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秀兰胖胖的下颏,臃肿的身材往沙发上一坐有些费劲。吕凡看了一眼,心中有些苍凉,这么些年了,虽然他们日子过的不冷不热。可不也这么过来了吗?孩子不也有了吗?说没有感情?那又怎么解释?
有时,吕凡也觉得无法解释。他也解释不了,就是有一百张嘴也挡不住世俗的评议。可现在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一咬牙说道:“是的,我们离婚吧!这么些年,我们过的什么日子,你也知道。还有意思吗?咱们就剩家庭的外壳了。这样的婚姻对你我来讲都是残酷,我们还是各人走各人的路。咱们好见好散,没有必要闹得满城风雨。你有什么要求,你就说,我尽量满足你。咱们做不成夫妻,还应该是朋友吗!见了面也好说话,千万别弄得反目成仇,那就没有必要了。”
吕凡一口气,咬着牙说了这么多。他生怕有人打断他的话,可没有,屋里静的很连厉秀兰越来越粗的呼吸声都清清楚楚。
说完这些话,他才向厉秀兰看去。他发现,厉秀兰呆呆的,好半天,她眼角开始下垂,嘴角成弓形。突然,“呜、呜、呜——”厉秀兰呜咽的声音象警报的声音,由低到高逐渐响了起来。
就在这时,智得昌的电话打进。吕凡借机躲开厉秀兰,他推开房门到楼道里接了这个电话。接完后,他觉得已没必要回去。他下楼,钻进他的帕萨特向春江市公安局驰去。
进公安局后,他没到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直驰刑警支队。在刑警支队的楼下,停下了他的帕萨特。
见到相平,他并没有提车的事。而是问道“怎么样,案子有进展了?”
现在,这是全局最关心的事。
相平将吕凡让到他的座上坐好,他又关上了办公室的门。他坐到吕凡对面,向吕凡汇报了新立镇查到有人做假牌照的事。又说,小松已供认了给鸿业的王来福打了两付假牌照的事,而且,其中的一付就是54444。
听完相平的汇报,吕凡大吃一惊。如此看来,再加上他从夏露哪儿得到的消息。此案果然是葛飞所为!而葛飞必然是受纪彬指使,而纪彬必然和智得昌同谋!他试出心脏处隐隐作痛。虽然,这现在只是推测,可这推测吕凡心中认为可能性是非常大的。只不过,不知为什么,他的这种推测他没有和他的刑警支队长通报。他将它深深地藏在了心里,他当时只是说,“那就审一审,可一定要慎重。这毕竟还是小松一面之词,另外,星际广场发现的捷达是否就是作案车辆,还无从认定。告诉同志们,审讯时一定不要违犯政策,以免给我们的工作造成被动。如果证据不足,24小时以后必须放车放人。”
他看到,相平深深地点了点头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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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波副市长给吕凡打了个电话:“小吕呵,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姜市长见到吕凡是先握手,然后让他坐在沙发上。姜云波看着他老半天没开口,吕凡有点着急,他先问道:“姜市长,什么事?”
姜云波微微一笑说:“有人把你告下了!”
吕凡心头一沉:这领导干部被人告毕竟不是好事。不管是什么事,被人告到上级领导这总是不利的。但他不能问,只能等着姜市长和他挑明什么事。
姜云波没有让他多费心思,他手里摆弄着一支铅笔说道:“你的夫人找到我这里了,说你要离婚。怎么了,是不是另有新欢了?”
“不、不,姜市长,有些事,你不知道。我们实在有些过不下去,我们在一起吵嘴打架是常事。”吕凡听说是这事,心中有点稳定。这毕竟是私生活,夏露的事他相信厉秀兰还没有把柄,他也绝不会主动承认。
姜云波向他摇了一下手说:“按理说,这是你的私生活。这几年,家庭不和、分居离婚倒也不少见。可你是领导干部,你要注意影响。另外,你这个夫人的父亲当年载培过我,他找到我,我总不能不管哪!我今天找你,不是批评你,主要是提醒你。要处理好,不要小不忍者乱大谋。我可以给你透个信,市政府正在考虑你转正的事。这样的关键时刻,应该怎么做不用我说吧?”
姜云波的一番话说得简直是语重心长,说得吕凡心里很感动。吕凡说:“姜市长,你放心。有你这番话我就明白了,我一定设法将这事办好。将影响降到最低程度。”
奇怪的是,厉秀兰这一折腾,姜市长这一谈话,到更增加了吕凡离婚的决心。可如何能将这事办好,能将影响降到最低程度却不是个容易的事。他知道厉秀兰,她有点二杆子脾气。弄不好,她上窜下跳真就不能和吕凡算完。
离开姜云波的办公室,他还真有点愁。和厉秀兰这么些年,他能说服任何人,他说服不了厉秀兰。她的自以为是非常强烈,根本不理会你怎么想。她要是认准了的事,你是套上牛也拽不回来。
看起来,只能在离婚和转正两件事上去取舍了。夏露是舍不去了,这在吕凡心中从姜市长向他提出这件事起就成了定局。厉秀兰将他们的矛盾公开化,促使了吕凡的决心。
临离开姜云波办公室时,姜市长拍着他的肩膀和他说:“兄弟、好自为之,齐家、治国、平天下。缓解家庭矛盾,也是很重要的一条。”
可怎么缓解呢?面对厉秀兰他真有点束手无策。
他垂头丧气,沿着市政府大楼的九级台阶一步步往下走。突然,他听到有人召唤他。他抬头一看,正是智得昌。
他开着他的宝马,按下他的电动车窗,探头召唤他。
吕凡走过问道:“大哥,你来干什么?”
智得昌并没正面回答他,而是招呼他:“上车!”
吕凡有点犹豫:“还有事呢!”
“什么事,我找你就是最重要的事,你快上来吧!”智得昌用不用置疑的态度再一次地召唤吕凡。
吕凡在智得昌的一再召唤下上了他的宝马,车上就智得昌一个人。他看吕凡上了车,一抬脚豪华的宝马就驰出了市政府大院。
智得昌在阳光下微眯着眼睛,但目光直视前方。他一面摇着方向盘,一面说道:“兄弟、遇到难题了?”
智得昌语调不高,声音轻轻的。但这声音直入吕凡的心底,正处在烦恼之中的吕凡需要的就是倾诉。智得昌的带着强烈关心的问语,诱导着他的倾诉。
“嘿!一言难尽。”吕凡摘下大沿帽,头向后一抑说道。
“有什么一言难尽的,不就是想和老厉离婚吗?大男人纵横捭阖、叱咤风云,那么点事,掰不开镊子。”智得昌将宝马驰入红霞路,他的脑门在阳光下闪亮,他微眯的眼睛射出一股毫光。他说吕凡连头也不回,可语言硬硬的,直戳吕凡心窝。
“大哥你不知道呵!老厉他不讲理。”在智得昌面前,吕凡永远找不到他是局长的感觉。尤其是这种家事,他倒觉得向智得昌倾诉是最好的对像。
“喜欢夏露了?”车到了新世纪,停车之机,智得昌轻轻地抛出了这句话。
声音不大,对于吕凡却象惊雷一样。他认为,他和夏露还是人不知鬼不觉。哪儿成想,早已是纸包不住火了。
智得昌不需要他回答,他又说道:“我这新世纪开张以来,你也没来看看。你对哥哥也不关心哪?今天我领你参观参观。”
智得昌先领吕凡到三楼,到他的办公室。智得昌拿出一套西装,他说:“你穿这套衣服,小心把我的顾客吓跑了。这是正牌的雅戈尔,中国名牌。你把它换上,中午就咱哥俩,我单独和你唠一唠。”
听智得昌如此说,吕凡没反对。他换上了这套西装,果然是名牌,就是合身合体。吕凡平添了不少人才。
夏露没在办公室,不知哪儿去了。吕凡不好问,智得昌也不告诉他。智得昌说:“你享受享受我们的桑拿,找找我们的服务缺陷。中午我请你五粮液!”看吕凡又要推脱,智得昌又说:“你今天是市长有请,也算公事。今天到我这,权当放假你就放松放松吧!”
几天来,公事、家事,吕凡也有点焦头烂额。到了智得昌这,他也真想放松放松。既然大哥盛情,吕凡也就随智得昌去了。
那天,给吕凡的印象,大厅里人满为患。豪华的浴池,繁琐的程序,舒服的享受。他的的确确领略了,新世纪不愧春江浴都的称号。有智得昌的陪同,各处的服务人员格外卖力。光浴奶,吕凡就擦了三遍。
中午,智得昌找了一处情侣间。二人一桌,相对而席。菜就一道,但非常地丰盛。那是用大大的茶盘盛得满满一盘蛤什蚂,学名叫林蛙。这是真正的美味,按智得昌的说法,即使猴头、燕窝也无此鲜美。它肉质细嫩、入口而化,余味绕口、耐人寻觅。是东北长白山的珍品,这几年已越来越少了。
酒就一种,正宗五粮液。这几年,随着开放、搞活,人们欣赏起了法国酒。其实,讲味道还是中国酒,而中国酒中还是五粮液。
智得昌亲自给吕凡斟满了一杯,那浓郁醇厚的香气立即扑鼻而来。小时候过年,酒难买。智得昌家境要好,他常常将家中的酒偷到吕凡家去喝。再叫上纪彬,小哥三常常喝的酩酩大醉。
“兄弟,有事和大哥说。大哥不帮你谁帮你?夏露,我早就想成全你们,你心里难道不知?这事你不用躲我,大哥的眼睛是干什么的!”
既然智得昌将话说到这份上,吕凡也没什么隐瞒的了。他喝了一口酒,开口说道:“大哥,不是瞒你,是没有必要。这事还有满天下去宣传的吗?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错了!你看小燕的文章了吗?那上面不说了,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而爱情是不受遣责的。这不是现代标准吗?你有什么可自责的?大丈夫该做就做了,别前怕狼后怕虎的。”智得昌也呷了一口酒,又给吕凡挟了一个蛤什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