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也不知道,也许知道就只有祖师爷一个人了。”皇甫落蝶轻轻的说道。
“可是他早就死了。”
“哎呀,邪,你就不要担心了,相信到时候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的,你不要忘了我可是圣药谷的谷主,人称蝶神医的,我是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我的医术你也要相信。你也不是说要是换作别人早就没命了吗,所以可想而知这内力相冲对我是没有用的。”皇甫落蝶安慰轩辕邪的担忧说道,她自己身体的事自己会有分寸的。
轩辕邪见皇甫落蝶这么说了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将皇甫落蝶紧紧的搂在怀里,可是轩辕邪紧皱的眉头看得出来他还是很担忧的。湛元的突然去世给三国间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当然震动最大的还是南翰国,旧君离世那也就意味着新君的上任。太子湛羽虽然离开南翰国有十多年,但是他的权力似乎从没有离开过,南翰朝野上下还是有很多大臣支持着湛羽,特别是那些老臣,所以湛元的离世对湛羽登基来说并没有多大的阻碍。
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在湛元的丧礼办完之后就是湛羽的登基大典了,丧礼和登基大典相隔只有仅仅三天,别国前来的使者都是戴着吊丧的丧品和庆贺湛羽登基的贺礼的。在这别国的使臣中最引人注意的就是龙乾国和金麟国的使臣了,因为这次前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龙乾国的皇帝龙擎天,金麟国的太子皇甫黎雷。两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的到来引起很多的人议论,议论最多的还是金麟国神秘的太子。以前这位太子都是深居金麟皇宫里,从没有参加任何国之间的事宜,这次突然出现让别国的很多人都好奇不已。也有很多人是怀着看戏的心情的,因为他们都最多这个金麟国太子只不过是一个养子而已,虽然贵为太子但归根结底毕竟只是外人,一有什么差错随时都可以被废。
皇甫黎雷知道那些使臣都是有着什么样的心情,无视他们的注视,皇甫黎雷一身太子皇袍威严的登上了观礼的礼台。不远处就是龙擎天,而站在龙擎天身后非常显眼的就是皇甫落蝶了。今天皇甫落蝶一身翠兰的锦衣,和周围的白色丧服是格格不入,但是皇甫落蝶一点都不在意。南翰国的大臣们都颇有意见的看着不合场合打扮的皇甫落蝶,但是看见是站在龙擎天的身后也就不敢多有怨言了。
龙乾历385年,五月二十八日,初夏的太阳徒然一片灿烂,和葬礼的气氛实在是格格不入。
“湛元死的真不是时候,这么好天气都被他给糟蹋了,今天要是去外游该有多好!”皇甫落蝶小声的嘀咕着,龙擎天郁闷的咳了几声示意皇甫落蝶安分一点,这样的场合也就只有皇甫落蝶才能说出这样的话了,而在皇甫落蝶的不远处的轩辕邪也是听见了皇甫落蝶的话,差点就没有笑出声来,他的宝贝真是太有才了,哪有人怪死人死得不是时候的?
皇甫落蝶看了看自己周围严肃的气氛也就乖乖的闭嘴了,和其他的使臣一样看着披麻戴孝的湛羽走上一个高台,身后跟着的是清一色白色丧服的大臣们,几个高大的士兵抬着一口很大的棺木,这棺木里躺着的就是南翰的皇帝湛元了。
皇甫落蝶远远的注视着湛羽,有趣的发现湛羽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悲伤,相反的却有着淡淡的笑意,他脸上的笑就和平时的一模一样,温婉、淡然……皇甫落蝶真怀疑他除了这个表情就再也不会其他的表情了。皇甫落蝶觉得湛羽很有意思,就算真不悲伤,一般人都会装作很悲伤的,甚至还是挤出几滴眼泪,可是湛羽倒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湛羽一步一步稳稳的向着高台而上,白皙的脸庞在白色丧服的映衬下变得更加的白皙了,被阳光一照,脸上的更多了一层金色的辉晕。在所有的人在看他的同时,他也在看着他们,这里有多少的人是真的来吊丧的,又有多少人是真的怀着悲伤的心情,偌大的灵场上缺乏悲痛的气氛,但是压抑的很,所有的人力求让自己表现得哀伤,湛羽觉得这些虚情假意的演绎既拙劣又毫无意义。湛羽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所以当他看到那一抹翠兰的时候嘴角的笑意扩大了,这样好的天气也只有这样灿烂的颜色才符合。
高台上白布飘扬,湛元的棺木被放在了最中间,湛羽一个跪在湛元的灵案下面,显得有些孤独,湛羽百无聊赖的望着黑色的棺木,这里面现在躺的就是自己称之为‘父王’的人,湛羽突然想到这黑色的棺木里面,现在是不是也和外面一样在明媚的阳光的照耀下变得很暖?
其实湛羽很像湛元,湛羽就是从他那里学会了永远的微笑,无论这笑容下掩盖的是龌龊的想法、卑鄙的行径,还是复仇的欲望、血腥的报复……就像眼前的黑色的棺木,有谁会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但湛羽又不像湛元,湛羽有着一张洁白的缺乏血色的脸,这样的脸让他的笑看起来更真切,更有说服力。
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老者,庄重的念着一段祭文,拉长了音调并且有些喋喋不休,湛元的丧礼也随着老者冗长的祭文接近了尾声。湛羽在湛元的灵暗前三叩首,高台下跟着叩首的是南翰皇室这个庞大又显得疏离的家族。有几声哭泣的声音在家族的人群里传了出来,好像是刻意喊出来的,不知道是那个后宫的女人所为,她哭也许是在为自己的命运而哭,因为不久之后这些没有子嗣的女人都会随着湛元而去。
在高台上架起了一个火鼎,里面有着熊熊的烈火,有十几人低头弯腰的上了高台,手里拿的是湛元身前所穿的衣物和日常所用的物件,这些东西都是代表着湛元身前身份的东西,十几个托盘一字排开的放在了湛羽的面前。宫人摘下渲染着墨迹的白绸挽联,恭敬的用白绸挽联将湛元的龙袍、皇冠……一一包好交到了湛羽的手上。湛羽拿着这些东西走到火鼎前面,将手里的东西一样丢进火鼎里面,火鼎里面所谓的冥火将一切化成灰烬,变成青烟直上云霄。这些寄载着死者灵魂的东西随着这些青烟会到达死者的身边,只有这样才能让死者得到永远的安息,也只有这样一切才能结束。
传统的丧礼这样已经是差不多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将湛元的棺木放进皇陵里就可以了,所有人都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一样,对他们来说这样的仪式只是一个仪式而已。
皇甫落蝶原本以为湛元入了皇陵就可以结束了,可是龙擎天告诉她还没有结束,原来按照南翰国的规矩,今晚一整晚所有的人都要在这个高台下守灵,龙擎天还说那个高台不叫高台,而叫灵台。而这一晚的守灵也比较不一样,所有的人都会有肉吃有酒喝,所有的人都是在美酒佳肴中度过这一晚的,在南翰国人的眼里这就是在陪死者吃最后一顿。
于是夜幕降临,在灵台的周围点起了无数的火把,把夜空照得通红,人群三三两两的在空地上聚坐在一起,开始饮着清酒,小声的闲聊起来。这样的情形倒是有些像篝火晚会,皇甫落蝶觉得很有趣的环顾着,无论是官员还是士兵,太监宫女,都是聚坐在一起,不分贵贱的一起饮着酒吃着菜肴。一开始气氛还是有些沉重的,可是渐渐的场面就变得不那么沉重了,酒过三巡后,人群中一点凄切的感觉就找不到了,众多的人把这一切变得似乎像是一场久违后的联谊和聚会了。由于缺乏真正的悲伤,再加上逝者唯一的继承者只是保持着淡淡的微笑,拒绝用哭泣来暄染灵台上下的气氛,因此松了一口气的人们开始放松下来,显示出久久压抑后的欢畅,闲聊也似乎更加的激烈了。
湛羽始终都是淡淡的笑着,看着灵台下的人似乎眼里的笑意更浓了,火光印在他的眼里熠熠闪闪,湛羽侧身活动了一下跪得发麻的双腿,伸直了腿坐在了灵台上,灵台上的木板有些冷,不过凉凉的感觉正好缓解了湛羽腿的麻木,让他找回了自己的感觉。抬头看着夜空上清淡的月盘,思绪也飘回到了遥远的过去,记忆里依稀有着一位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男人,面容迷糊,唯一清晰的就是风将男人的衣角吹起发出凛冽的声音,伴随着衣角拍打的声音一切都远去,变得白茫茫一片……这就是湛羽对自己的父亲唯一的记忆,也是最后的记忆,就是这一刻湛羽被湛元送出了南翰,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湛羽的记忆里已经没有了父亲,有的只是那一个迷糊的身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