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的事,有时候是不能用言语讲明,也无法用常理去推测。一直认为清晨冲澡,可以保持头脑清明,而且冲澡后的我,心情格外好。对于安奕的造访,如果不是因为来的时间正好合适,我一定不会和她聊下去。那么以后的一切,就都没有可能发生了。
我冲完澡,穿着浴袍,躺在摇摇椅里,一边晃动着椅子,一边惬意的吞吐着烟圈。
敲门声。
光着脚丫子,开门。
讶异。
她微笑的站在门口。
我赶忙请她进来,落座。
我把桌子上的杂志堆到一起,腾出地方给她放了杯铁观音。
她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看起来。
那是上个月的《收获》,上面有我涂画的文字,是些对文章的感悟和评论。
“抽烟吗?”我问。
“有吗?”
“只有白将军。”
“那算了。”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我好象没留地址吧。”
“根据你手机号码查的。”
“有心了,下次帮我查几个。”
“违反原则的事情我很少干的。”
“我晕,那你怎么还查我的啊。”
“偶尔为之,心理上还能接受。”
“其余人都查了?”
“没,就查你的。”
“为什么啊?”我故做受宠若惊状。
“前几天家里停电,去网吧上网,刚好看见你。”
“你也在这附近住?”
“你这里是10号楼,我住8号楼。”
“就隔一栋楼啊。”
“你以为我是花痴啊,见一面,没什么原因,就跑你们家敲门。”
“幸亏不是,我胆子比较小,心脏也不好。”
“有这么可怕吗?”
“你以为。”
“我听说你是码字的?”
“没事情的时候写写。”
“上次你问我为什么抽520香烟,我没说,今天我想说,还愿意听吗?”
“当然。”
“不过有个要求,希望你帮我整理成文字,我想纪念我失去的爱情,那段我生命里仅有的真爱。”
“我尽量试试,你开头吧。”
“我的故事既没有撕心裂肺,要死要活,也没有最后男女主人公热情的相拥,我的故事没有结尾,只有等待。”
“恩”
“他第一次失踪的时候,我翻遍了整个济南。”
“欠你钱了?还是欠了你一个承诺?抑或是你的亲人?”
“是我欠了他一个承诺。”
“你欠他?”
“他的肾有问题,没有办法要孩子,甚至于做一个正常的男人。”
“一直就知道?”
“开始谈恋爱的时候当然不知道,他对我的关爱,使我深深的依恋上了他。当从他父母那里知道他的问题时,我觉得像泻了气的皮球,身体里空空的。”
“接受不了?”
“我没有柏拉图的那种境界,也没有弗洛依德的那种胸怀,我只是一个小女人而已。”
“因为这个他离开了?”
“他怪父母不应该告诉我,他怪我不能够理解他,他怪自己为什么不是正常的。”
“你想通了吗?”
“我只是一门心思的要找到他,希望他像一个真正的男人那样站出来。有什么问题,一起去解决。找到他的时候,我只是会撕扯他,锤打他,只知道自己真的很爱他,其他的都抛在了脑后。”
“后来呢?”
“我们生活到了一起,虽然没有正常的男女之欢,但我们相敬如宾的日子过的也蛮开心的,我以为我的爱情终于修成正果了。”
“不是吗?”
“当我找回我的爱,也相应的失去了我的自由。”
“失去自由?”
“他变的敏感而多疑,我只要和其他男性朋友接触,他就会很痛苦,虽然他没有打过我,但他糟蹋自己的行为,让我更加痛苦。我爱他,爱到可以放弃一切。”
“敏感多发生于重视的人或者事物上,因为它们更能撩拨你的心。”
“面对他给我的压力,我只能选择去逃避,下班后,我会让自己多加两个小时的班,周末我会抢着替同事顶班,甚至于国庆七天假期,我只休息了半天。”
“这又何苦呢。”
“他以为我在外面有了别人,整夜痛苦的不能入睡,有时候呆呆坐在床边看着我,有时候一晚上不停顿的吸烟,我知道这样下去的结果是双方都受到伤害。”
“你选择了离开?”
“他又一次的失踪了,留了张字条,说他去广州了。”
“当时还爱他吗?”
“爱,我想他也是因为爱,所以离开。”
“没再去找他?”
“恩,如果说我还年轻,我愿意再傻一次,把整个广州甚至整个中国翻过来我都愿意试试,找到他,告诉他,病魔不可怕,可怕的是当它来临时,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去面对。”
“可是你已经不再年轻。”
“我没有再去找他,我知道,找到的结果也只能是短暂的维系。”
“还爱吗?”
“不爱了,再也经不起所谓爱情的折腾了。”
我抽出一根将军递给她,她说他最喜欢的就是白将军香烟。
当我送她出门时,看到她的眼睛中没有泪水,或许真像俗话说的:哀莫过于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