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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收集自然

世间的美都躲在细枝末节里。万物有声,只需倾听。我们喜欢收集大自然里的小东西。

一段紫藤

我和L去朋友那玩儿,他的工作室藏在深巷中的老四合院里。一进院我们就看见一棵百年的紫藤,粗粗细细的藤蔓纠纠缠缠地爬满了整个小院的天空,月光碎落一地。

时至初秋,并不是紫藤最风光的时候,花没开,豆荚也结过了,它就静静地立在那儿,一副满肚子故事的样子。它在这个角落里一定看过很多兴衰更替、阴晴圆缺吧。

这株紫藤看上去很健壮,枝叶郁郁葱葱,藤干更要两人环抱,但植物也有新陈代谢,它的一侧有了几条枯藤。朋友拿了一段枯藤送给我们。

这段枯藤奇在有一个死结,植物居然能自己打结?要怎样浇灌才能令藤蔓自己打结?还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不禁让人浮想联翩,是三五好友把酒当歌时的逗趣之举?是恋人间永结同心的仪式?是谁事事不得志的疙瘩?这一切都只有紫藤知道。

我收起的不光是这段枯藤,更是一段永久尘封的故事。

[L批: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节、两个节、三个节……甚至更多个节,像风一样,看不见,摸不到,闻不到……如果用心去倾听,偶尔可以听到。]

种子

关于种子的第一个故事

杰克和妈妈一直相依为命,他们很穷。一天,杰克用仅有的奶牛换回五粒种子。种子长出豆茎,豆茎越长越高,伸入云层,通向巨人的城堡。杰克在城堡里老奶奶的帮助下,得到了竖琴和下金蛋的鹅,从此和妈妈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关于种子的第二个故事

小时候,吃水果时我总把水果的籽吐进妈妈的花盆里。一天,花盆的边上竟真的生出了小苗,于是我小小的心里有了模糊的“生”的概念,一直盼望小苗长大,结出大白兔奶糖、塑料娃娃、漂亮橡皮……所有东西通通从这里结出来吧。

关于种子的第三个故事

教授带着学生们在中国的一片贫瘠的土地上做实验,这片土地严重缺锌,种出的水稻长得很矮,秆和叶子布满棕色的斑点。经过检测秆部和叶子都严重缺锌,但检测结果显示,水稻的种子并不缺锌。不必惊讶,每一棵植株都把会把最好的留给种子,它是每一株植物的精华。

关于种子的第四个故事

一次我和朋友你一个、我一个地吃着小橘子。只剩一个的时候,我伸手抢先抓了过来吃下肚,她立马嘟起了嘴。我摊开手掌,手里是橘子里的种子:“赔你一棵橘树。”她也笑了:“哎哟,好沉,你这是一车橘子吧。”我接着说:“这是一山的橘树,春天满山都是橘花的香。”她说:“然后我就可以一车一车往外拉橘子啦……”我俩边走边聊,手里的种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手缝里溜走了。也许明年我俩走过的这条路上真会长出一棵橘树吧。

故事一+故事二+故事三+故事四=我喜欢收集种子的原因。每一颗种子都是一个沉睡的生命,封存着无限可能。如果说古藤代表的是过去,那么种子代表的便是未来。

石头

看过一个名字叫《大红宝石》的故事,故事里有了一群人,他们每一个人都去往神山寻找传说中的大红宝石,到了最后居然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大红宝石,毕竟大家心中的大红宝石都不一样。

“宝石”这个概念模糊而抽象,什么样的石头可以称得上宝贵呢?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标准。对于我来说,和L出去玩时,L在海边、河边、小路旁精心挑选的每一块都是宝石,因为石头里面存着那一刻的快乐。

有时候我会在石头上用丙烯画些小东西。比如在石头上画上捡到它时,开在它身边的小花;画上拾起它时,常陪在它左右的小鱼。这样我和石头就都能记得它是颗怎样的石头了。这些石头也就成了旅行中最好的纪念品。

[L批:看到那个欢蹦乱跳的天使,我猛然间意识到,她不属于任何人所有,她是自然的大红宝石。]

看到那个欢蹦乱跳的天使莲蓬

L可以称得上是个标准的恋物者,他对身边的物品总是有一份特别的感情。在别人看来一文不值的东西,他可能会很小心地收着,就连我遗忘、丢弃的一些东西他也都帮我妥善地保管着。每当不小心瞥见他又在细细包裹着、擦拭着他喜欢的小物时,我便觉得他分给了它们过多的爱,甚至会心生嫉妒。

但当说起几年前我刻的木板画现在一张也找不到了的时候,L是可以马上把印份、板子连带工具一起摆在我面前,让我瞠目结舌。

话题扯得有点儿远,其实,我是想讲讲L和他收集的莲蓬,我家有大大小小不同种类的莲蓬几十个。有的是看残荷时,L踩着冰摘的,有的是在菜场买了新鲜的莲蓬,L在阳台自行晾晒的。莲蓬们当然也用它们的美回报了L这份喜爱,无论是在摄影还是绘画里。晾干的莲蓬是纤细脆弱的,需要小心呵护。有一次我俩搬家,光大纸箱就用了40个,每一个L都标着小心易碎。当我问L:“你都标上易碎,哪个才是最重要的呀?”他说:“最最要紧的当然是莲蓬,所以没有装进箱子。”

[L批:我居然要从一位旁观的智者的眼里才能看到我拥有的一份爱。我不安,躁动起来,天生敏感的自信瞬间崩塌,B是因为我才爱残荷,还是因荷生爱莲之心,这个无须讨论!我明白,残荷之美在于不朽。]

看到那个欢蹦乱跳的天使贝壳

旅行,但凡是到有海的地方,我们总要空出半天专门到沙滩上捡捡贝壳。潮水一涨一落中夹带着不少好东西,我俩像钟楼怪人一样把腰“折叠”成很极致的姿势,拿个矿泉水瓶在海边来回徘徊,两人还不时突然尖叫着一下弹起来……对于我来说,这种寻宝一样的愉悦远胜于游览著名景点。

最后,我们总会把各自的矿泉水瓶倒在沙滩上,最后欣赏和点评一下。当然主要是大大小小的海螺和贝壳。我对这种海洋生物的硬壳很痴迷,在它们身上能看到数学的美,好像某种数列的逻辑,长久地注视着它们会让人坚信人力以外神明的存在。

大海是富有的,在最终盘点时当然也会有海绵、水母、海胆、珊瑚、海星等,运气更好时还会捡到完全不认识的怪东西。每当这时候L都会非常纠结,生怕我捡了什么太可怕的东西回家。

[L批:人们总会千方百计地把自己认为好的东西据为己有,其实所有的东西都不可能属于任何人……在我眼里B是很容易满足的人,在她的小世界里一切是那样美好,甚至是完美,完美得让我都不敢踏近半步。太阳每天会升起,每天会落下,就这样日复一日,这个小世界在有机地循环生长着,它会长出各种你意想不到的东西。她会悄悄地再次把它们埋下,并许下一个愿望,期待着……期待着……期待着……期待着……美好终将是属于你的。]人们喜欢物,多少都是因为这些物寄托了些许情感,讲述着物品背后的故事。相信每个人都有些珍藏的东西,千金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