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四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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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凶手(3)

刘宝还没有从最初的打击中清醒过来,他走进吕凡办公室时,让吕凡和相平看到的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刘宝。

刘宝对这个案件当然有他的看法,也可以确切地说有他的感觉。当边延军将他从床上喊醒,慌张地披上衣服在楼下看到陶璐娜和胡成龙的惨相那一刻起,他就认定,只有纪彬有此手段!

他在明月山庄路口和纪彬一会的刹那,纪彬手握方向盘,眼角闪出的冷冷的目光,当时就使刘宝浑身罩上冷意。心脏一抖之际,全身的皮肤上布满了鸡皮疙瘩。他不知道陶璐娜早已得罪了这个“爷”,他只是发现纪彬好长时间不到水晶宫,难道他的俄罗斯小姐对他已失去了吸引力?刘宝百思之后,认为还是生意上的缘故。

他真后悔和纪彬的交往,自从认识纪彬以来,刘宝从来没差他纪彬的事。结果,这让纪彬更没把他放在眼里。他把刘宝当成了个孩子,欲取欲夺毫无商量。稍有不满,立刻反脸成仇。

在陶璐娜的葬礼上,纪彬亲临吊唁。这是向刘宝的再一次示威,不要瞎说,不要胡乱猜疑!他纪彬还在,他完全可以给你刘宝再一次打击。

刘宝岂能不知,可他精神上也确实被击垮了。就是纪彬不到,他也没有勇气去采取什么办法来为胡成龙和陶璐娜复仇。刘宝骨子里是个商人,他有商人的精明,有对金钱的把握。可他没有勇气在暗夜里和人去做生死之博,生命多么重要呵!只有生命才是百万金钱的具体依附。

他精明而懦弱,这就使他在公安局长面前,在一心想为法律和正义而战的警察们面前什么具体的东西也拿不出来。

吕凡和相平精心筹备的这一次谈话,竟没有收到一丝效果。这让万有财也十分失望,他最后说了一句话:“我真后悔让璐娜跟上你,你除了钱之外,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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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凡如邀见到了夏露,她发现吕凡瘦了。日夜连轴转,铁打的人也得瘦几圈。她特意带了一箱鲜奶,告诉吕凡:早晨来不及就喝袋鲜奶,起码胃口会好。

吕凡拽着她的手,将她拽到沙发上迫不及待的说:“这些以后再说,你谈一谈葛飞的情况。”

吕凡不能不着急,按照计划,另一路侦察员去查尾数为四个4的牌照。这是很简单的事,交警大队归公安局,侦察员去翻翻档案就完了。可没想到,翻遍所有档案也没有尾数为四个4的牌照。

相平分析,这就有两种可能,一是这牌照是假的,是人工打造的。二是乔芬芬记忆的错误。可乔芬芬坚决地摇了摇头,她的态度很明确,决不能记错。那就剩一种可能,人工打造。这种打造牌照的地下黑工厂,需要去寻找和侦察。这可不是象到交警大队翻档案那么简单,因为这种工厂本身就是秘密的,尤其是对于公安而言。吕凡指示,各分局、派出所的户籍民警深入户籍区,发动群众寻找地下黑工厂。刑警支队调动所有刑事特情,隐蔽侦查。特别是使用过假牌照,被交警没收过的司机和车辆是重点调查对象。看他们的假牌照是哪儿来了,顺藤摸瓜找到假牌照的制造地点。

夏露没有保留,她将她所知道的葛飞的情况全部告诉了吕凡。

听完夏露的讲述,吕凡从心底长出一口气,太像了!不但形似而且神更似。只有这样的人,能做出这样的事。

吕凡有这样的信条:兔有兔道,蛇有蛇行。鸟儿在天空飞翔,老鼠在地下打洞。长期的生活环境和人生经历给人的是他特定的气质,特别是一个职业杀手他必然有一个和善良的人们相隔绝的心态。葛飞就具有这样的气质和心态!

相平曾私下和他谈过他对鸿业的怀疑,王卫的贩毒牵涉到鸿业,闵老大的死亡牵涉到鸿业,刘宝的水晶宫和新世纪又有着一种强烈的商业竞争关系。同时,纪彬作为春江的黑道枭雄也是个不争的事实。上次,车队在黄河路出现的撞车事件,相平组织过调查。虽然,后来这调查又被上级莫名其妙的取消了。可相平仍获得了许多一手资料,纪彬是个什么人,他的四个手下是什么人,相平了然如胸。这些,他都毫无保留地报告了吕凡。

因此,在陶璐娜被杀案件出现以后,随着调查的深入吕凡想到了鸿业。

可这葛飞来无影去无踪,擒获他却是个难题。另外这样的人,你不要奢望他的口供。必需要证据,没有证据你将无法为他定罪。

看吕凡发愣,夏露推了他一下笑着问:“怎么了,他是不是你们公安的逃犯?”

吕凡哭笑着摇了摇头,这事他还不能和他的情人说。何况,他和夏露的关系虽然没有冲撞法律的底线,可道德的底线呢?有时,夜深人静他也在思索,怎么办?和夏露的关系怎么办?天长日久,尤其是夏露才三十岁的人,时间不会凝固,将来怎么办?夏露是一点别的意思也没有,好像要死守着他往前走。

一个处女,当她的情感和贞操一起献给他的时候。从她的心里来讲,她是很神圣的。是一种上祭坛般的感觉!这种奉献使她义无反顾,她不会有别的选择。

吕凡看出来,更重要的应说是感觉出来这一点。这使他的心在痛苦和幸福中煎熬,说痛苦,那是他不能负她,无法负他,那良心上的谴责将使他终生不安。而要不负她,那他吕凡将要承受的、可是要有很多的失去。这一点,他还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面对厉秀兰,他心里还空落落的,还不知道怎么办好。说到幸福,夏露的柔情似水,她的善解人意,她的聪明和美丽都使吕凡的心中充满阳光。

人生真是一个复杂的课题!

夏露靠在他的肩头,瀑布般的长发从他肩头垂落。她一只手搅着他的腰,一只手和他攥在一起。夏露在门的上方按了个电子钟,好长时间,二人谁也没说话。室内只有电子钟转动的声音,这声音反衬的室内更静,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凡哥!别当你的公安局长了,当的多累呵!都心痛死我了!”夏露附在吕凡的耳边喃喃说道。

吕凡长出了一口气,女人的柔情能化石穿铁。果然,在夏露面前吕凡真有逃世避俗的想法。他武警转业,进入公安就是想在这条无形的战线上大干一番。在和平的年代里,公安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在这里,能找到一个男儿的感觉。在社会焦点和人们的注视中,在职业的神圣和人的普通中,找准自己的位置。而且,这些年的奋斗都有了收效,他已经是一个地级市公安的首脑。他前程远大,未来难以限量。可现在,鲜花一样的女人就附在他的肩头。这能使他改变他的人生航向吗?

吕凡一惊,他缓缓地推开夏露。他心里在告诫自己,不行!还有案子要搞,还有凶手要抓,一切都谈不上,以后再说吧!

可有些事情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夏露再一次拽住了他要挣脱的手,并往自己的腹部移了移。另一只手从吕凡的脖颈处伸过,小嘴在吕凡的耳边吐出了惊雷一样的话:“凡哥,我有了!”

“什么?”这种惊讶无非是吕凡自然的反映,他能不知道夏露的意思吗?一个四十岁的男人,一个儿子的父亲。吕凡能不知道这种必然的后果吗?只不过,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只不知道自己会如何针对这件事。没有思想准备而产生的必然反映。

看吕凡还在惊愕中,夏露加重了语气:“凡哥,我们要有儿子了。”

吕凡发现夏露不但没惊慌,而且,她的脸上全是幸福感,甚至还有点骄傲。他没有惊喜,但仍是尽量用平静的语调问道:“真的吗?”这是明知故问。

他们坐在沙发上,各自穿着薄薄的衬衣。夏露穿着一件粉色的绣花小衬衣,她将那衬衣掀起,露出她雪白的小腹。“你摸一摸!”她拽着吕凡的手。

吕凡看了一眼,她柔软的小腹还没有变形,但那里面肯定是孕育了新的生命。他的手一面木然地顺从夏露的意志伸向那里,他的脑袋里一方面在迅速地考虑怎么回答夏露。

这个女人肯定没考虑这件事的危险性,她甚至很欣赏自己,欣赏自己的能力。她能为她和他的爱情留一个证明,这是她的自豪。

能告诉她去做掉吗?吕凡从夏露的神色来看,这话是绝对不能说的。那是一种伤害,对一个对他忠心耿耿的女人的伤害。她现在沉溺于一个就要做母亲的喜悦之中,作为孩子的父亲,母亲的情人,此刻应该说什么呢?

“疼吗?”想不清楚应该怎么说的吕凡竟说了这么一句废话。

可这废话,更使夏露喜笑颜开。她扭着身子说:“放心吧!凡哥,我一定要把他生下来。我要把他带大,让他成为你一样的男人。”不知怎么,夏露竟认定会生个男孩。

吕凡将他的大手放在夏露的小腹上,他一动不敢动,仿佛害怕会惊吓什么人。他表情也愣愣的,再也不会说什么。

夏露顺着吕凡的身体,滑在沙发上。只有她的脑袋还枕在吕凡的腿上,好久她盯着转动的电子钟没有说话。

室内很静,静得叫人窒息。终于,吕凡看到了,看到了夏露美丽的眼睛滚出了两滴晶莹的泪珠。

那一夜很长,长的没有尽头。当他怀中猫一样的夏露进入梦乡以后,他的眼睛仍像注了润滑油一样,丝毫没有合上的意思。

可窗外的曙色却迟迟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