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與動是相對的,要靜下來,動是一個很好的方法。
當一個人出了大量汗水,便相對地靜下來。
能夠在壓力之下靜一靜,是一種享受。
阿朗特別喜歡練劍後,靜靜地坐在黑色的細沙上,想想不足之處。
「聽說用黑沙護腳,有助修練輕功。」阿朗一邊用黑沙埋着自己的腳,一邊說。
小文也把沙一點一點地漏在自己的腳上,說:「冰冰好像說過,黑沙還有其他功能」
聽到冰冰兩個字,阿朗的心不由自主地加速,說:「什麼用途?」
小文輕輕地把沙拿在手中,又放下說:「她說可以明目。」
「你別聽她糊說,是啦,你什麼時候跟她來過?」
小文得意地對着阿朗,說:「你是指那一次,我們是經常到來,一邊談心,一邊賞月。」
阿朗知道小文是在氣他,但焦急的性子在冰冰二字的驅使下,情不自禁說:「能不能說來聽聽?」
「那就說一點給你聽吧!她說,想用黑沙來愛你。」小文說到「愛」字是,故意說得輕一點。
「冰冰的確說過心有所屬,會不會真的是自己?」阿朗不敢相信,卻又很想這是事實。
「別吹牛,沙怎可以用來愛我,你的騙人技倆也太差了吧!」
「信不信由你!」
小文模彷着冰冰平日的動作,一邊緊握着黑色的細沙,一邊說:「她說,想用這沙來「害」阿朗!」
話未說完,小文已將手上的沙灑向阿朗。
「早知剛才那一招蝎子擺尾用點力,把你毒死!」
阿朗說話後,也用沙灑向小文。
「若是暗器,你嗚呼了。」阿朗說。
「你才不舍得殺我。」
小文躺在黑色的細沙上,接着又說:「還記不記得,我們的夢想?」
阿朗凝思一會,說:「你的夢想是和彩燕一起安安定定,自由自在地生活,是不是?」
小文輕輕打他一拳,說:「你的夢想是殺死你的仇人,再和冰冰弄幾個孩子,是不是?」
小文不等他開口,又說:「其實,報仇重要嗎?你是你家族中唯一的血脈,為什麼不好好生活下去?若死了,怎對得起你的祖宗。」
阿朗拾起沙灘上的小石塊,擲向海面,擊出幾下漣漪,接着沉淪下去。
「你看,小石一開始無論跳得高,最後也會長埋深海,正如人,終會死的。」
他摸了摸地上的沙,接着又說:「既然總有一死,為何不趁有能力的時候,做些對得起內心的事?反正,我向來也只是一個人。」
「你說什麼話來,你還有我,還有書院的好兄弟。」
阿朗笑了笑,說:「當你們成家立室的時候,我也是孤獨一人。」
「你也會成家立室,就算不是冰冰,以你的長情和能力,定會找到一個好的。」
小文打了個呵欠,接着又說:「問你一個問題,假如你成了婚,有了孩兒。而你的仇家又是實力超強,你還會不會去犯險。」
阿朗想了良久,說:「大仇未報,絕不成親。」
「不成親的話,那愛你的人一定很痛苦。」
「她若是真的愛我,我想,應該會體諒我的。」
「無論如何,你這樣做必定引來更大的痛苦。」小文說。
「為什麼?」
小文笑了一會,接着說:「你的子孫根,肯定受不住!」
阿朗笑了笑,準備開口說下去,忽然又收回喜悅,看着前方的飄過來的一點黑影。
「那個人在幹什麼?」小文說。
「不知道,或者是跟我們差不多。」
「你說,他用的會不會是「黑沙踏浪」?」小文好奇地問。
「的確有點像。」
「沒有猜錯的話,他是你明天的對手。」
「猜也無謂,你敢不敢去打探打探?」
「有你在,還有什麼是不敢的?」小文知道阿朗是想消耗沈簡的內力,讓明天的比賽變得更輕鬆,便張開壞壞的笑容說。
他認為為了朋友的前途,做一些不太過份的壞事,絕對是值得的。
阿朗收到小文的同意,馬上站起來,一掌打在那人的附近,擊出一行高高的水花。
他惡劣的行為,除挑釁之外,再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詞。
「怕不怕他其實是個頂級高手,一劍殺死我們?」小文說。
「他已經衝過來,現在怕也沒有用。」阿朗氣定神閒地說。
他笑了笑,接着說:「別怕,他若不是沈簡,肯定也是來考科舉的秀才,強不過我們多少!」
「你怎知?」小文還未把話說出來,已被那人聲音浸沒。
「狗娘的,你們算啥意思?」那人用輕功走上岸邊,憤怒地說。
「「你們」的意思都不懂?我見意你回去找個書童問問!」阿朗笑着說。
「我是問,你無故的向我出掌,是什麼意思!?」那人氣急敗壞地說。
「你是不是有病?我們一直在練功,是你無故跑進來吃招,怨得誰啊?」小文囂張地說。
「要怪就怪你自己在子夜還穿著黑衣,呵,你是不是衣服弄黑了沒時間洗?算啦算啦,我原諒你,快點滾吧!」阿朗故意激怒他說。
那人聽他的言語,知他們是全心來惹事,便收起嘴巴,使出劍來。
他手一動,使出一招「乖虛而入」,靈巧地刺在兩人的中間。
筆直的手,八字的腳步。
單從這兩個小動作來看,阿朗可以肯定他是沈簡。
對於敵人的一切,他都無比了解,甚至知道他接下來使出的,會是專門用於站在兩個敵人中間的十六式「高氏徳劍」。
幾下連續的攻擊雖然尚欠火候,但從構思和出招之間,可以看得出他是個有實力的劍客。
懂得為自己的劍招創造有利條件的人,是個出色的劍客。
在整個培正書院中,懂得先用「乖虛而入」,再用「高氏徳劍」的人,一届內不超過三人。
沈簡不但是其中之一,而且是用得最好的。
若不是阿朗曾經偷看過他練劍,此刻肯定不能安然無恙地接下所有招式。
他被劍擊退幾步,向小文打個眼色,再把劍尖對着他的劍。
這正是他們慣用的「肥牛陣」!
雖然缺少牛成在場,但他們依然有信心,能在幾個配合之間占得上風。
兩把劍,心有靈犀般一起使出。
不同的方向,不同的招式,卻剛好封死對手的各個位置。
如無意外,接下來是一個故弄玄虛,打亂對手;叧一個直接刺向對手的死穴。
從未失手的配合,純熟地展現出來。
劍,開始接近目標。
碰撞的火花,產生在轉眼之間。
「砰」的一聲。
站在中間的人,并沒有太大的動作,也沒有太大的驚訝。
沈簡已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跳到十丈之外。
黑色的衣服,幾乎能完全隐藏在呼呼的風中。
阿朗沒有再出招,也沒有出口挑逗。
他知道形勢變得極度不利。
静静地等待着事情的發展,是目前最好的方法。
黑暗,忽然可怕起來。
可怕的,是叧一個從海上慢慢走過來的人。
他的步法和黑衣人一樣,只是更靜,更定。
「走吧!別浪費時間,等會練好那招,明天就能讓他出醜。」那人說。
他的說話非常和氣,卻又帶有一種命令的語氣,把沈簡都帶走。
「以後,別再做這些危害性命的事。」小文等敵人離開一會,嘆出口氣說。
「不,我們今晚一定沒有大礙。」阿朗說。
「你為何總是如此肯定?」
「今晚他絕不願意花內力跟我們拼命,而那黑衣人好歹也是個先生,在科舉前也不會糊亂出手。」
「不是那老傢伙在礙事,我們肯定能耗盡他的內力。」小文說。
「若果今晚真的打起來,你不怕費了神,影響明天的表現嗎?」
「我才不怕。」
小文拍了拍阿朗的肩膀,接着說:「上次跟你說的那招,我已經掌握純熟。」
阿朗望向前方,無言一會,忽突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感激來。
他知道,小文在任何時候都是為他着想。
「我在這個世上,的確還有親人。」阿朗認真地說。
「只要你能放得下,世上有很多人都可以是你的親人。」
阿朗笑了笑,拍拍小文的肩膀說:「回去吧,明天在場上睡着就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