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寒风呼啸!
北方的寒风,像是连串的刀片子,吹得人脸生疼!
风里夹着鹅毛般的雪花,随着风飞扬起舞,在空中划出风的轨迹,然后撞向了这广袤的大地。
大地何其宽广,雪花何其渺小。
然而数以亿亿计的雪花堆叠起来,一夜间染白了天地!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总是能让人叹为观止。
左思明看着这苍茫的天气,心中压抑的感觉越来越重。这条路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对自己都是一种折磨,蹒跚的脚步留下深深的脚印,大雪很快又将其覆盖。
雪!有着晶莹的本质,却又夹着世间的尘埃。
一场大雪过后,仿佛世上的一切污点都能够被掩盖,只剩下单纯的白,然而天总是会晴的,雪总是会融化的,曾经掩盖着的一切,总有暴露在阳光下的一天。
看不见星月,看不见远灯。
只是这条路曾经走了无数遍,即使闭着双眼,也能够走到。
曾经,还有个陪伴他走的人,现在,却只有他一个。
冷风灌进了胸膛,他忍不住的咳嗽了起来,他的身体已经不如从前了,眼角出现了皱纹,面色沧桑,拉碴的胡子已有半年没有打理,他感觉到了累。是的,他累了,不光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灵上的。
早已没有了初入江湖的年少轻狂,时间磨砺掉了锋芒,磨砺掉了棱角,曾无数次的萌生出了归隐的念头。然而,江湖易进,想要金盆洗手却是万难。总是有着太多的顾虑,总是有着太多的不舍,每每到了最后的时候选择了放弃,原因万般,只怪自己心太软。
然而这一次,这一次如果还能够活下来,纵有天大的因由,也阻挡不了封剑的决定。
这件事情已经想了很久了,无需再加揣摩。
他想的更多的是如果自己就此死去了呢?
前方非必死之局,却比以往的任何困境都要凶险。
这个问题没人能够回答他,因为他是一个人在路上,没有其他的人知道。包括和他结拜的兄弟谷天一,他也只是说自己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能十年也可能二十年不回中原了。谷天一没有问他做什么,因为他是自己的知己,自己愿意说他无需问,自己不愿说问也白问,是知己自然懂得酒逢知己千杯少,所以谷天一请他喝了三天三夜的酒,然后给他备了一匹好马,并无伤离别的细言碎语,也无憧憬未来的壮志豪言,只是一句“珍重”便代表了所有。
他为有这样的兄弟自豪,一辈子交到这样一个朋友,值了!
雪下得更大了,左思明抖落了身上的积压的白雪,紧了紧腰带,喝了一口囊中的烈酒,再次迈步前进。
他已经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到达。
他只知道天亮的时候他必须要到,他需要足够的时间去休息,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处理:多年空着的房屋要先打扫一遍;梅林中的竹亭怕是已落满了灰尘,要将埋在雪窖的老酒取出来,先饱饱的吃喝一顿,再好好的睡上一觉。
他这样想着。
其实这些事情早就已经想过了,只是他不愿去想其他的事情,所以他又在脑海里面过了一遍。
他开始苦笑于自己的无聊,点点滴滴回忆涌上心头,朦胧了双眼,终究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
那音容笑貌,萦绕心间,那欢声笑语,回荡在耳畔。
犹忆三月三,桃花笑春寒;佳人轻歌舞,愿此归南山。
春风吹,草长莺飞,江南三月,是万物迎新的景象。大地在复苏,蛰伏了一冬的人们也开始了新一年的劳作,大街小巷的吆喝声,热闹了整个的姑苏城。
日渐回暖的天气,让左思明的心情也好了一点,至少不怎么受冻了,然而却仍然在挨饿,肚子饿的时候能让人回归最本能的欲望,他像是个寻找猎物的狼一样,徘徊在各种小吃早点摊前。若是有些客人能剩下个一星半点,他就会立刻过去拿走剩下的食物,可能是半个馒头,一个包子,只剩下一小口的烧饼,但至少还是热乎乎的,吃到了嘴里咽到了肚子里才觉得踏实,有时遇到坏脾气的老板,还要挨一顿臭骂,然而这都不算什么,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直到有一天,他记得那是一个阳光特别明媚的下午,他刚刚从王二的烧瓶铺里“美餐”了一顿,正在美美得晒着太阳,他已经越来越像个乞丐了,连他自己也不曾觉得,因为他已经几乎什么也不曾记得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了他的身前,挡住了午后温暖的阳光。
“起来!”严厉的话语,从那个人的嘴里说出来,自己竟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顺从的就站了起来,茫然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面若刀劈斧砍一般的刚毅,乌黑浓眉下是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睛,左思明不觉就哭了,哭得很厉害,眼泪止不住的就掉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看到这个男子会哭,他想问:你是谁。可是嗓子已经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那男子蹲下身来,仔细的摸着自己的脸,将自己挂在脖子上的红绳拉了出来,绳子上挂着一块奇异的石头,非金非玉,很不起眼的样子,那男子的拿着石头的手却颤抖了起来:“你还记得我么?”那男子问道。
左思明茫然的摇了摇头。
男子叹了口气道:“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么?”
左思明大声道:“我叫左思明!”
男子看了看他,道:“对,记住自己的名字。以后也要回答的那么响亮,这本来也会是一个响亮的名字,知道了么?”
左思明点了点头,眼里依然布满了茫然。
那男子站起身来道:“跟我走。”便迈开了脚步。
左思明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终于问道:“你是谁?”
那男子深深的说道:“以后,你就叫我师傅。”
那是第一次,自己踏上了这条漫长的山路。
北方,依然是寒冷的季节,依然是漫天的大雪。没有江南温暖的日照,没有和煦的春风,没有桃红柳绿,没有莺歌燕舞,只有冷。
还有孤寂。
师傅沉默寡言,很少说话,冰冷的寒风也让他识趣的少张嘴巴。
但他的心很暖,因为师傅的大手一直在牵着他,即使风雪大得睁不开眼,这只手也从未放开过,就是如此心安的感觉。
路,很漫长,却又很短暂。
山路并不陡峭,只有一个山脊,却需要不停得走。要走一天一夜,不能停歇,在这样的路上,再好的轻身功夫都无法施展,即使能做到踏雪无痕,也会因抵御大风的阻力而精疲力尽。所以江湖中人,很少能够涉足这里,给了这里一份特殊的安宁。
翻过了山脊,前方是白茫茫的一片山谷,风雪在这里开始减小,渐渐的天空只有零星的雪花在飘落,抬头已经能看到那洁白的月亮悬在半空,感觉到月亮是如此的近,似乎自己再长高一点便能伸手将它握住。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他听见了流水的声音,闻到了梅花的香气,是幻觉么?
不是!
因为他已经看见了一片梅花林子,一条小河蜿蜒其中,叮咚之声清脆悦耳,淡淡花香沁人心脾。在梅林之内,流水之畔,立着三间小木屋,屋前一个红色的身影,欢快的跑了过来。
近了,近了,她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像是冬日里的一把火。
在她的面前,似乎月亮都要失色,梅花都要暗淡,冰肌玉骨,粉面桃腮已不足以用来形容她的美,他甚至忘记了呼吸。
那一年,他十五岁,那一年,她十二岁。
师傅说:“他是师兄,你是师妹。”
她听了貌似不开心,瞪了自己一眼,嘟起了嘴向师傅撒娇要当师姐,师傅对她似乎很宠爱,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说话的语气也不像对自己那么冷:“他三年前已是我的徒弟,你去年才拜入我门下,自然他是师兄。”
女子无奈,又瞪了自己一眼,便缠着师傅说起外面的事情。
左思明默默的跟在后面,内心已决定要守护这个女孩一辈子。
年少的承诺总是许的轻易,却也来得更加长久,因为那时的承诺最纯真!
梅花原自南方,北方极少见,此处梅花成林,只因那一汪温泉。落雪不积,四季如春。师傅酷爱梅,自比梅花君子,此地所有的梅花都是他一颗一颗移栽过来的。
他于梅林中教导自己与师妹练剑,读书。
那几年是自己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然而每年九月十五之夜,师傅总是于林中亭内,摆上酒菜,醉酒舞剑,纵情放歌,而后痛哭流涕,悲情大呼:“举杯敢问天,何人天下第一剑?踏遍江湖千里,纵横前后百年,古今有谁?比我梅花君子。剑雨飘飘天上人,香寒阵阵酒中仙。那年今日,你我白日放歌,纵酒三千坛,笑傲江湖群雄,引天下人侧目,我为剑中梅花君,你号刀下千人屠。本应生死不休,相逢却恨见晚,知我心者为君尔,奈何奈何,阴阳两隔,此仇不报非君子,纵称知己也枉然!”
像师傅那样一个坚毅的男人,流泪本就是很难见的事情,如此放浪形骸实令人难以置信,非是痛到深处不会有此行为。
每次自己都和师妹在远处静静的看着,师妹虽然性情顽皮,但女子天性柔弱,只是紧紧的抓着自己的一只袖子,担心的看着师傅。
等到师傅尽情宣泄,醉卧林内的时候,就要把师傅搬到屋内,收拾一地狼藉。
师妹总会问:“师傅怎么了?”
自己虽然知道为何,却不知道如何跟师妹解释,原因师傅在第二年的时候就告诉了自己,只是男人心中的伤,女人很难能理解,很多话,不说也许比说了更好。
所以左思明选择了闭口不言,摇了摇头。
其实自己的心中,也是有难掩的痛。
并不强烈,但却很深。
“你父亲与我有八拜之交,他是被人害死的,你要学好武功为你父亲报仇!”
那一日的话语,印在脑海。
左思明每次想起来,都会更加努力的用功,因为师傅说,父亲是天下第一快刀,能够杀死父亲的人,武功必然高得可怕。
小的时候自己心存疑问,为什么师傅武功那么好,却不去为父亲报仇呢?后来自己才明白,师傅报仇的心情比任何人都要强烈,只是他被某人下了毒,一种无法运功的毒,名为囚龙散,一旦运功过劲,全身必血脉喷张而死,此毒无解,连江湖鬼医毕回春都只能摇头叹息。谁能理解师傅的无奈与悲伤,他已将全部的希望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一年他一十八岁,在和师傅演武剑法的时候感觉到师傅的内力已不如自己,他很诧异,师傅自知无法隐瞒,便说了自己中毒的事情。
左思明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语,任何安慰的话都是对师傅的不尊重。
男人之间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唯有用更加刻苦的训练才能报答。
梅花君子全心全意教导左思明,将自己的一身本领倾囊相授,左思明的进步堪称神速,待他二十二岁的时候,梅花君子道:“我已无法再教给你任何东西了,去为你的父亲报仇吧。”
于是,他便离开了山谷。这一去,就是十多年。
然而,造化弄人,世事难料,如果可以,他宁愿一辈子留在谷内,不去报什么仇,或许一切都会更美好。
终于风停雪止,天空变得明亮起来,翻过了山脊,地势已经呈现出向下的趋势。扔掉手中那一盏即将燃尽的油灯,抽出背在背上的木板,开始滑雪前进。
梅花依然傲寒绽放,温泉形成的小河穿过梅林,在前方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泊,冒着薄薄的热气。三间木屋略显破败,屋顶积满了白雪。
一切还是那样熟悉,一别经年,天涯过客,终还是回家了。
取酒,煮肉,将自己的房间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饱饱的吃了一顿,然后开始休息睡觉,一切都跟计划好的一样。
三月初二,天还很早,阳光斜照进谷内,照的天地一片通亮。
谷外,一男一女,并肩而立。
男的丰神俊朗,英挺不凡,女的天姿国色,一袭大红色的火狐皮裘,衬得她如盛开的鲜花般娇艳欲滴。
两匹高头大马跟在男子身后,一看就是西域名种,矫健的四蹄上已裹上了厚厚的棉布,口鼻间喷着滚滚白气,只是它们已没有了往日的神采,漫长的雪路对它们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英俊的男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珊妹,你师兄怎么想的,既是生死决战,还要选在这么个偏僻的地方?”
他是不解,因为他不曾经历。
林珊站在山脊之上,前方便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这里偶尔还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只是不曾想到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回去,她有些伤感的道:“这是我长大的地方。”
男子冷冷一笑,道:“原来如此,珊妹,等下交手的时候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你也不要帮他求情。”
林珊从伤感中回过神来,甜甜的笑道:“知道了天哥,我们还是抓紧赶路吧。”
山脊之后虽是下坡,但山势平缓,无风无雪,二人翻身上马,虽不能纵情驰骋,但也比用双脚在雪地行走来的快。
天色蔚蓝,澄净明亮,像一块蓝色的宝石。大地铺上银纱,如无暇的美玉,任何人都会被这样的美景所陶醉,令人心旷神怡。
单天骑着高头大马,呼吸着凛冽的空气,忍不住的想大声叫喊出来。
这样的地方倒也是不错的。
绕过一个山坳,暗香传来。
淡淡的梅花香气,还有流水潺潺的声音。
前方忽现一片梅林,小河蜿蜒,林中三间木屋,坐落于宝石美玉之间。真如世外桃源人间仙境。
左思明从屋内搬出一张椅子,躺在椅子里闭着眼睛晒着太阳。
他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他哪里还能再睡得着?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从梅林外缓缓而来的两人。
其实他的眼睛只看到了一个人,依然如同冬日里的一把火,将自己多年辛苦压抑的情感又点燃了起来。
内心汹涌,面色如常。
他从椅子里站起来,压制着颤抖的双手,在江湖漂泊了那么久,见惯了打打杀杀的场面,却还是无法舍掉儿女情长。
她还是那么美,只是少了年少的青涩多了成熟的妩媚。
不管怎么变,她还是那个让自己心牵梦绕的小师妹。
“师兄,你还好么?”林珊问道。
这句话,像一支箭,插在自己的心头,为什么一句简单的问候会那么痛。
因为他和她的手牵在了一起,刺着自己的眼睛。
“你还认我这个师兄么?我以为你早已忘记了我呢。”左思明无不自嘲的冷笑道。
林珊道:“不会的,在我眼里,你永远是那个让我依靠给我保护的师兄。”
左思明精神一振,道:“那就杀了你身边的那个男人,为师傅报仇。”
林珊道:“师兄,师傅的死和天哥没有关系,那只是个误会。”
“哈哈,你到现在还在为他说话,师傅真是死不瞑目!”由忧伤变为愤怒,左思明大口的喘着气,似乎要将胸腔里的情绪全部散发出去。
“拔剑吧。”冷冷的话语,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长剑斜指向单天。
“好!”
“等等。”林珊对着单天说道:“走了那么远的路,应该累了吧,你先好好歇息,我和师兄说说话。”
单天虽然不愿,但林珊这么说确实是为了自己考虑,左思明以逸待劳,这一战鹿死谁手还很难说,高手过招容不得一丝疏忽,他冷哼一声便收起了剑。
林珊看着左思明,道:“师兄,好久没见,不想和师妹多说说话么?”
左思明看着林珊那美丽到极致的脸,想不出拒绝的话来,漠然的点了点头。
林珊貌似很开心的笑了,她亲昵的过去挽起了左思明的胳膊,像是小时候一样,然后一起走进了梅林之内。
梅花开的正艳,映着洁白的雪,说不出的美感。
骚文墨客大多爱饮酒赏梅,作诗填词,其中不乏名篇佳句。
只是二人漫步梅林内,却都各有心思。
“师兄,其实师傅的死不是天哥的错。”林珊开口道。
左思明没有说话。
林珊停了下来,面对着左思明,眼睛里面含着希冀道:“你们两个是我最亲最爱的人,我不希望你们之中有任何一个收到伤害。”
左思明道:“世事不由人,走到今天这一步,有些事情终还是要跟你说清楚的。”
林珊疑问道:“什么事情?”
左思明将视线转向了远方,缓缓道:“曾经,有一个男子,自比刀法天下无敌,连战武林三十六位刀法高手未尝一败,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一个说自己剑法天下第一的人。”
林珊“扑哧”一笑,道:“我知道了,是咱们师傅。”
左思明点了点头道:“对,是咱们师傅,这个男子遇见了咱们师傅,自然是谁也不服谁,于是约定时间地点要比个高低,哪知连着比了三天三夜仍是不分胜负。二人彼此钦佩,引为知己,成了生死之交。”
“师傅有个妹妹,是武林中一大美人。多次接触下来,与那男子互生爱慕之情,于是师傅做媒人,二人喜结连理,并于第二年生下一个孩子。”
“一切好像都很美满,直至三年后,一个叫单震的人出现,并挑战那男子的天下第一刀的称号,那场比试的详细情形无人知道,只知道结果是叫单震的男人活了下来,从此事情变的不一样了,他的妻子在那之后就失踪了,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而那个孩子流落街头,忘记了很多事情,最后被他的师傅找到,带进了雪山深谷内的梅花林,苦练武功,只为有一天能为父报仇。”
林珊若有所思,略微有些惊讶道:“难道师兄你是传说中那个千人屠的儿子?”
左思明黯然道:“千人屠,最后也不过死在了别人的屠刀之下。师傅想为父亲报仇,却不幸中了毒,以至不能使用内力,否则会全身血脉喷张而死。”
“这个我知道,师傅就是在和天哥比试的的时候不小心用了内力,才会死去的。但我们当时真的不知道师傅已经中毒了,否则我也不会同意天哥和师傅比武较量的。”林珊无不后悔的道。
左思明叹了一口气道:“师妹,你还是太天真了。你当你的天哥真的不知道师傅中毒了么?你知道给师傅下毒的人是谁么?”
林珊闻到:“是谁?”
左思明道:“就是单天的母亲!”
林珊惊道:“怎么会?”
左思明苦笑一声:“呵呵,否则他怎么会那么有信心去和师傅比武,来成就他武林第一剑的名声。”
“你骗人!”林珊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相信这是真的。“天哥怎么会这么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是那个女人的儿子!”说道这里,左思明似乎心痛难忍,沧桑的面庞竟然流下了两行眼泪。
林珊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左思明内心在剧烈的挣扎,空气貌似都要凝固了一般,短暂的沉默过后,他用略显嘶哑的声音道:“因为,我也是那个女人的儿子。”
黄昏的阳光温柔的像是情人的手掌,轻轻的拂过你的脸,带着淡淡的不易察觉的温暖。
梅雪都堵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显得更加的瑰丽。
只是惊人的话语,让时间都似冻结了一般,林珊已经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会是这样的身份,太难以令人接受了。
“那我怎么从没有听你说起过,天哥也从没有说他有一个哥哥。”林珊道出了心中的疑问。
“我们虽然有同一个母亲,但却不是同一个父亲。我跟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那个女人也不会跟他说的。”左思明有点落寞的说道。
林珊听出了师兄话中的苦涩,不由猜测道:“难道,你的母亲抛起了你,所以你才跟了师傅?”
左思明眼中的落寞更甚了:“是师傅找到的我。”
单天在小木屋中闭眼休息,可是他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爱林珊,他也相信林珊,所以他努力的想让自己睡着。
他知道接下来的战斗会异常艰苦,虽然自己有着必胜的把握,但难免会出现意外,战斗中的事情谁能说的清楚呢?
就像上次在昆仑顶挑战梅花君子,虽说自己是获胜了,但总归是有着很大的运气成分,而且他也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自己和他比拼内力,好像她事先就知道那位前辈不能动用内力一样。
单天也曾怀疑过他的母亲,但他从小到大都是在母亲的呵护之下长大,可以说自己能有今天的名气都是他母亲的功劳,所以在自己萌生出怀疑母亲的想法的时候就把它扼杀掉了,在他的心中,母亲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是不容任何人亵渎的。
不得不说,单天是个单纯的人。可是有时候单纯,也是一种罪恶,总会在不知不觉间,给自己或者是身边的人带来伤害,而这种伤害往往是最严重的。
他本来是做好了准备来的,可是看到林珊和她师兄关系似乎很亲密的样子,心里倒有些犹豫了,他毕竟是她的师兄,这是无法忽视的事实,但自己失手打死了他们的师傅,这也是无法忽视的事实,当一个单纯的人遇见这样的复杂的问题,往往会不知所措。
所以当左思明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要和自己生死决斗的时候,年少人的轻狂便暴露了出来,一口答应了下来,竟没有考虑过后果,林珊虽然很体谅自己,但是自己也知道,林珊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但事已至此,想要后退却又不可能了。
单天躺在床上,心念百转,难以平静。
可是像他这样头脑简单的人,再怎么苦恼也想不出来好的办法。
然而却也有一点好处,脑袋想的多了累了,便也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单纯的人,这一点却让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