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他们都走了
入夜，昏暗成了安城的主色调。
没了往日炫丽的霓虹，空中那一轮弯月成了唯一的照明工具。
不知多少生物藏匿在黑暗中，他们都选择了沉默。
往日的喧嚣不复，整座城市只剩下凝重。
空气中带着肃杀，尚存的生命小心地穿行在阴影之中，招摇者都已为他们的莽撞付出了代价。
杨林和叶枫显然足够小心，所以他们都还活着，并到了金泰小区门口。
十分钟的路，他们花了三十分钟才走完。
没办法，天一黑，能见度骤降，两人不得不极尽小心。
尽管这样，他们还是数次遇袭，好在都是一些落单的生物，有惊无险。
这些突袭者也很聪明，一击不中立即远遁，两人拿它们也毫无办法，只能小心地防范着。
无形的压力让他们这一路上都绷紧了神经，好在他们最后都活着抵达了金泰小区，他们的目的地。
门口的保安亭空无一人，地上散乱的血迹显示这里并不太平。
两人提着消防斧，一前一后进了小区，荒芜之刺被叶枫收起来了，他从没接触过这类武器，长而重的矛用起来远没有消防斧自如。
两人都很小心，这样大的小区，不可能没有活物。
或许在某个地方，就有一双眼正盯着他们。
但是，两人一路走到小区A栋楼下，什么也没有出现。
他们所看到的，只有破碎的尸体和干涸的血迹。
诡异的平静，让两人更加的不安。
一路上他们看到了许多弹壳，这里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平静，甚至连活物都看不到。
“要上去吗？”杨林杨起下巴指向面前的住宿楼，他的家就在上面，三零二。
“当然。”叶枫点了点头。他当然明白杨林的意思，但既然跟到了这里，他就没有一个人离开的可能。
杨林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点燃了蜡烛。
在外面，借着月的微光还能勉强视物。这要进了楼梯间里，那就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了。如果不借助蜡烛照明，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很多生物的夜视能力都比人类要强上许多。
光源或许会引来许多生物，但他们不得不这样做，因为他们必须上楼。
“嗒，嗒。”
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荡，摇曳的烛光照出两个并行的人影。
一楼的拐角洒着一滩血，但地上的尸体却是一只虫子的。
不知道是什么虫，带甲壳，身上有几个弹孔，虫尸旁洒了些白色的粉末。
看样子这小区里出了一些特别的事。可为什么偏偏是这小区？
两人沉默不语，绕过了那尸体。
终于，有了声响，在二楼。
叶枫紧了紧手中的消防斧，走在了前面。
杨林一手举着蜡烛，让他走前面显然不太合适。
两人都做好了遭遇战的准备，但下一秒，他们愣住了。
“有人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
一个人头从二楼探了出来。
近两个小时来，第一次看到活人。
“还有其它人吗？”
回过神来的叶枫迅速上了二楼，借着身后的烛光，看到了那说话的人。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他瘫坐在楼梯旁，右腿膝盖以下的部分已经不见了。
“人都已经走了。”
问到其它人，青年本带着些许兴奋的脸又被绝望占领。
“走了？”
后面的杨林显得有些急切。
“这小区的人都被军队的人带走了。”
那人从地上抓起一把弹壳，又摊开了手，弹壳从他指缝一个个漏出。
“嗒，嗒，嗒。”杨林留下一根蜡烛后奔上了三楼。
“吃一点吧。”叶枫从那空间里取出些吃的递给那人。
杨林上了三楼，但叶枫并不认为他寻得到人。
这栋大楼若有其它人，也该在这青年旁与他做伴才是，好歹有个照应。同样的，这里也不会有其它生物，否则眼前这人怕早已成了白骨。
杨林上三楼只是要确认一下，叶枫觉得自己没必要跟过去。
看着青年狼吞虎咽的样子，叶枫有些同情他。
他注意到这里除了杨林留下的蜡烛外没有其它任何光源，也就是说这人之前一直呆在黑暗当中。
独自一人，在黑暗的环境中，忍受着饥饿和伤痛，这是何等的煎熬。
没有说话，叶枫就在一旁站着，面包一个个递过去。
“谢谢。”连续塞了四个面包，青年人才停下说了声谢谢。
叶枫给他递了瓶水，问道，“你是这的住户？”
“嗯。”那人应了一声，仰头将水都往肚子里倒。
“我叫陈毅，你呢？”
“叶枫。”叶枫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又指了指刚下楼的杨林，“他叫杨林。”
“这里的人都被带走了吗？”见陈毅看向自己，刚下楼的杨林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他将自己家找了个遍，却没见到江澜和他儿子林涛的身影，便又下了楼。
“嗯，都被军队的人带走了。”
陈毅点了点头，带着失落。
倒是杨林松了口气，虽没见到人，但如果真是被军队的人接走了，那江澜和林涛现在肯定很安全了吧？
“你怎么还在这？”叶枫问出声来，下意识看向陈毅的断肢。其实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我的腿断了，他们没办法保护无法行动的人。”答案很简洁，却透出绝望。
“所以他们就把你一个人丢在了这里？连食物都没有留下？”
尽管猜到了这样的可能，但陈毅的答案还是让叶枫有些难以接受。
“或许他们觉得死人不需要进食吧。”陈毅惨淡一笑，手指向他身侧的房子，“其实我不是一个人，只不过他们都死了。”
陈毅的回答让叶枫心里发冷，杨林看上去同样不太好受。
三人都沉默了。
最终叶枫关上了陈毅身侧的房门，将他扶起。
“走吧，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