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争执
苏默涵愣怔片刻，下意识的想转头，硬生生的停住，轻快的向前奔跑，在触到季斯磊衣袖的那一刻，他本能的一缩手，让她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
苏默涵却笑颜如花，右手穿过他的臂弯，轻笑：“别告诉我，你是在吃醋，绷着脸的样子像极了没吃到糖的孩子。”
季斯磊刚想板起面孔，看着她得意洋洋的笑脸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别告诉我，你是故意来气我的。”
“答对了。”她巧笑倩兮，“谁让你临时放我鸽子，刚巧在墓园见到邱昱辰，就搭了他的顺风车，本来没觉得怎样，不过看到你吃醋的样子值了。”
季斯磊捏她的鼻子。“我听起来像是有预谋。”
“那也要你配合呀。”她嘟着嘴，她嘴上没说不代表她真不在乎他临时爽约的行为，“提前回来怎么没有给我信息？”
他点了下她的额头。“还敢恶人先告状，快看看你的手机是不是没有电了，我打了不下十几个电话，最后只能来这里逮你。”
她“呀”了一声，忙翻出手机，果然是黑屏，耍赖的一笑。“各打五十大板，既然我也理亏，就饶过你啦。”
季斯磊抚了抚她的长直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有没有想过改变下发型？”
她抬头，看他，嘴角慢慢漾开笑容。“在社会上摸爬打滚半年，看不得我现在清纯可人的形象呀。”
他啼笑皆非。“哪有人这么夸自己，不过我觉得你很适合卷发。”
他说的倒是真话，不过卷发才开始流行，在校园里做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她显然不愿意，不想太招摇过市。“等个半年，就半年，让我再好好享受下现在清纯的味道嘛。”她晃着他的手臂，撒娇着说。
“好。”他拗不过她，“你先上去把东西放了，我在楼下等你。”
她轻快的点头，跑进宿舍后惊讶的看到一个长卷发的背影。眨了眨眼，她退回到门牌号前，确认自己没有走错房间后，试探的叫：“小薇？”
背影转过身，果然看到一脸懊丧的秦薇，正扯着她的发梢，似乎扯扯就能把头发拉直似的。“做什么？不喜欢这个新造型？”
秦薇沮丧的叹气，猛点头。“很不习惯。”
“习惯了就好，以我的角度看，挺不错的。”她细细打量，当年她第一次烫卷发回来也是一样的态度，看了太多年的直发的确不能一下适应。更何况，现在还不像三年后，满大街的卷发。
秦薇松口气。“终于有人给我信心了，你知道不，刚看见这副模样的时候我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它拉直回去。”
苏默涵大笑。“还好，你没有冲动，冲动是魔鬼。”
秦薇忍俊不禁。“这台词挺经典的。”
“当然，将来会很流行。”她把玩她卷曲的发丝，问道，“徐越让你烫的？”
“是啊，恰好事务所里有人撺掇就一起去了，肖琼的卷发可漂亮了，我看到了才敢下决心的。”秦薇吐了吐舌头，“还是对自己缺少信心，看别人的总是好的，自己就不行。”
“看你最近忙的天昏地暗，都没时间问你还适应不？”好象有点失职。
秦薇愣了一愣，细声细语的说：“还行。”
还行。苏默涵咀嚼她的话，模棱两可，似乎很多内容不便说出口。她有心想跟秦薇说话，毕竟她有过一年的职场经验，可以跟秦薇分享下。
邱亦心风风火火的进来，看到苏默涵忙推她。“默默，你家王子再等下去变成望妇石了，你还在这磨蹭啊。”
苏默涵这才发觉耽搁的有些久了，忙歉然。“小薇，回来再跟你细说啊。”
她匆匆出门，还能听到邱亦心大呼小叫的声音：“小薇，好漂亮呀，像个洋娃娃，我也要去烫个卷发来……”
她摇头，亦心那丫头，永远都活的没有心事没有压力。脑海里忽然闪过邱昱辰幽深的眸子，那双眼睛永远能锐利的看清别人却也能成功的阻绝别人的窥探。
下了楼，看见季斯磊偏头无奈的盯住她的神情，有些心虚的上前。“现在难得看到小薇，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话。”她挠了挠头，又问道，“小薇在你那还适应吗？”
季斯磊笑了笑，回答：“很好，她很勤奋、很好学，个中的诀窍掌握的很快，所里的人大多也很照顾她。”
“大多？”苏默涵玩味着这个词。
季斯磊不以为意。“有女孩子的地方免不了一些事端，她没有告诉你们，代表她能够应付。”
“可是小薇性子温柔，她不说不代表……”她似乎还要争辩，却被季斯磊看似温和的打断。
“默默，你不觉得你渗透她们的生活太多吗？也许在你看来是关心，但在她们眼里或是是另外一种滋味。不要总是代替她们去思考、代替她们做决定！”
苏默涵的面孔一下褪去血色。那天在水房，他们似乎争执过同样的事情，她已记不得是谁先妥协，没料到事情转了一圈，他们仍然没有解决遗留的问题。
“你担心她因为太依赖徐越而让我帮她找这份工作，现在难道又要因为担心她被人排挤而让她再回到她的象牙塔？默默，你的逻辑很有问题。”他一贯温和的脸上写满了他的反对。
“我并没有要她放弃啊，我说这话，只是一种本能，本能的关心。”她挣开他的手，“难道关心也是一种错误？”
“关心本身并没有错，但关心的方式发生偏差就不得不去改变。”季斯磊放柔语气，“默默，你这样会给别人带来压力。虽然你认为自己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但是事实上没有。”
他字字句句说中的是她的弱点，她知道的弱点。但是偏偏这些她知道的事情从他口中说出来如同冰箭在她心上凿出了冰冷的窟窿。
忽然间，她没有了辩驳的力气，等他说完话以后，才长叹了口气。“我承认你的话是对的，但如果你是我，也许你也做不到太过超然。”
他不曾看到她所看到的一切，不曾经历过她所经历的失去，他无法体会这于她而言不是干涉过度的关心，只是不由自主的在乎。如果她无动于衷她就不是苏默涵，如果她能把握两者间的分寸，她也早已超脱。
“说到底，你总是认为自己是对的，总要给自己辩解的借口。”季斯磊微微摇头，“默默，你为了小薇来要求我事事担待，可你似乎忘了一点，我只是比她早进了半年，我也并没有站稳脚跟。”
她蓦然抬头，看着他有些失落的表情。她的确忘了，她的潜意识里记得的是三年后在事务所举足轻重的他，而不是此刻尚未毕业仍在为将来努力的他。“对不起。”
“我总觉得，你对你的朋友比对我更好，似乎做你的朋友更幸福些。至少，你没有让小薇来担待过我。”看她眼底迅速聚拢的疼痛和内疚，季斯磊有些心软，口气也不由换上轻快的方式。
苏默涵轻捶他的肩膀。“害不害臊啊，堂堂的男子汉，还让小薇来担待你，也不怕你的同事笑话你。”
季斯磊淡笑着揉她的发。“小薇很聪明，她或许不能做到面面俱到，但是她能确保那些刀光剑影的伤害不了她。”
她默默点头。“不生气了？”
他牵过她的手。“不会认真生你的气，只是怕你这个性子将来终究会吃亏。小薇她们了解你也习惯了你，但是别人却不一定能够领会你的好意。”
想起他适才的严厉，她不禁满心委屈。“难道你也是别人吗？”
季斯磊不由语塞。他不是别人，可他或许比别人更可能苛责她。如果说他认为她干涉她的朋友太多，那他是不是对她的要求也过多？“我不是别人，我应该站在你那边的，默默。”
她扬起笑容。“我就知道，你会包容我的怪脾气。”她保证似的举手，“我会认真听取王子的意见，做到有则改之、无则嘉勉。”
他轻笑。“你呀，想生你的气也很难。”
“可是，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我们一辈子都不要拌嘴，可以永远的温馨下去，这样多好。”苏默涵由衷的感叹。
季斯磊不易察觉的微微蹙眉，看到她满心期待的表情，停了停，说：“很美好的愿望。”
“那就一起努力，不离不弃。”她伸出右手，和他一击掌。
不离不弃，不悔不怨。
晚上回宿舍，一进门苏默涵就发现秦薇一头蓬松的卷发不见了，赫然又是一头直发。她下意识的揉眼。“难道我眼花？”苏默涵自言自语。
叶紫双手环胸，靠在床边，有气无力的回答：“你没有眼花，不过是我们今天诸事不宜，出门遇到灾星了。”
“怎么回事？”苏默涵快步绕到秦薇身旁，附身问，“跟徐越拌嘴了？”
“没事。”秦薇勉强一笑，“我陪叶子去拿运动会的号码牌，途中遇到王丽娜，被她讽刺了几句，我一生气，就把头发给拉了回去。”
苏默涵哭笑不得，碰触她的发丝，摇了摇头。“哪有跟人家怄气拿自己开刀的？叶子也不阻拦你。”
叶紫摸了摸鼻子，讪笑着回答：“好象我比她还生气。本来嘛，就为了徐越一句话，小薇那么柔软的头发就给化学药剂污染了，直发多好看。”
“都让你们离王丽娜远些了，又不是不清楚她大小姐的脾气，我们跟她又向来不合。”苏默涵犹自叹息，“一天里面被化学药剂腐蚀两次，你这头秀发毁了，叶子要负全责。”
叶紫摊开手。“我负责到底就是，小薇，明天开始给我去做护理，我全权支持。”她说着从桌上一堆号码牌里搜索，“等一会把你的牌子收好，今年学校特别申明，弄丢牌牌等于弃权。”
“那敢情好，明天我就把它不小心跟垃圾一起丢了。“苏默涵半开玩笑的说道。
叶紫丢给她一个要杀人的眼光。“我不指望你拿个第一回来，最起码，得给我跑到头，至少前六名总能保的住。”她翻遍号码牌却独独不见她和苏默涵的，诧异的抓耳，“怎么回事，我们俩的号码牌呢？”
“我来。”秦薇站起来，跟她一起翻，“你粗心大意惯了，仔细点，总能找到的。”
两人翻了半天一无所获，叶紫直跺脚。“怎么搞的呢？我路上明明很小心的呀，不可能会丢，何况还有小薇在旁边。”
苏默涵略一思索，问道：“你在体育部点过总数没？”
叶紫摇头。“没有，跟王丽娜遇上，又拌嘴，哪顾得上点。”她忽然若有所悟，“难怪王丽娜磨蹭着不走，难道她根本是故意的？居然当我的面算计我，我去找她。”
她跳起来就要走，苏默涵一把拉住她。“你又冲动了，我们不过是猜测，空口无凭的反倒是我们理亏，无理取闹似的。”
“可是你们没有牌牌不能参加比赛啊。”秦薇也苦恼，“她怎么就跟我们扛上了呢？”
“新仇旧恨呗。”叶紫不耻。
苏默涵沉吟。“离开正式比赛还有几天，你去体育部报备下，再跟主任通报一声，毕竟你不能参加比赛的话关系重大，院里不会坐视不管，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只能尽力让你参加比赛。”她转过头，想对秦薇叮嘱几句，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她的确不能代她们活，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她也的确太累了。
“好。”叶紫雷厉风行，立刻出门。
秦薇看着她，问：“我们做什么？”
她淡淡的勾起嘴角。“我们等王丽娜，她辛辛苦苦的拿走了我们的号码牌，要是没有一点表示那就不是她的作风了。”
她一向不喜张扬，这一次，恐怕她要叫王丽娜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