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省砀山县处在徐州以西150余里的陇海铁路线上,这里驻有日军一个联队(团),加上伪军保安旅共四五千人。敌人以此为依托,经常北犯我湖西根据地,进行大扫荡,实行“三光政策”。其中在一次扫荡中,日伪军在江苏沛县一个集市上制造了一起屠杀事件,残杀无辜群众数百人,至今那里还竖立着一座死难同胞纪念碑。根据地军民对砀山敌人早就恨之入骨。
一九四四年秋天,县大队经过整训,扩充了兵力,編有步兵排和机枪排,全大队260多人。但武器枪支仍很缺,我父亲所在的一排50多人,除配有步枪外,还有几只套筒子、金口枪、单打一之类的杂枪土枪。即便如此,仍有两名战士没分到枪,每人背个大刀片和四枚手榴弹。
十月初的一天上午,大队长刘炳真和政委李政前突然召开部队动员大会,宣布根据军分区命令,正式成立抗日联防支队。江苏丰县大队改为联防支队一大队,山东鱼台县大队改为二大队,单县大队改为三大队。整编后联防支队总兵力一千余人,支队长为吕英同志。联防支队组建后第一仗就是要配合八路军主力部队攻打砀山,消除敌人对我根据地南部的威胁。
听说要打砀山,部队士气马上高涨起来,这股敌人对根据地人民欠下的血债太多了,清算的一天终于盼到。经过两天准备,一大队从丰县赵庄出发,直奔安徽砀山,与另外两个大队在城下集结。一大队受领的任务是攻打砀山火车站,摧毁敌人铁路设施,掩护主力攻城。
清晨,战士们吃了一顿大煎饼和猪肉炖白菜便进入阵地。上午九点战斗打响,十一点突破敌人防线,占领了车站。刘炳真大队长打仗很有经验,他分析小鬼子和伪军必然会乘我立足未稳时组织反击,于是命令部队依托路基和车厢构筑工事,准备迎击。果然不久敌人开始反扑。刘队长观察一下,两百多个敌人中伪军占大多数,于是先集中火力打击伪军,隔开日军。伪军不扛打,一阵猛冲就被赶出数百米,一排便与一小队突入的日军对峙起来。鬼子发现自己处境不利,便端起刺刀冲过来向伪军靠拢,随着一排枪响,杜排长大喊一声,“冲上去,拼刺刀!”
当时八路军与日本人拼刺刀是有战术的,只要不是万不得已,都遵循三不拼的原则:一是我方兵力不足日方两倍以上不拼。因日军单兵作战能力强,我们必须两三个人一组对付一个才有把握。二是枪膛里没子弹不拼。敌人依条例规定拼刺刀前必须把子弹退出膛,我们如拼不下来可开枪击敌于死地。三是不把敌人分割开不拼。鬼子拼刺刀只剩两人也背靠背互相掩护,如不能分开很难对付。此时一排有50余人,而日军只有十余个,看那架势就是冲我们拼刺刀来的,排长看对我们有利,便带领全排迎了上去。
鬼子很快被冲散,老战士李玉起身高马大,和我父亲联手前后夹击对付一个鬼子。老李在鬼子前边主攻,我父亲在鬼子后边助攻,这个鬼子前突后挡步伐不乱,打了一会看拿不下来,老李便大喊一声:“小周,闪开!”父亲往旁边一跳,老李枪声响起,鬼子捂着肚子栽倒在地,父亲迅速上前拎起了掉在地上的三八大盖。这次拼杀有四个鬼子被刺死或击毙,其余的带着两个伤兵退到火车站外。
下午3时,鬼子一个联队的增援部队从徐州乘火车开了过来。这时日伪军已受到重创,在城里的指挥机关及军火仓库均被捣毁,这次作战目的已达到,指挥部下令撤退。可是当一大队接到命令时,增援的鬼子已跳下火车逼近了车站。父亲所在四班最先跑出车站,钻进交通壕,可是回头一看,一排其他的班却被敌人堵在一个破窑洞里脱不了身。班长仇兴旺对大家说:“我们得把全排救出来,不能自己跑回去。”于是带领全班返回,此时天色已黑,十几人突然出现在鬼子身后一阵猛打,鬼子以为八路大部队围过来了,纷纷躲避,排长乘机带领其他班战士冲出包围。然后各班轮番掩护,交替撤退。鬼子也不敢离据点太远,追了十几里停下了。这时吕英支队长正为一大队一个排没出来着急呢,见到一排安全返回后才松口气说:“我以为你们50多人让鬼子当晚餐咪西了呢!”这次战斗取得很大战果,特别是父亲所在的一大队一排打死打伤日伪军20多人,炸毁火车厢12节,缴获“三八”步枪十余支,冲锋枪4支,轻机枪一挺,而全排仅一人被小鬼子刺刀在下巴上划了一下受点轻伤。战后上级给一排记了集体功,排长等五人立了功,开了两天总结庆功会。
砀山一战,让徐州地区的日伪军重新认识了八路的实力,敌人的作战行动也由以前的扫荡进剿为主转为防守自保为主,根据地从此安宁了许多。关于这次战斗的经历,父亲生前曾专门为有关文史资料征集部门写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