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飘香院的老鸨,云姐。她约莫三十五六岁年纪,左眼角有一个痦子,皮肤白嫩,体态丰腴。她将蒙面人带进了一房间,对身旁的伙计康七嘱咐一句后,便缓缓合拢上房门,眼睛还不时从门缝中向外张望。
蒙面人将面罩摘下,露出清秀的面庞。
云姐一屁股坐在圆凳上,发着满肚子的牢骚:“这臭道士,真是缺德。弄伤我家一姑娘不说,还招惹了那些蛮横无礼的蒙古鞑子,搞得我这飘香院乱七八糟的,这还让我怎么再去做生意呀?”
那人道:“要不是云姐出手相助,恐月生也回不来了!”
云姐拿起圆扇,在他的额头上挥了几下,气愤道:“我想起来了,要不是你小子把这臭道士引到我飘香院来,也不会整得这般模样。”
那人呵呵道:“云姐,真是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他能追到这里来。等我完成师父交给我的活儿后,定会来找你,给你作个打手,我保证一文钱不要。”
云姐道:“得,得,得!你还是别来,省得又来给我招惹事端。”说着,走到一张架子床旁,掀开床上的被褥,下面露出一条长方形平台,平台上有一扇石门。“赶紧着!你这么半天才回来,估计你师父都等着急了!”
那人将石门上的铜环拉起,只见下面一片漆黑。那人双脚踩着梯子,缩着身子和脑袋爬了下去。云姐将石门盖上,被褥铺上,手在床上这么一蹭,平平整整,没有一点让人怀疑的迹象。
那人越往下去,越发明亮。狭窄的地道两旁,早已插上了火把。沿着火光的方向一直向前走,终于看见了他想要见到的人。他瞬间叫道:“师父!”
一位老人缓慢地从阴暗的光线中走出,身穿灰色长袍,脖子上挂一串佛珠,好似一名僧人。这个人正是那人的师父,青隹派的创始人道衍大师。
见弟子这么晚才来,不免有些气愤,张口道:“柳月生,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都已经烧完一炷香了!”
柳月生道:“弟子本来可以一会儿就回来,但在夺宝箱的时候后被李景隆身旁的一个道士发现,紧追弟子不放。弟子来到飘香院,那道士竟然也跟了进来。弟子感觉有所不妥,于是又逃出数十里,那道士竟又追出数十里,最后将一假宝箱给了他,才脱了身。”
道衍大师疑问道:“你没用师父交你的奔逸绝尘?”
柳月生道:“用了。正因为用了才露出了破绽。”
道衍大师询问道:“露出什么破绽?”
柳月生道:“他知道奔逸绝尘这招一般不传外人,所以断定我是您的弟子。还说了一些与师父交情颇深的话语。”
道衍大师皱了皱眉头:“与我交情颇深的道士?是不是面容消瘦,肤色发黄,说起话来还有点阴阳怪气的?”
柳月生忙道:“对!对!对!就是这个人!我好像想起来了,他说自己是武当派恒泰道长。当时我就寻思,武当派的人什么时候开始为朝廷效力了?”
道衍大师冷笑道:“那就是他了。哼!还在称自己是武当弟子,早在十几年前就已被逐出武当山了。”
柳月生道:“师父,你真的认识他?我还以为他是骗我!”
道衍大师道:“认识倒不假,他所谓的交情颇深也确实有过,只不过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他生性好财,还不时下山饮酒寻欢,触犯了门规,这之后我再没有与他有过多的交往。他下山后十几年更是杳无音信。原来是跟朝廷的人混在一起了。”道衍大师好似看穿了什么。
柳月生道:“那道士内力深厚,与蜀山弟子过招后,又与蒙古鞑子较量,我本以为他已疲惫不堪,谁曾想竟追了我数十里,还使出一道真气,可把弟子给吓坏了!”
道衍大师道:“那恒泰道长当年在武当可是排行第三,功夫了得,怎么说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用剑释放真气更是一绝,你自然斗不过他。不过比内力的话你也不逊于他,这十几年跟随朝廷,以他性格肯定不会再去习武,功力自然要往下降,待师父再交于你几招,必能击败他。”
道衍大师又追问了一句:“你刚才说还有蜀山弟子?”
柳月生道:“嗯。在湘王府看见的,跟一个叫李元子的一起,与那道士过招。”
道衍大师道:“那李元子也是武当派的弟子,虽然天资聪慧,但与他师叔恒泰道长相比,功力上还是有一定的差距。只要他肯勤学苦练,没准以后也会成为武当派的一根顶梁柱。他出现在湘王府倒也不奇怪,毕竟湘王曾救过他一条性命。不过你说还有蜀山弟子,你敢确定?”
柳月生道:“确定,那蜀山弟子好像叫什么怀远。”
道衍大师想了一想:“怀远?自从蜀山派掌门坤宗清人归隐山林,倒是立了一个新掌门,好像也叫怀远,难不成是同一个人?”
柳月生道:“他与人过招时用的是一把折扇。”
道衍大师道:“这个人我没有见过,对他并不了解。不过蜀山派很少插手中原之事,这次连新任掌门人都出动了,恐必有玄机!至于那些蒙古鞑子吗,显然是一个信号,说明宁王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了。湘王已死,那么朝廷的下一个目标恐不是燕王,就是宁王。月生,记住,到时候一定要保护好燕王。”
柳月生道:“嗯,弟子明白。”
道衍大师又道:“那宝箱在何处?你不是说扔给他一个假的吗,那真的呢?”
柳月生道:“云姐已经将它藏了起来,一会儿就给您。只不过缺了一把钥匙。”
道衍大师道:“有没有钥匙倒是无关紧要,关键是不能让它落入他人手里。”
柳月生好奇的问道:“师父,那宝箱里到底有什么呀,怎么这么多人想要得到?”
道衍大师道:“只不过是苏鲁锭的一个碎片罢了。”
柳月生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苏鲁锭是个什么东西?竟然会引得这么多人去为它而争抢,甚至不惜拿生命做代价。
道衍大师解释道:“苏鲁锭乃是一把宝器。江湖传言,成吉思汗就是借助苏鲁锭的神力才一统天下。朱元璋灭元后,认为这苏鲁锭仍旧在释放它的神力,保佑蒙古人。于是命人将它劈成碎片,交到他底下的几位藩王手中,骗他们说是皇帝御赐的神器,务必让他们妥善保管。朱元璋希望这些邪恶的碎片能够在今后抑制住这几位藩王的成长,从而为后面儿孙的顺利登基铺路。谁料朱元璋刚一去世,苏鲁锭的秘密便从这宫中泄露出来。这几位藩王得知后,都对碎片采取了不同程度的保管。由于双方之间实力均衡,因此都互不干涉、互不打扰。皇孙朱允炆登基后,开始对他的叔叔们下手,进行削藩。不仅是因为害怕这些军事实力强大的叔叔们欲篡夺他的皇位,更重要的希望从这些叔叔们的手中得到碎片,重新铸造苏鲁锭,并希望借助上天的神力来保佑自己能统治中原,坐稳江山。”
道衍大师又道:“得到此宝箱,就相当于得到了碎片。加上燕王的碎片,我们已有两块。周王、岷王已灭,朝廷也已得到两块。既然皇权最大的数字为九,那么剩余的估计也超不过五块。”
说完后,道衍大师从长袍里取出一封信,递到柳月生手里。柳月生打开信封,拿出一张纸,乃是一张邀请函,落款写有少林寺的字样。这封邀请函上写着邀请青隹派掌门人道衍大师参加少林寺举办的武林大会,为了确保邀请人能够积极参与,还在最后注明了最终获胜者将可得到少林寺替一位藩王保管的苏鲁锭碎片。随后道:“月生,你替师父去参加吧!”
柳月生用手挠了挠后脑勺,难为情道:“师父,这武林大会弟子可去不得。弟子学艺不精,连那恒泰道长都对付不了,更何况那些江湖高手?”
道衍大师道:“哼!江湖高手?江湖中堪称高手的无非就那么几人,剩下的都是些练三脚猫把式的人。师父教你几招,定能击败于他们。月生!看好!”道衍大师随之比划起来。“事物万变不离其宗,只要掌握其精髓,了解其薄弱,方可一举突破。月生,你要务必记牢。到时候慧彤也会跟你一同前往。”
柳月生一听见“慧彤”二字,就想起了那个美若天仙的小师妹,赶忙道:“小师妹她人呢?”
道衍大师道:“她另有任务在身,我已把武林大会的时间告诉于她,到时候你们在少林寺便可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