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人可能就是气数,鸿业可能气数已尽。相平对葛飞的外调函刚到普阳不久,普阳警方就发来电传,葛飞已在广州被捕。
真可谓,多行不义必自毙!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机不到。
葛飞被捕是意外,可也是必然。他驾着他的本田,到湖南装货。车回普阳,刚进广州就看到联合检车。实际上,这并不是针对他的一次行动。
有个东北人在广州和一个浙江人倒卖银元,这银元有真的也有假的。倒卖后,他们坐地分赃。可分赃不均,东北人有枪,他一怒之下将浙江人一枪打死。然后、他持枪潜逃。广州警方出动刑警、交警、巡警、武警联合抓捕,在这南国都市撒下了大网。
葛飞开着本田,装着一箱摇头丸,一头就撞在这副大网上。
车近广州,遥遥地就看到前方的检查站,集聚着一大群警察。俗话说,做贼心虚。没有准备的葛飞手一抖,脚下一颤。本田车象人一样,抖了一下又晃了一下,好像要调头往回走。这立刻引起了执勤警察的注意,他们手中的冲锋枪,自动步枪和手枪,立刻张开了机头。那黑洞洞的枪管,象死神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上了葛飞。他虽然是个杀手,可在死神面前,他同样感到恐惧。因为,那美好的生命,毕竟属于人的只能有一次。
葛飞本能地踩下了刹车,并方向盘一转,本田车来了个180度的原地大转弯。葛飞这异常的举动,更令高度紧张的警察们如离弦之箭,向他猛扑过来。
这一来,葛飞更加如受惊的兔子。他的本田车是无极变速,他将油门踩到底。轰鸣的发动机输出源源变强的巨大动力,使葛飞沿着来时的公路狂跑起来。
可葛飞哪儿知道,他既然已经触网。这张网会闪电般行动,迅速将他包裹起来,他是插翅也难飞。
检查站待命的所有警车、摩托车立即发动,向着葛飞逃跑的方向紧紧追来。同时,值班警察立即通报了这一情况。这使得所有设卡的警察一起向葛飞围来,他们从几个方向圈向了正在公路上移动的葛飞。这时的葛飞就是将他的本田车开上300公里的时速也没有用,因为他在网里。对于警察来讲,他已是瓮中之鳖。
可葛飞偏要做困兽之斗,在发现他的前方也出现了鸣叫的警车,而他已无路可逃之后。他打开车门就地一滚,无人驾控的本田车如一个打摆子的病人,摇摇晃晃向前冲去。在警察们的注意力被这辆车吸引过去之后,葛飞从地上跃起,向路旁跑去。
这时,他的后面最先追上来两辆三轮摩托。车上恰好是两名武警狙击手,他们手中的AK-47都是带瞄准镜的。其中一个,摩托车还没停稳就在车上发出了一个点射。子弹带着“噗、噗”的响声,钻入了葛飞脚前的地面。葛飞惊慌之下,他拔出了早就备有的一棵五、四手枪,并且他不顾一切地回手一枪。
这一来,更震惊了所有警察。他们立刻跳下车来,并分左右两翼向葛飞包抄过来。
两名武警狙击手靠向停稳的摩托车,驾起手中的自动步枪,将瞄准镜对准了逃跑的葛飞。如果他有异动,无情的子弹就会让他当场付出代价。
果然,凶恨的葛飞并不想束手就擒。他找了个隐蔽物,藏在后面举起了手中的五、四式手枪。五、四手枪子弹的杀伤力很大,它延缓了警察的追击步伐。两名武警狙击手,其中一个用瞄准镜仔细瞄了瞄。只见他轻轻地一扣板机,一粒子弹呼啸着穿破空气正中葛飞手腕。他手中的五、四手枪脱手而出。乘这机会,警察上前按住了葛飞,用手铐锁住了他的手腕。葛飞大口地喘着气,无奈地看着素不相识的警察。
相平的协查通报刚到普阳,普阳警方也得到了这个消息。普阳警方立刻用明传电报,通知了远在东北的春江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长相平。
这消息让相平非常高兴,他带着新调来的曹勇和尹连祥立马上路。他们是坐飞机走的,从春江直飞广州。到了广州,气温的陡然升高使这些东北来的汉子有些不适应。可这些都顾不得了,他们搭了辆出租车直奔广州市公安局刑警总队。
奉命接待相平的是总队下属的一个支队长,这个支队长姓吴,五十多岁。他颧骨高耸,眼窝深陷,给相平的感觉他象个越南人。他含着一个约一米长的水烟袋,抽起来“呼啦啦”响。他招待相平他们喝茶,那茶杯就和酒杯差不多。相平一米九的汉子,捏在手里几乎看不着。茶叶却泡了满满一壶,倒出一杯来浓浓的,喝进嘴里舌头都要转不动。
吴支队很客气,他说:“你们远道来,辛苦了!先到我们招待所休息。晚上我给你们接接风,明天再提审不迟。”
相平喝了一口茶,转着舌头说:“累不着,一路上坐着飞机,都睡着了。还是提审吧,家里的案子等着呢!”
吴支队看了他一眼,抽了口烟说:“你们得有点准备,这个人不太好对付。我们抓着他到现在,他还一句话没说呢!”
这一点,相平虽然没料到。但从林丽丽的介绍和描述中,他对葛飞已有个初步的印象。他原本估计,这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主。
果然,在看守所里提出的葛飞,手上缠着绷带,脚下戴着脚镣一脸的漠然。凭经验,相平就知道遇上了一个难缠的对手。
葛飞入狱到现在还一句话没说,他用阴冷的眼睛打量着面前的警官。虽然相平身着便衣,葛飞知道此时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只能是警察。而且,他能判断出这不是广州的警察。
“葛飞、咱们是第一次见面,你还不认识我是谁吧?我可能告诉你、我是春江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支队长相平。这是我们一大队大队长曹勇,侦查员尹连祥。”相平将跟他来的一行,分别做了介绍。
葛飞表面上没为所动,但他心里却很不平静。春江公安能追到这儿,那说明,那边的案子犯了。犯在哪儿呢?他心中也在打鼓。凭纪彬的能量是不应该出问题的,他的活做的也是干净利落,难道还留下什么了吗?
“葛飞、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你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吧?”相平眼睛紧盯着葛飞的瞳仁,他知道那是一扇窗户,从那里可以看到葛飞的内心。只要他不是铁石心肠,他就会有所触动。而心中所起的波澜,在他的瞳仁处一定会有反响。
在相平向他介绍他们的身份时,相平明显看到葛飞两肩一耸,身体一晃,瞳仁处有了一丝慌乱。虽然一闪即逝,但他慌了!
“葛飞、有句古语说的好,隔墙有耳。你不要认为,你做在黑夜,行在黑夜就无人看到你。虽然你在这里并不出众,但你在我们哪儿,你到那里人们都会认出你。你是典型的南方人!”这是相平的敲山震虎,其实,葛飞到哪儿也不出众,除非到了外国。
可葛飞无法不信,因为没人为他证实。他相信了相平的话,他想起了那个暗夜,想起了空旷的星际广场。难道真有人躲在暗处?他不自禁地回了一下头。
虽然他的头仅是轻轻的一动,但这没有逃脱相平的眼睛。相平从心里相信,陶璐娜就死于这个凶徒之手。可他的相信并不等于法律的相信,没有葛飞的口供还真不好办。可整整一天一宿,葛飞硬是没有开口。
这个葛飞还不抽烟,他坐在哪儿面无表情的和春江刑警硬是靠了一个对时。
相平审讯过无数嫌疑人,这样的对手是第一个。
他喊来看守员,暂时将葛飞押回看守所。他觉得应该好好商量一下,根据葛飞的特点制订一个审讯策略。如何击溃他的心理防线,让他交待他的犯罪事实,这是需要很好策划一下的。
他们回到了招待所,还没等讨论怎么办,曹勇就向床上一靠闭上了眼睛。一会儿,他就鼾声大起。在他的鼾声中,尹连祥也很快进入梦乡。没办法,警察也不是铁打的。相平看了他们一眼,也只好和他们一样,先睡一觉再说。
他们合衣而卧,一觉睡了十二小时。相平醒来,已是第二天的中午。他一翻身从床上爬起,发现一个人正坐在他的对面。那人叼着一个长长的水烟袋,满脸是关爱的笑容。那人正是广州市公安局刑警吴支队,他已在这房间里等候多时了。
他看相平醒来又笑了笑,说道:“今天中午我请你们吃饭,咱们吃完饭再研究这个葛飞。有些事就得慢慢来。”
吴支队不温不火,看得出是经验老到。
61
在广州滞留的三天里,相平和吴支队成了朋友。他们相差将近二十岁,吴支队丰富的刑侦经验使相平受益非浅。
吴支队建议道:“葛飞很明白,他的罪是死罪。他承认了是死,不承认被我们认定了也是死。可一旦我们认定不了,他就能侥幸逃脱,这就是目前他的侥幸心理。一旦我们有所突破,在证据上予以认定,他的心理防线就会崩溃。到了那一天,他会说话的。”
相平也认为吴支队的说法是对的,在和葛飞进行了第二次交手仍然没有结果后,相平决定北归。
北归之前,他再一次和吴支队取得默契。他和吴支队说:“我想了一下,现在有一个唯一的证据,也是非常好的证据。5、20案件的死者,被害后曾被强奸。我想这次回去,先到北京,到公安部305所,给他做一下DNA鉴定。这样,一下子就可突破本案。”
听相平这么说,吴支队也很高兴:“好呵、就应该这样吗!刑事侦查不能全靠口供,就让证据说话。你鉴定结果出来后,给我来电话。”
“不是来电话,我得亲自来。一方面向你们感谢,一方面我得把他押回春江,让他在哪儿接受审判,告慰死者。”相平说。
吴支队沉思了一下说:“好吧!这边的案子看来也就是贩毒,暂时还没有其它突破。如果你那边案子能够认定,这个疑犯就交给你。”
“那就一言为定!”相平握住了吴支队的手。
临行之前,相平到看守所采了葛飞的血样。葛飞不懂,但他很恐惧,这个春江的刑警看来是不达目得誓不罢休呵!在他最后被押回春江时,这个死硬的刑事犯罪分子才终于低下了头,讲述了许多人所不知的秘密。
相平告诉葛飞:“不要认为你不开口,我们就无可奈何。你要记住,你面前是强大的国家机器,是庄严的法律。你的个人意志在这些面前是微不足道的,你充其量不过是个小小的杀手。你现在不得锁住手脚,住进监狱吗!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不管你说话不说话,这都是事实,你必须面临的事实。”
相平的这几句话说的葛飞心灵发颤,好一阵回不过味来。
相平告别吴支队,带着曹勇和尹连祥开始北归。
相平的这一行,被一个人紧紧地盯在眼里。他神经高度紧张地注视着相平在广州的一切,当相平他们终于北归,他才松了一口气。他认为,相平失败了,相平在葛飞身上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相平是失败而归。
这人就是杜方宇,他将这一情况迅即告诉了春江的智得昌。这使万里之外的智得昌也舒了一口气,纪彬已经准备好了机票,风声一紧他会撒腿就跑。
智得昌是在他的办公室里接到杜方宇的电话的,在互道保重之后,智得昌放下了重若千斤的话筒。纪彬就在他的眼前,他默默地却固执地盯着智得昌。虽然电话他也听了个大概,不过,他还是要听到智得昌的最后决定。
事情没到万不得已,智得昌当然不想让纪彬走。春江这边还有很多事,还得纪彬去办。大局还在未定之中,胜负还无定论,他智得昌还要博一下。而在这博一下的行动中,纪彬是重要的一个棋子。
“葛飞虽然什么也没说,可这毕竟是不祥之兆。你要深思熟虑,将事情考虑的周全一点。千万不要大意,大意失荆洲。”智得昌说。
“我觉得没什么,即使葛飞咬出我,我也会拒不承认的。我想公安是没有证据的。”纪彬点着一棵烟,表情十分平静。他对智得昌给他准备飞机票的事,很不以为然。
“不是那么简单,如果仅凭事后狡赖,公安早就黄了。谁愿意坐牢?谁做了坏事愿意承认?公安有公安的手段,决不仅仅是证据的事。”智得昌很沉重地说。他最近有点忧心重重,只从吕凡个别和他通话后,他总觉得事情越来越不顺。原来的那种往来自如的感觉找不到了,任何事都别别扭扭。让肖亮去做刘宝的工作,没有消息不说,肖亮派人将精美的钓竿给送回来了。智得昌明白,这是事情没有达到目得。而万里之外的葛飞却是因为意外,落进了公安的手中。头几天,他又从姜云波的夫人哪儿听到吕凡上了内参的消息。这使智得昌感到捉襟见肘,好像面对一场风暴,他有力不能支的感觉。
“大哥你是不是怕了?二哥还当公安局长,我们还有新世纪大厦。天、总不能一个早晨就塌下来吧?”虽然葛飞被捕,但那是万里之外的事。不管陶璐娜死于谁手,他纪彬是没沾一点血腥,他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气。
智得昌叹口气说:“兄弟、你要记住,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毕竟现在刘宝是在和我们以死相拼,而且林丽丽又在他的身边,她了解你的底细,这对我们十分不利。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多一个冤家,多一堵墙。”
“胜者王侯、败者贼,不行,我们就干掉刘宝,叫他永远闭上他的嘴。”纪彬一脸的蛮横。
这一点智得昌不是没想过,他也认为一了百了,肉体的消灭是彻底的消灭。可现在,纪彬被调查,吕凡被举报,一切犹如山雨欲来。智得昌那敢轻举妄动。
“我觉得还是你二哥说的对,在这多事之秋,还是想想办法用其它方式解决问题。尽量叫他知难而退,有什么解不开的,过了这段再说。”
“我们和刘宝已经是解不开的结,这个时候还想和他和平解决,那只是幻想。他不买肖亮的帐就不会买任何人的帐,我们现在和他就是你死我活,没有什么余地。老虎永远是百兽之王,老鼠永远打地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