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置身烈火般烧灼的疼痛,一波又一波袭来,雪夜想要睁开眼睛,可眼皮沉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艰难得打开一条细缝。
昏暗的光线下,她所能看到的,只是一个朦胧的影子,男子萧索的气息萦绕不散,她努力想要看清他,却依然徒劳无功。只有那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眸,在暗夜中,异常清晰。
是谁?
他是谁?
雪夜想要挣脱开去,却被那人箍得牢牢的,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
“月儿,不要怕,痛苦总会过去的,相信我龙渊,这一天不会远了……”
迷蒙中,她似乎听见他在对她说话,像是梦幻,又像是真实,她开始迷惑,开始失去意识……
第二日醒来,自己却是安然躺在床榻上,好似昨日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为什么,难道那真是梦幻?
刺伤轩辕麒玉的事虽然已经过去许久,但那迷蒙之中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
她分明记得,自己受了一掌,那样的痛楚,那样的炽热,她不会忘记,可是现在,她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望着窗外沉静而落的雪花,陷入沉思。
“相信我龙渊,相信我龙渊……”一声声低喃,不停地回响在耳边。
她蓦地站起身,向正在忙碌的云舒问道:“龙渊是谁?”
“龙……”云舒停下手中的活,疑惑地看向雪夜。
“你不知道吗?”她微微皱眉,那样奇怪的经历,却找不到原因。
“娘娘,您怎么连龙渊将军也忘记了!他是我们江夏最勇猛无敌的战将,手握重兵,骁勇善战,而且……”云舒看着她,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她追问。
云舒带着一丝不解看着她,道:“他是娘娘您……您所爱之人。”
所爱之人?
她是不是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所爱之人?手握重兵?
这一切听起来理所应当,却有着难以琢磨的内情。龙渊既然与柳兮月两情相悦,又为何爱而不娶,任她进宫为妃?
“云舒,贵妃和龙渊……我和龙渊,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娘娘,您真的把什么都忘了!”云舒看起来诧异不已。
“是啊,有些事记不得了,不如你告诉我。”她婉然一笑,掩饰过去。
云舒惋惜地叹了口气,道:“娘娘,您和龙将军从小青梅竹马,到了您十四岁那年,龙将军上门提亲,那时候柳老爷已经应允,就等您及笄之日一到,立即行礼,谁知一个月后,您就进了宫,没过多久,您就被封为淑月皇贵妃,您和龙将军,从此相见两难。”
“既然已经应允,又为何反悔?”疑惑渐深,雪夜以手托腮,陷入沉思。
“娘娘,您以前说过,这些事都是迫不得已,无可奈何,那时您已经想通了,怎么现在又开始烦恼了呢?”云舒暗自心惊,娘娘最近的举动,越来越奇怪了。
“也许吧,这些事还是忘了好。”不论柳兮月是为何进宫,这些都与她无关,因为她不是柳兮月,不是皇贵妃,总有一日,她会离开这里,永远地离开这里。
正欲起身,殿外响起了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淑月皇贵妃何在?”
“公公请稍等,奴婢这就去通报。”
宫女急急进殿,正要跪下禀告,她已然道:“我知道了。”
走到殿外,便看见皇帝的贴身内侍卫康正侯在殿门之前。
“卫公公。”慢慢走近他,清冷的脸庞,平和一片。
“月贵妃。”卫康也只是略微颔首,算是行了礼。
“不知公公前来,有何贵干?”她目光微转,发现卫康身后,站着两名陌生的宫女。
卫康也不绕弯子,身子一侧,让出两名宫人:“这两人,是皇上赏给贵妃的奴婢,一个叫茉兰,一个叫茉芷。”
“我有云舒。”她转身,淡然开口。
卫康迎上前,在她身边低低道:“娘娘何必为难小人,又何必为难自己。”
是啊,何必为难自己呢?
展开一抹僵硬的笑意,雪夜转身走回原地。
淡淡看着面前二人,眼眸中只见一片平和。明知是轩辕麒玉派来监视自己的,却也无能为力,这就是她今后的生活,永远没有自由的生活。
但是,她只能接受,唯有接受。
戏中人,人中戏,这场戏总要演下去的,为了今后,可以平安离开。
走到其中一人面前,望着她尚有些稚气的脸,她幽幽开口:“你叫茉兰?”
女子恭敬回道:“是的,娘娘。”
她转眼去看另一名女子,娇美不足,却清艳有余,这个应该就是茉芷了。
二人虽着宫女服饰,但隐约透出的肃杀之气,却是掩盖不住的,她浅浅一笑,道:“你们,会做些什么?”
二人一呆,不明白雪夜说的是什么意思,唯有低下头,做惊恐状。
她也不再逼问,幽深的黑眸,沉沉暗暗:“没关系,我这里很闲,一年到头未必也会有忙碌的时候,你们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可以了。”
二人一惊,寒冷的雪天里,竟有微微的薄汗渗出。
乍听上去,雪夜所说只是关切之语,但用心一听,却是话里有话。茉兰茉芷垂首静立,也不敢多言。
“云舒,给她们找两间房,我累了,要去歇着。”雪夜吩咐完,转身进了内殿。
看到雪夜离去,二人才舒了口气,适才望着她那幽深暗沉的眼眸,竟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好似那眼神能穿透人心,洞悉一切。
伸手抚上颈间的木牌,她微微一笑,心里顿时觉得暖意融融。
不管师父身在何处,不管她还要困在这深宫多久,他们,总会有重逢的一天。
躺在榻上,不知不觉间,疲乏之感越来越重,没过多久,她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