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剑柄上一颗蓝宝石在月下悄然发出一缕奇异的光芒。
旅人涉水上岸,从行囊里抖出一件葛布长衣,翻过风帽兜住一头黑色长发。在月下踏入一条乡间小道,那是一条通往森林的小路。寒冬天气路面结了一层薄冰,寂无人声,在月下闪出淡淡白光。
不远处的村庄寂静安详,坐落在森林边缘。从村子背后看,是一片广阔的森林。在月光下弥漫着一片雾气。木塬是苗疆和桃源郡的交界处,只要穿过着片密林就到达苗疆,一路向北就到了雪谷。
旅人拿出地图,重新确认了行程,摇摇头,“看来今夜是过不了这片密林了”收起地图,像前方的村子走去。
寒月的夜照着孤独的旅人,寒风猎猎吹过,流霜在空中飞舞。村舍还在遥远的前方,连狗吠声都听不到。显得荒凉和寂静。
清水边上的这座村庄叫长山村,村里不过七十户人加,都以农耕渔牧为生。都是淳朴百姓,现在正是寒冬腊月,各自早已闭门熄灯。早无人声。
远远的只听到村头一只狗吠了一声,整个后院的狗都跟着叫。窗前的蜡烛摇曳,蜡油随着蜡烛滴落,集成一小瘫残蜡。把蜡烛死死凝固在蜡台上。
肉案前,屠夫熟练的挥舞这两把杀猪刀,很快猪肉猪骨渐渐分割出来,挂完最后一个猪头。屠夫腾出一只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放下杀猪刀慢慢拿起烛台走向后院。
后院的狗吠声传来,屠夫吹灭蜡烛,朝着外面路上看了看,低声嘀咕骂了一句:“小兔崽子,这么晚还不回来,死哪野去了?”
男人转身准备进门,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夜里的寂静,柴门被推开。穿着衣裤单薄的孩子穿过篱笆,一把抱住了他,几乎把屠夫撞了个踉跄。失身喊着:“爹……爹……”
“干什么?”屠夫一阵暴怒,一记窝心脚踹向而已踹去,“兔崽子,半夜三更回来,鬼哭狼嚎什么?又想讨打吗?”
惊慌失措的还是本来想像父亲说什么,无奈一回来就挨了窝心脚,大口喘着粗气,战战兢兢的说:“有个鬼来了,一声黑衣,往我们这里来了。”
“没用的兔崽子,我霍诸怎么生出哭哭啼啼的孬种?”屠夫嘟囔一句,掏出火种,去点已经熄灭的蜡烛。
那一脚踢的很,孩子没敢停留,哆哆嗦嗦的推开门,往屋子里走。
一道黑影闪过,悄无声息的来到院子。
“谁”屠夫失声,霍然抬起头。
月光很亮,照进院子,眼前是一个风尘仆仆的旅人,风帽兜住了头发,一身黑衣,只露出苍白的面颊,一双剑眉星目。沉默着,没说一句话。
屠夫看着他,突然一个后退,背对着肉案上的杀猪刀,右手背过去,操起杀猪刀就用力扔过来。动作连贯,快如闪电。只听刺啦一声,一道黑影泛着银光,如同流星一般掠过来。
旅人吃了一惊,显然没有料到在此地忽然遇袭。电光石火之间,侧身一闪,银光顺着他的袍袖而过,差点斩下他的手臂。
屠夫扯过猪肉,案上赫然露出另一把杀猪刀寒光闪闪。
“打扰了……其实我”旅人抖了抖衣袖,试图与屠夫沟通,然而话还没说完,脚下一空,地面猛的陷下,一个陷阱骤然出现,他陷了下去。
一个简陋乡村村舍里,居然处处藏着陷阱。
屠夫拍了拍肉案,地面暗格中的铁板封死了陷阱。此地的主人往前走了两步,大声喝到:“你是谁?”
握在他手里的杀猪刀,刀柄纯黑,刀身有一半纯黑,而刀锋去如秋水一般,闪着纯白的刀光。显然是上等精铁打造。握刀的男子此时镇定无比,眼神锋芒。
这样的眼神绝对不是一个乡野村夫该有的。
此时被机关困在地下的旅人没有回答,空荡荡的房子里甚至没有一丝声音。就像那个旅人没有出现一样,透出一股诡异的气息。
“回答我的问题”屠夫跺着脚眼里涌出一股杀机,他抬头拉下了肉案前的铁钩,底下顿时传出了一阵令人心悸的刺耳声。这个地窖设置了精密的机关,可以令人毫发无伤,也可以令人体无完肤。
令人吃惊的是利刃在地下滚了一圈,没有惨叫,没有哀嚎,甚至连刀锋入肉刮骨的声音也听不到。
屠夫吃惊的是,十年前回乡的时候,精心设置了这个机关。为了防备可能追杀的仇家,任何闯入的猎物都没有逃脱过,难道这次失了手?
“何苦如此待客呢?”黑暗里平静而温和的声音道。“在下并无恶意。”
那个人是怎么出来的?屠夫猛然一惊,头也不会,朝着声音来的地方一刀斩下。这一击已然是雷霆一击,然而刀落空了,黑暗里连来人的衣角都没碰到。
“好身手”黑暗里有人鼓掌,清朗干脆。刀落无痕,来去如电。这样的一个刀客,恐怕江湖之中不超过五个。
他转过头,看见房间站着一个人,正是方才消失的那个旅人。
那个旅人站在那里,面色安然的看着此地的主人,面容没有一丝愤怒和惊恐,仿佛从未在这片土地上离开过,虽然隐居多年,但屠夫心里清楚,那个人对自己的身手有足够的信心,然而此时也无法判断旅人是否真的落入陷阱,又怎样从陷阱里安然离开。
这样的差距,自己根本没有丝毫获胜的侥幸。
此时屠夫握刀后退,慢慢移到院子门口,于此同时旅人向此地主人微微一个躬身“在下只不过是一个过路的客人,想找地方借宿一夜,整个村只有你家灯还亮着,一时冒昧走了进来,还望见谅。”
他语气淡定,有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握刀的手还没有松开,屠夫眼里闪烁着兽性的光芒,定定看着来人,一字一句语气冰冷“别胡扯了,普通人怎么可能有承影剑?你是从中原来的吧?”
承……影……剑……三个字一出口,来人脸色变了。
他认得承影剑,他是谁?
你究竟是谁?不等旅人发问,屠夫警惕的追问,浑身上下战栗起来。仿佛随时都会拼死进攻。是谁派你来找我的?魔族的人吗?还是欧阳少卿?
欧阳少卿?显然没有想到一个山野村夫会吐出这个名字,旅人刚想发问,突然一阵冷风吹来,吹落了他的帽子,一头长发散落下来。旅人的眉间印着三颗朱砂,寒风猎猎的夜里璀璨不可方物。
月光皎洁形容眼前这个客人,甚至连月亮都失去了光彩,他算是见过世面,走遍整个江湖,在他记忆里,没有一个人面容有他一半。
这样的长发,这样的面容,这样的眉间砂,存在与世隔绝的天华剑宗弟子。
“我从天华剑宗而来,这把承影剑不是我所有,是别人传给我的,阁下是否听说,雪谷掌门欧阳少卿半个月前就前往西荒了,根本不在苗疆。”旅人摸了摸手中的陪剑缓缓说到。
然而不管对方说的是不是真话,以他的身手,确实一击就可以要了自己的命。然而他没有,而是不停的示好。既然这样自己在剑拔弩张就说不过去了。
“在下路过这里,找地方落脚而已,明天去木塬,旅人叹了口气,似乎是给屠夫造成的不安而拱手致歉。既然多有不便,那告辞了……”
屠夫脸色一变,没有说话,眼神闪烁不定的看着来人,嘴唇微微哆嗦起来……木塬……
这个陌生人说他要去,木塬……
突然房门被推开,孩子睡眼惺忪的看着旅人,怯生生的开口“你不是鬼,刚才袭击我的狼是你赶跑的吧?谢谢叔叔”
听到孩子回话,男子回头一笑,那笑容温和又虚无,让夜里的寒风都暖了起来“就当是打扰贵处的一些歉意吧”
他再也没说什么,转身走入黑夜。
“这位客人,突然间身后的男人咳嗽两声,荒村孤凉,没什么客栈,阁下若是不嫌弃寒舍简陋,留下来休息一夜如何?”
旅人回头看了一眼他,此地主人没说什么。诚恳的看着他,似乎突然改变了主意。
深夜留客,大摆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