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洗闲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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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4

易信虚脱的瘫在岸边,伸手捧起清澈的河水洗脸。刚挨到脸的一瞬,哎呦一声,手里的水全洒了。一脸一身的水,哩哩啦啦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十分无奈。

突然一只大手钳住她的手腕猛然拉扯过去,易信惊恐中竟然忘记尖叫,恐惧的眸子睁到极致,怎么这军营里还有偷袭的?

那只大手的主人悄无声息的蹲在易信的面前,冷冷的注视着她一语不发。棱角分明的轮廓,浓密的剑眉,紧抿的双唇。深邃如井的眸子,让人不敢直视,似乎只要多看一眼就会被吸入万丈深渊一般。

易信慌忙低下头不敢跟他对视,绝对是高颜值,心不受控制的砰砰直跳,不自觉的轻咬下唇,眸子低垂盯着他白色的衣襟。他的身上只有两种颜色,白色的长袍,黑色的瞳仁和发束。

他再次扯动易信的手腕,他的手很大也很凉。轻而易举的钳住她的手腕,五指传来冰冷的触感。易信几乎怀疑眼前此物乃是鬼,一只为白加黑代言的鬼。

本不想让他看,可是又拗不过,只得慢慢伸过去打开手。

似玉的手掌上赫然躺着四个血泡,个个如黄豆大小。那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迅速在易信手心一划,力度拿捏的非常到位,那几个血泡立刻破裂,鲜血伴着易信的惨叫流了一手。

他拉起易信的手在河水里一涮,就像洗白菜叶一样简单,冰凉的河水冲刷在伤口上钻心的疼,额头瞬间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刚才还以为是个颜值王,没想到却是个阎王!他也不等易信适应,倒了些药面在易信手上。

“忍着。”冰冷的语气只有两个字,没有一丝起伏不带一丝情感。用布带缠上她的手,然后把易信的手一丢,把自己的大手一摊。

“干嘛?”易信防备的把另一只手背后,身子后倾极力拉开距离。她可不敢再让他治了,这位简直就是蒙古大夫,太粗暴了。

那男人也不说话,乌黑色瞳仁里隐藏起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没有情绪的五官完美的呈现在易信的面前,紧紧锁住她的脸,固执的摊着手。他的鼻翼轻轻扇动了一下,浓密的眉毛间隐隐出现一道浅痕。

易信被美**惑,心思早已飘到九霄云外,鬼使神差的交出了另一只手。

结果两只手都被包的像粽子一样。

她低头翻看着,喃喃的说:“有没有审美,包的这么难看。”

当她再抬起头的时候,面前除了徐徐凉风跟潺潺流水,早已空无一人。易信起身看看四周,又看看自己的手。火辣辣的疼痛提醒她,她不是撞鬼了。

独自一人在河边坐了许久,直到身上的冷汗全部下去,才起身回营棚。

每当身上出汗她就特别担心,担心自己的秘密被发现。营棚里早已经呼噜声四起,各种睡姿呈现在眼前。易信像下跳棋一般从他们身上跳跃过去,三连跳安全进入自己的区域。

还好黑子的睡姿比较靠谱,笔直的挡在那里,为她守护一片安宁之地。易信悄悄的翻出衣服,又穿上两层才躺下休息。

终于睡了个好觉,天亮的时候大家都是各种抱怨,胳膊酸痛,腿抽筋,没睡够脑袋疼……

黑子把头伸到易信这边,提鼻子一通乱闻像寻找目标的猎狗。

“你干嘛?”易信推开黑子的脑袋,后背抵着墙。

“咱们昨晚训练的时候我突然闻到一股香味,我以为你带着香袋。现在闻闻,又没有了。”黑子呵呵的笑着,坐直身体跟易信拉开距离。

易信切了一声:“我个大男人,怎么会有那玩意。”

“我说也是。”黑子轻轻一笑,眼角掠过她的衣领,若无其事的数了数,比昨天又多了两件衣服。

火头营每天除了基本的体能训练,大部分时间还是给其他人准备伙食。

同样在训练场上,看着别人进行各种队形的操练,黑子无奈的看了看手里的锅铲,这半个月来,锅铲就是跟自己相依为命的兵器,命运这东西最让人琢磨不透,都是金属的,咋差距就这么大呢。

“别看了,再看菜都糊了。”易信低着头,丢过一个蒜头砸向黑子的后脑勺。

黑子大手一扬准确的接住,然后一个飞纵跳到锅边翻炒。

上一次就是因为他看别人训练看的太入迷,好好的一锅粥变成了半锅。为此姜丹还罚他做了五十个掌上撑。

当时看他不费力气的做完五十个掌上压,易信就在猜测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很诱人的胸肌或者有六块腹肌?色女的世界你们不会懂得。

“小易,刚才我听训练的士兵说可能要打仗了。”黑子尝了尝锅里的菜,又撒了把盐。

“打仗?跟谁。”易信漫不经心的应着,丢掉手里的烂菜叶,战争这东西跟本不在她的世界里。

“应该是西陵。他们的人都很凶悍,马匹也非常强壮,常常在边界滋事。”黑子看菜炒的差不多了,就压灭了火。

“你懂得还挺多。”易信整理了下晚上用的菜,把烂叶子扫到一起。

“你怕不怕?”黑子蹲在地上,抱着肩膀,眼睛炯炯有神的注视着易信。

易信手里的扫帚停顿了一下,没有回答。

不出意外的,晚饭过后,姜丹就告诉大家西陵人以不合理贸易为由,已经派遣三万兵马挺近两国的交界。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是他们火头军行动的时候了。

这次的行动任务由黑子负责,再带三个人一起押运粮草先行。

天黑下来的时候,易信再次来到河边。这里成了她避暑纳凉的专属用地。她望着河下游的位置,那个冷酷决绝的蒙古大夫经常站在那里沉思,深邃的眸子似乎穿越过往在追忆什么,又像是眼前的世界让他感叹什么。安静的像一阵风,孤独的像一副画。时常让人误会他是在先天下之忧而忧。

虽然没有语言上的交流,但是两人好像有默契一般,都在入夜十分出现在这里,谁也不打扰谁,各自安静的待着。

这两天那个蒙古大夫没有出现,不知道他是否在为别人疗伤,这么想着便低头看自己的手,懊恼这伤也好的太快了点。

天空已经繁星点点,今天他应该不会来了。

易信收拾了一下心情,理了理衣服准备回去。起身的一刻,眼角瞥到不远处站着一抹白色的身影,那个期待又恐惧的身影。

心里突然敞亮了,不像刚才那么郁闷,隐隐有一丝喜悦。瞬间,不经察觉的微笑浮现在她的嘴角。从他的身边经过时,易信故意放慢了脚步。

一步,两步,三步……“要打仗了。”冰冷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的传过来,像他的人一般孤傲无情。

停下脚步,易信抬头对上他那冷遂的眸子,又赶紧躲开。那眸子里有太多的情绪:忧虑,冷漠还有孤独。似乎在透过她看着别人。实在不能多看,只一眼,已经让易信的心坠入寒潭谷底。

“我知道,我是压粮小分队的一员,明天就出发。”易信坚定的说完转身离开。

黑色的发映着漆黑的眼眸,仿若晶莹的黑曜石。精致的五官,苍白,微微透明,而又有一种冰冰凉的触感。

“其实你知道,不是她。”方虎慢慢的从黑暗处走出来,锐利的眸子透析过易信的背影,实在看不出他跟她有什么相似之处。

第二天清晨,黑子带着易信跟周氏兄弟组成探路小分队。一个探路先锋跟随他们一起出发,随时向大将军汇报地理情况。

三人分别驾马车拉上粮食,黑子跟先锋每人一匹快马头前带路。一望无际的平原,不仔细看很难分辨出地平线,单调的路程整整行进了一天,队伍走进一片草原。

这里的荒草有半米多高几乎看不出道路,辽阔的草原上除了风还是风。早晚的温差很大,白天烈日当头,晚上又冷风徐徐。马车行进的非常缓慢。

“大家停下休息一下,等太阳落山了再赶路。”黑子骑着马回来,确认前方几公里之内非常安全,可以暂时休息。

马车聚在一起,几个人坐在马车的阴影里乘凉。易信头上顶着黑子给她编成的帽子遮阳,周二则是用一块方巾包着脑袋。

“黑子哥,先锋回去报信也该回来了吧?”周二摘下方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黑子边说边拿出食物分给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