比喻“这吻的分量很轻，范围很小”，准确而细致地反映出这是“一种敬而远之的亲近”，传达了人物在特定情境中的微妙心态，非常形象。
（二）功能与运用
比喻具有显著的修辞功能。从内容来说，用比喻描述事物可以使描写对象更加具体、形象；用比喻刻画人物可以使人物具有鲜明的性格特征；用比喻说明事理可以使抽象事理更加清晰明确。从表达效果来说，比喻可以体现说写者的态度、情感，增加话语的感染力，如果喻体是好的、积极的，表明说写者对本体是肯定的，反之则是否定的；比喻可以调节、体现话语的风格，使简约变得繁丰，使平淡变得绚烂，使直白变得委婉，使谨严变得疏放。
比喻随处可见，但并不是用了比喻就一定能取得预期的效果。不恰当地运用比喻，运用不恰当的比喻，滥用比喻，反而会损害表达效果。比喻运用要注意：（1）要抓准本体与喻体的相似点；（2）喻体要通俗易懂；（3）比喻要兼顾新颖和贴切，做到两者的动态平衡；（4）比喻要注意感情色彩、民族色彩、时代色彩、地域色彩等，避免因比喻不当导致失误；（5）比喻还应当注意风格的协调，要照顾到语境、对象、内容等，忽视了风格色彩一致性的比喻不是好的比喻。
二、比拟
比拟是借助想象，把物当做人写，或把人当做物写，或把甲物当做乙物来描写的修辞方式。可分为拟人和拟物两类。
（一）拟人
拟人就是把物当做人来写，赋予物以人的思想感情、性格或言语、行动，也叫“人格化”。例如：
①每条岭都是那么温柔，虽然下自山脚，上至岭顶，长满了珍贵的林木，可是谁也不孤峰突起，盛气凌人。（老舍《林海》）
②7月27日，北京奥运村正式开村，敞开怀抱迎接世界。（付小悦《迎四海宾朋享人类盛会》，2008年8月6日《光明日报》）
例①赋予山岭以人的思想情感“温柔”、“不盛气凌人”。例②将奥运村人格化，赋予人的动作。
（二）拟物
拟物就是把人当做物来写，或把甲物当做乙物来描写。例如：
①所以诗人在冬夜，只合围炉话旧，这就有点近于“蛰伏”了。（茅盾《冬天》）
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毛泽东《反对自由主义》）
例①“蛰伏”是动物冬眠，不食不动的行为，这是把人当做动物来描写。例②把“事”当做灯笼之类物体来写了。
恰当地运用比拟，可以把事物写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可以把人的精神状态、事物的变化形象化，使读者感到鲜明生动。比拟在寓言、童话、诗歌和通俗的科学读物中用得比较多。
运用比拟应注意：第一，要有真情实感。比拟的运用必须是真情实感的自然流露，符合所描写的环境氛围。拟物有时带有讽刺、贬斥的意味，用时要注意感情的分寸。第二，要切合事物本身的特征。比拟的运用既要使描写对象人格化，又要使它不失去自身的特点。第三，要注意与语体相适应。
比拟与比喻有明显的区别：比喻要求本体和喻体之间有相似点，重点在于“喻”，甲乙两事物有主有从；而比拟则是直接把甲事物当做乙事物来写，重点在于“拟”，即干脆把甲事物当做乙事物来写，甲乙两事物不分主从，浑然一体。
三、借代
不直说某人或某事物的名称，而用与它有密切关系的词语去代替，以突出事物的特征，这种修辞方式叫做借代，也叫“换名”。借代，主要有以下几种形式：
（一）特征、标志代本体
用事物的特征、标志来代替本体事物的名称。例如：
①金戒指的驾车技术显然很高明，在稠密得像蚂蚁蛋的汽车丛里左腾右挪。（张洁《只有一个太阳》）
②“北京话”双手抱住胳膊肘，和她们站得不远不近地说：“喂，我说小姑娘们，别扒窗户，危险！”（铁凝《哦，香雪》）
例①“金戒指”是指戴金戒指的人。例②“北京话”代替说一口漂亮北京话的乘务员。
（二）专名代一般
用具有典型性的人或事物的专用名称来代替本体事物的名称。例如：
①接着，他习惯地迈着快步，融入那吆喝连天的现代武松和现代穆桂英的队伍里。（李德复《一个官僚资产阶级的后代》）
②千万个雷锋又站起，一代新人接班来！（贺敬之《放歌集·伟大的祖国》）
例①借“武松”、“穆桂英”分别指代男英雄、女英雄。例②借“雷锋”代共产主义战士。
（三）具体代抽象
用具体事物代替相关的抽象事物。例如：
①赵匡胤做皇帝，靠半部《论语》治天下，那么，凭周锡林肚里那点墨水，还有什么涂不黑呢？！（高晓声《送田》）
②马之悦鬼着哪，连替中农说几句公道话都是前怕狼后怕虎，唯恐丢了乌纱帽。（浩然《艳阳天》）
例①用“墨水”代知识。例②以“乌纱帽”代替抽象的“官职”。
（四）部分代整体
用事物具有代表性的部分代替事物整体。例如：
方鸿渐由吕校长陪了上讲台，只觉得许多眼睛注视得浑身又麻又痒，脚走路都不方便。（钱钟书《围城》）
“眼睛”是人体的一个部分，用它来代人。
（五）结果代原因
用事情所产生的结果代替本体事物。例如：
①桑贵老头按按头上的斗笠，紧紧地系起飘带，他解开光杆大棉袄，露出瘦骨嶙峋的肋骨，秋风裹着雨点儿吹过来，登时激起鸡皮疙瘩。（刘绍棠《大青骡子》）
②总之，我不怪他们公布我的信，我只是对他们公布的动机和目的，感到要吐口水而已。（李敖《李敖回忆录》）
例①“登时激起鸡皮疙瘩”代桑贵老汉在秋风秋雨中浑身发冷。例②用“吐口水”代指“恶心”。
借代，能够更好地突出人或事物的特征，引起人的联想，使表达具体生动、富于变化，不呆板。
运用借代要注意以下几点：第一，借体和本体有密切联系，要在上下文对本体交代清楚，使读者容易了解；第二，借代要有代表性，抓住事物特征；第三，要注意借体的感情色彩。
借代和借喻都是隐去本身要说的事物，而用其他事物来代替的一种修辞方式。但两者又有区别：借喻侧重事物间的相似性，借代则侧重相关性；借喻是喻中有代，借代是代而不喻；借喻可以改成明喻，借代则不能。
四、摹拟
大自然中的事物丰富多彩，如果能用语言描绘出来，就可以使听者、读者身临其境。“摹拟”就是对事物从声音、颜色、状态等进行形象描绘的修辞方式。主要分为摹声、摹色、摹状三种。
（一）摹声
摹声，就是借助摹写声音，以声传情，渲染气氛。如：
①“忽拉”“忽拉”一阵纸响，又静下来。接着又是“嚓嚓”的笔划纸的声音。（刘震云《塔铺》）
②那一天晚上，家家户户都噼噼啪啪地响成一片，男女老少坐在炕头上嚼个口干舌燥，算是先磨磨牙。（王梓夫《吃的节日》）
例句中的“忽拉”、“嚓嚓”、“噼噼啪啪”等都是模仿客观世界的声音，使我们如闻其声、如临其境。
（二）摹色
摹色，就是用形象的语言来描绘看到的各种颜色。如：
①我总是捧着一碗乌油油紫红夹墨绿丝的苋菜，里面一颗颗肥白的蒜瓣染成浅粉红。（张爱玲《谈吃与画饼充饥》）
②北京奥运会颁奖礼仪服装七月十七日晚正式发布……五个系列女装分别为“青花瓷”系列、宝蓝系列、国槐绿系列、玉脂白系列和粉红色系列。
在表示颜色的时候，我们可以采用多种方法，最简单的就是用单独的颜色词来形容，如“紫红”、“浅粉红”、“白”、“轻黄”、“灰”。也有用加后缀的方式来形容颜色，如“乌油油”、“红彤彤”、“金灿灿”。此外还可以用一个名词加上颜色词的构词法来限定颜色，如“宝蓝”、“国槐绿”、“玉脂白”、“中国红”、“芥末黄”、“葡萄紫”、“水晶银”等等，这样更具形象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