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岳氏心里不甘心,明面上却再不敢多言一句,扶着膝盖,有些摇晃不稳的站起来。
她魂不守舍的一步步往外走。
端木岐冷眼看她的背影,待到她走出去了之后,长城才迫不及待道:“少主,她——”
他是怀疑端木岐终于公然和岳氏摊牌了。
端木岐冷厉的一记眼波横过去,“怎么,你也要同我说教?”
长城一惊,赶紧跪下去,“少主,长城跟了您多年,自始至终都只认您这一个主子的,您要做的事,就是长城要做的,至于旁人的生死,或是什么帝国大业——长城不懂,也不想去懂!”
所谓的人心,就是这样。
一些从一开始就灌输到脑子里的信念也敌不过朝夕相处培养出来的主仆情分,虽然——
端木岐一直都承认,他不是个平易见人的好主子。
他笑了笑,面上很快又恢复了那种不甚在意的模样,“我要的东西拿到了吗?”
“是的!”长城赶紧把袖子里揣着的一本册子递过去。
端木岐取了那册子,坐回案后翻看,不想刚刚翻了两页,长城几经隐忍之后还是忍不住的开口道;“少主,还有一件事——”
端木岐的目光落在那册子上,在飞快的浏览明显是心无旁骛。
长城几乎有些不敢去看他的表情,迟疑着再次说道:“属下刚得了消息,是和四小姐有关的——”
端木岐手下翻书的动作终于有了瞬间的停滞,片刻之后,他继续。
长城知道他听到了,就又硬着头皮道:“四小姐在街上和咱们分手之后没有回府,她——她直接去了太子府。”
这一次,端木岐居然一点也没反应。
长城等了片刻,就又还是继续说道:“不过她就只进去了一小会儿就出来了,出来之后就又出城去了。”
宋楚兮去找殷绍,为的——
不会有第二件事了。
长城有些提心吊胆,说完之后,就一直拿眼角的余光不住的去偷瞄端木岐的反应。
只是很意外的,端木岐居然我行我素,只自顾翻看那本廖家的家谱。
其实他只是要确认一件事,所以目标明确,很快找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之后就将册子扔回了桌子上。
“少主——”长城久等不见他再开口说话,心里就更是七上八下的。
“做什么?”端木岐问道。
他闭了眼睛在养神,语气却很冷,这已经说明他心情差到了极致。
“四小姐去找太子,八成是为了太后娘娘的事,属下是怕——”长城道,几乎屏住了呼吸。
回程的路上明明还好好的,可是才一分手,宋楚兮就马上去背后捅刀子了,这件事,足够端木岐气的了。
“除了宋久,她找殷绍还能有别的事吗?”端木岐冷冷说道。
“那您——”
“你觉得我该怎样?”端木岐反问。
长城语塞。
端木岐就又自嘲的勾了勾唇角,“比起你来,那丫头对我还算磊落的多了,虽然明白我一定会知道,她还是毫不避讳的去见了殷绍,可是你——却不敢说实话。”
对于宋楚兮的所作所为,他似乎是该愤怒的,而事实上他不仅愤怒,更加的失望,只是——
再气愤,也到底没资格指责她什么。
因为——
他做的事情,也没有全都跟她坦白,向她报备。
大家彼此彼此罢了。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端木岐再也无心去理会桌上那些密报,只仰面看着房梁静静的发呆。
城外,十里坡。
宋楚兮和庞生相对而立。
“就冲你背地里给的推手,我今天就该杀了你!”宋楚兮道,也是半分都不容情的。
虽然庞生是为了替庞景复仇,情有可原,可人性本来就是自私的。
庞生看到的就只是自己的弟弟被人坑害,死于非命,而她在乎的却只是素岚曾经险些被庞生推入鬼门关的凶险。
庞生冷哼一声,并不再试图狡辩。
宋楚兮是什么人,他很清楚,这女子看着年纪不大,实则心狠手辣,心机无双,他从来就不敢小觑。
庞生本来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不想宋楚兮却突然甩袖就走,“你走吧!”
庞生一愣,难以置信的睁开眼睛,“你不杀我?”
宋楚兮往前走了两步才又重新回头看过来,冷冷道:“你的这条命,是廖家还给庞景的,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廖家还给庞景的?这本来就是廖家和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
庞生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心里一直被他忽略的那个问题才又突然冒了出来。
是了,因为从他掌握的消息上来推论,宋楚兮和所谓的颜玥之间就只是彼此间互相送了个人情罢了,本来宋楚兮会不顾一切的从殷绍的手里抢走了那个女人就不合情理,但因为无迹可寻,他便也就没有深究,只当成是宋楚兮要还她之前的人情。
而如今再回头想想却不难发现——
在这件事上,宋楚兮的确是做的太过了。
现在她以廖家人的立场自居?难道她会和廖家有什么牵连吗?
庞生百思不解,越想越是觉得离谱,认不出就扑哧一声给笑了出来,质问道:“你和廖家,是什么关系?”
当初庞景去信与他说,只说是自己和廖家小姐相恋,并且要带着对方私奔。
后来庞景真的带着廖家小姐走了,所以庞生就一直以为是廖家的人瞒天过海,找了别的女子代嫁。
乃至于后来他知道廖家小姐抛弃了庞景,以颜玥的身份进了东宫,也都以为她是因为廖夫人的死而对殷绍怀恨,是为了报复,才隐姓埋名的混入了东宫。
哪怕是到了今时今日,在庞生的心里也一直都坚信——
颜玥,就是廖家小姐廖容纱。
可是现在,宋楚兮却以廖家人的立场,这样不客气的与他对话?
宋楚兮是南塘宋氏的家主,这个身份绝对不会有问题,否则的话,不管是南塘宋氏的人还是朝廷的人,早就有人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