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清晰的听见浴室里的水龙头合上的声音,他的脚步声,一步步走向床的另一边,整个床沦陷了一下,她知道他已经躺在床上,她期待他对自己说说话,或者抱抱自己,这个时候,她是需要安慰的,没过多久她听见了那沉稳的呼吸声,她知道他是睡了,这样小小的期许也落空了,没来由的委屈袭击而来,她的悲痛,覆水难收般的决堤,这些是他永远不可能感知和理解的。
迷糊中,许京烨听到一阵抽泣声,起身拧开台灯,紧皱眉头,扳过季可晴的身子。
“怎么了?”他有些不耐烦,本来就很困,这个时候她还闹出情绪来,他实在没有好心情来轻声细语。
季可晴没有回到他,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告知他又能怎么样,她知道,她从来就不能期待他给自己安慰,来承载着没有缘由没有内容的悲伤,这样委屈的情绪,他自是理解不了。
“我去客房睡。”他起身离开了房间,他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应付她,这些日子,郝嘉的事情已经让他忙得晕头转向了,郝嘉现在是离了他就是寻死觅活,公司的事情都被他耽搁了下来,专心的留在医院陪她,直至她喝下带安眠药的牛奶之后,他才能回家。
季可晴听到关门声之后,咬住嘴唇,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让她想要斩断这段婚姻,一切重新开始,或许,离开了,才不会使自己如此反复无常,如此疼痛难忍。
一夜的未眠,身体的虚弱,病情的加重,这些她都顾不上,坐在客厅里,等着和他谈及结束这一切,她像小时候等待老师宣布成绩单那样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开得了口。一个个小时过去了,她都惊讶这么晚他没有起床,在猜测他是否在自己去洗手间的时候出门了,走上楼,推开客房门,果然是空的,她笑自己的笨拙,连他什么时候出去了都不知道,紧张的神经在瞬间松懈下来,身体也明显的虚弱下来,她步回到卧室,准备睡觉,推开门,却发现他正在换衣服,她忽然的进门吓了他一跳。
“你不是上班去了吗?”他疑惑的问。她看着他整理着衣领,也没有侧过头来看她一眼,她终于知道,在许京烨的眼里,自己是真的一点都没有份量。
“我请假了。”她轻声的答,径自走到他的面前,打量着这个她深爱的男人,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让她如此痴迷,如此不顾一切。
“哦,我等下出门,今天晚上不回来了。”他整理好一切准备离开。
“我们离婚吧!”季可晴终于说出了口。
他侧过脸来看了她一眼,“好。”简单的一个字,就如当初她答应结婚那般简简单单,亦如他们的婚姻那般,简简单单,无关爱,无关依靠,无关家庭。
“你连挽留都不会吗?”她的话里满是委屈。
许京烨眯着眼睛打量着她,那样的神情,仿佛要把她看透那般,女人,究竟想怎么样?提出离婚的是她,他顺了她的意反而使得她不满意。“那就不离。”
“你说不离就不离?”季可晴如此反复,她要的不过是一丝安慰,连离婚这样的理由都不能引起他的一点重视。
“想好了给我答案。”丢下这句话,自顾自的忙手里的事情,拿好一切转身出门。
面对他的离开,她回想刚才戏剧性的一幕,她想,如果许京烨答应了,自己是否真的舍得,如果离婚了,她和这个男人永远都不会再有瓜葛,就如回到当初他们的世界一样,毫无交集。
临近中午的时候,张惟忽然的来访吓了周嫂一跳,季可晴并不意外,当她让张惟送自己回家的时候就预料到有一天他回来,只是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快。
周嫂去忙自己的事了,还是忍不住的隔着一段距离偷看他们,这样的情况对她来说真的很稀奇,从来,这许家除了林玉珍之外就再也没有谁是来这里找季可晴的,况且这次来的还是个男的,她不知道该不该把这样的情况告诉许京烨,怕说了,引起什么事端,不说吧!季可晴要是真有些什么,那不是太对不起许京烨,这些年来,许京烨对她不薄。
张惟不顾周嫂的眼光,用手碰了碰季可晴的额头,温度有点高。“我送你去医院,生病了不能这么马虎了事。”
“不是很严重的事,只是有点发烧。”她拒绝。
他不允许她如此对待自己。“你也不看看,你的脸色有多差,许京烨呢?他不知道你生病了吗?他就这样不闻不管的吗?”他的越问越生气。
提起许京烨,她就像被人触碰到了痛楚那般,本来不问不提就没事了,他这么一问,她怎么也忍不住,泪水如决堤那般。
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壁,医生白色的工作服,白色虽然代表着纯洁,也代表着死亡,忽然明白,带给人希望的地方同样带给人绝望,一切都是那么的对等,拥挤的人群,这里也如菜市场那般被人不喜欢,却不得不来。
张惟去给她挂号,他越过拥挤的人群,她坐在蓝色的椅子上,等待着,如果今天换着是许京烨,他也会和张惟一样那么做吗?这些只能是如果,这些年,她生病,不是林玉珍陪她去看,就是许京烨请医生回家就诊,她想他是不愿公司医院家里三头奔的,这样对他来说太麻烦,在家里一切都可以交给周嫂。
正想着,竟然看见许京烨的身影,她正犯疑惑,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生病了,生了什么病,严重吗?一连串的问号,她忍不住的走上前抓住他紧张的问:“你没事吧!告诉我,你没事?”
他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镇定之后才看清楚是她。“你怎么在这里?”
“你不要管我怎么在这里,你呢?你生病了吗?”她只是紧张他,这样的时刻,她所有的情感表露得一览无遗。
“我没事。”他觉得她的行为有些莫名其妙。张惟拿着挂号单走了过来,也不理许京烨在场,他是埋怨他的,埋怨他的粗心和如此的不负责任。
“可以了,我陪你去。”他完全当许京烨是透明的。
许京烨也不理他的态度,看着那张挂号单,看了看季可晴,她的脸色看起来非常的不好。“你怎么了?生病了,怎么不叫医生到家里?”
“你也知道关心?她生病不是一天两天了。”张惟没好气的对着他。许京烨轻蔑的看着他,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来过问。”
这句话,惹起了张惟的火,欲要开口,季可晴拿过张惟手里的单子和病历本走向就诊室,她不想惹出什么事来,许京烨也许可以很淡定,她知道张惟一定会为自己打抱不平,他是把自己真的当成朋友,这些,可能是来自他们一样的童年,他懂得她的某些情绪,理解她的委屈,明白她的需要,知道如何呵护,他这样的对她好,只是在她的身上看到自己影子,看到了一个同样期望被呵护被爱的灵魂。
郝嘉醒来后看见许京烨不在,从病房里跑出来到处找,终于看见了许京烨,她赶紧喊道:“京烨,京烨,我好怕,好怕你就这样走了,不管我了。”
张惟看着这一幕,紧锁着眉头,紧捏着拳头,季可晴也听见郝嘉的声音,回过头来,呆呆的看着他们,看着许京烨说话温和的表情,看着郝嘉在他面前撒娇的样子,看着自己的丈夫向另一个女人负担着做丈夫的责任,一切已变得无话可说。
“不怕,不怕,我不会走,我不会一声不响就走的。”许京烨轻声的安慰郝嘉,张惟忍无可忍的提起拳头朝许京烨的脸上狠狠的出击,一个踉跄,许京烨差掉站不稳,周围的人都围观过来。
“这拳是我替可晴打的,既然你要对别的女人负责,从此以后,可晴交给我来负责。”张惟咬着牙丢下这句,走过去牵着季可晴的手往就诊室走去,季可晴挣脱他,头晕得厉害,前几日,摔了一跤时手臂上的伤口不知为何会硬生生的疼痛,其实这也不过是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许京烨想要挣开郝嘉走向季可晴,却发现郝嘉死死的拽住自己,眼神里满是乞求,轻微的摇头,泪眼欲滴,让人好不生怜。
季可晴冷笑了一下,这样的笑是笑自己的可怜,撇开他们,往外跑去,耗尽所有的力气奔跑,想要把一切的一切都甩掉,张惟跟在后面就怕她出什么事,他走上前,拉住了她,任凭她怎么挣扎也不放手。
“不要怜悯我,不要看到我软弱,不要看到我的生活,不要看到我爱的人对我如此不屑,不要不要。”她摇着头乞求的说,直至一点没有力气,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