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凹在《(平凹散文)序》中写道:“二十世纪最后的几天,我在一家医院打点滴,住315病室,有朋友来探视,说:你住315呀,315是打假日。我笑了,真是打着贾了!我这个姓不好,是贾不是假,却始终被假东西困扰着。”
看到这段文字,又勾起我对往事的回忆。
那是1999年12月26日上午。
头天晚上郭梅打来电话,说:“平凹病重,高烧不止。”
我听说后,真是心急如焚,情急之中,我给好友王惠莉打手机,向她通报了平凹的病情,约她一块去看平凹。可是,她在北京,也很焦急,让我再去看望平凹时转致问候。
我又打电话到西大,是女儿浅浅接的电话。我问:“你爸病得咋样?你去看了没有?”
浅浅说:“我也是才知道,我明天早上9点左右去医院看俺爸。”
我说:“我也去,我等你。”
一夜未眠。
早上不到9点,我就赶到医院门口。又怕影响平凹休息,我在附近吃了早餐才进医院。最初,找错了地方。后来,找到干部病房,一打听,平凹住的是315室。“3.15”,这不是打假日吗?当然,我也知道,按平凹的说法,“我头一天把佛的头敲了一下,没想到第二天就病了,就住进了医院。”这不是打假打到贾的头上了吗?
轻轻敲了几下315室的门,开门的是郭梅。平凹正躺在床上打吊针,他说:“不让你来么,咋又来了?”
我说:“因为是你,我才来的。”我又问郭梅,“平凹好些了么?”
郭梅说:“前几天高烧不止,昨天晚上才降下来。”
平凹诉苦说:“我在床上躺了四天,身上到处都疼,饭也不想吃。”
我开玩笑说:“昨天三弟到屋里来,我还说你敲了佛的头,佛就敲你的头。你看你住的这啥房?315,就是打假的,不打你,打谁?”我又说,“王惠莉现在北京,知道你有病也很焦急,希望你好好治疗。看用的什么药?治疗效果怎么样?她也劝你不要有太多的心理负担,一个是药物治疗,一个是精神治疗,心理作用很重要。”
我见平凹认真听着,我也劝他:“等你好点儿,把佛的位置重新换一个地方,这样可能更好些。”
我随手拿了《大河报·新闻周刊》,上边刊有浅浅的文章《药神》。
平凹仔细看了一遍,见文尾注有“著名作家贾平凹之女”,平凹说:“最好不要写这句话。”
我解释说:“这是编辑加的。”
说到代销《贾平凹文集》(十四卷)的事,郭梅很生气,她埋怨平凹:“你看你交的什么朋友?认的什么人?还跑到出版社给别人说情,拿的价比给我们的还少0.5个扣。等于借我们的钱,做他的生意。”
平凹也无奈,他说:“好事做不得,好心做成了坏事。”
郭梅又说:“最讨厌是朋友欺骗朋友,自己人欺负自己人。”
我一再解释:“不怨平凹,是三弟的事,三弟来处理。”我见平凹也不高兴,岔开话题,“平凹,你听说过《女记者与小姐的对话》吗?这也不是荤段子。女记者采访小姐,小姐说你当记者也没啥了不起,你轻视小姐更没有道理。第一,称呼一样,都是名记;第二,工具一样,都是靠笔;第三,口号一样,都是欢迎来稿。”
平凹一听,说:“大同小异。”
我又说:“我们《军工报》总编,曾经号召我们向《三秦都市报》的名记袁秋乡学习……”我话还没说完,平凹却笑起来。这时,我才让平凹和郭梅看了三弟写的委托书,说好我今天就去处理文集的事。
平凹说:“你把这事弄好。”
我说:“你放心。”
平凹又说:“浑身疼。”
我说:“我要是给你按摩,手肯定重得你招不住,还是让郭梅给你按摩吧。”
郭梅说:“我不会。”
我逗平凹:“那就给你找个小姐按摩吧。”
郭梅说:“只要他好,找谁都行,我给他腾地方。”说后,她又笑着问我,“你看咱这人好不好?你看咱这人瓜不瓜?”郭梅还说,“我感冒了,怕给他传染上,我赶紧吃了药。没想到他自己也病了,要是这样,我躺倒,也不能让他倒下。”
我一边听郭梅说话,一边看平凹感动得好像眼泪都流出来了。我就说:“郭梅真了不起,太感人了,看把平凹感动得都流眼泪了。”
平凹揉着鼻子说:“我是难受得想打喷嚏,想流眼泪。”
正说着,又有敲门声。我去开门。
原来是浅浅,她手捧一束鲜花。浅浅说:“爸,我来看你,俺奶也想来,我不让来。你是咱屋的中流砥柱,可千万不能倒。”
郭梅也说:“你爸可不能倒,全家人都靠他呢。”也许是为了缓和气氛,也许是郭梅触景生情,她说起了往事,“我小时候,父亲住院,我总爱跟着大人去医院看望父亲。你猜是为了啥?我是想吃别人送给父亲的蛋糕。”
听郭梅一番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浅浅也说:“我是为了看俺爸,也是为了来看你。”
我说:“浅浅懂事,文章也写得好。”说着,我把《大河报·新闻周刊》又给了浅浅,“你把这份样报保存好。”
浅浅很有礼貌,说:“谢谢伯伯。”
我想浅浅来看望平凹,肯定还有话要说。
我起身告辞,去处理文集的事。
这也是打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