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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张小琳心里的大石头

晚上八点钟,赵一男给张大林打电话。

赵一男问他:“你想出来了?”

张大林说:“那还用想?不该把答案给别人抄呗! ”

赵一男说:“对呀!我也是这么想的! ”

张大林故意说:“那么说,咱俩的答案又是一模一样的了?这一回不是又一模一样的错

了吧?”

赵一男有些含糊:“不会吧?”接着他又想起一件事:“对了,我还一直琢磨这事儿呢,你说怎么那么巧,咱俩就会错的一模一样呢?咱们俩的缘份也太深了,简直深不测啊,老张!你说是不是?”

张大林用鼻子“哼”了一声。赵一男忙问:“你什么意思?”张大林说:“狗屁缘份!有缘份也不体现在这种倒霉事儿上啊!我告诉你吧,昨天晚上我仔细研究了那道题,我发现,那道题的错误答案中,出现概率最高的,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咱俩的那种。解那道题的思路有两条,一条是正道,一条是错道。可两条道看上去都挺宽绰,都挺像那么回事的,而且就算你沿着那条错道走到底,也未必会发现自己错了。等走到头儿一看,还有人跟自己做伴儿,心里还会美滋滋地觉得自己胜利抵达了呢! ”

赵一男笑了,说:“老张,你这比喻简直太绝了,就是这么回事!今天韩老师一讲,我也觉得这道题有点绕腾人,一不小心就会被绕进去! ”张大林说:“那你发现没有,就算是那条错道,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走上去的。 ”赵一男没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张大林说:“笨!你想想,如果是像王丹那样的解题水平,就算她想走这条错路,恐怕都不容易,因为她压根就发现不了! ”赵一男很兴奋:“对呀!哈哈,我明白了,咱们俩犯的错误是聪明人才能犯的错误!老张,你说得太对了! ”张大林那边突然没声音了。赵一男“喂喂”了半天,才听见张大林的动静。赵一男问他:“老张,你怎么了?”张大林说:“突然觉得胸闷,气短,喘不上来气儿! ”赵一男吓了一跳:“你病了?”张大林说:“不是。是被人‘雷’的! ”赵一男这才明白过来:“好呀,你敢说我‘雷人’?什么王丹想犯那样的错误都犯不了,那不都是你说的吗?”张大林说:“是我说的!可我可没说自己聪明!真聪明就不该上那个当,把题做错了!

那是假聪明! ”赵一男不服气:“怎么是假聪明?以前咱们不是解对过许多难题吗?”张大林说:“所以就觉得自己挺聪明的。知道那叫什么吗?那叫自作聪明!你想想,要是当时咱们再认真地重新审题,重新想一想,做一遍,难道不会发现自己错了吗?”赵一男说:“那倒是。 ”张大林说:“可为什么没那么做呢?还不是觉得自己够聪明! ”

赵一男顿了一下:“老张,让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自己是有点假聪明。 ”

张大林说:“你才知道呀!韩老师可早就知道了!你想想,她以前就批过咱们俩,说咱俩有时候喜欢耍小聪明,你一直不服气,记得吧?”

赵一男说:“你不是也不服气吗?”

张大林说:“这回服了吧?”

赵一男不吭声了。张大林说:“所以说,明天韩老师问起来,你们都想好自己错在哪了吗?除了让别人抄自己的答案,至少还错了一点,就是以为这个世界不可能有完全一样的错误答案,自作聪明! ”

张大林放下电话,长长地出了口气。做错了题,坏了“难题大王”的“名声”,在张小琳面前丢了“数学偶像级老哥”的面子,被韩老师批评,这些都让张大林肚子里窝了不少火,这会儿借机把赵一男“训”了一顿,张大林才觉得舒服了一点。其实,刚才他“教育”赵一男的那些话,一大部分都是刚刚他老爸“教育”他的时候说的,只不过他老爸的口气可比他温和多了。

是张大林自己主动跟老爸说了这个“难题事件”的。他之所以这么做,一是因为怕张小琳先说了,弄得自己太被动;二来也是想听听老爸对这件事的看法和分析。张大林的老爸平时因为工作太忙,没有功夫经常过问他的事情。不过张大林的老爸有个难得的优点,就是很少在张大林面前摆“老爸”的架子,让张大林可以跟他心平气和地讨论一些让他头疼或者心烦的事情。今天老爸按时回家吃了晚饭。晚饭之后,就到张大林的房间里跟他聊了一会儿。没聊上几句,张大林就把让他窝火的“难题事件”说了。张大林的老爸就帮着他分析了这件事情——从那道题的解法,到这件事的做法。张大林觉得老爸说得都很有道理。老爸刚从他的房间出去,赵一男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张大林正好“现学现卖”地把赵一男给“教育”了一顿。

张大林正得意呢,老爸又推门进来了。张大林有些奇怪:“老爸,你落东西了?”

张大林的老爸摇摇头说:“我没落东西。我刚才去看你妹妹了,她不太高兴,好像有什么心事。 ”

张大林说:“那,你没问问她为什么不高兴?”

张大林的老爸说:“我问了,可她不想说。对了,你不是说,这次的难题她解对了吗?还是全班仅有的两个解对了的人之一?”

张大林点点头。其实这时候,张大林已经隐约猜到了是什么让张小琳不高兴了。

张大林的老爸看看他:“大林,你是哥哥,要是知道妹妹有什么事情不开心,或者需要帮助,你应该帮帮她。兄妹之间,就是应该相互帮助,是不是?”

等老爸出了房间,张大林又犹豫了一会儿,才决定去张小琳的房间看看。他虽然猜得出张小琳在为什么事情不高兴,可却想不出自己该怎么帮她。

这一次张小琳虽然和栾明虹一样解对了那道难题,可班里大多数人都会认为她是抄了栾明虹的答案。她跟班上另外那三十多个“抄袭者”一样,只不过她比他们走运一些,抄了正确的答案而已。可事实上,张小琳却要比那三十多个人更倒霉。他们虽然抄了错误的答案,可是“法不责众”呀,韩老师也不可能挨个儿点他们的名字批评他们,反正你错我错大家错,谁也甭笑话谁;而张小琳虽然抄了正确的答案,可是却显鼻子显眼地跟在栾明虹的后面被韩老师点了名字。听着好像是受了表扬,其实呢,还不如混在三十多号人里头一起“隐姓埋名”的挨批呢!因为在许多人看来,那根本就不是在露脸,那简直就是在“露怯”呀!而且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露,既没有人挡,也没有人藏!

张大林来到张小琳的房间一看,张小琳果然坐在那儿发呆呢。张大林一时也不知道该从哪说起,只好在旁边傻站了一会儿。后来还是张小琳先开了口。张小琳说:“其实,昨天下午在操场上,我就是想告诉你……”

张大林打断她:“我知道。当时我还在心里埋怨你为什么会相信栾明虹,却不相信我。现在证明是我错了,我太骄傲太自大了。刚才老爸也说我了。”他停了一下,看了张小琳一眼,然后说:“那个,你,你甭理他们那些人。他们那是,那是嫉妒。至少你还看出栾明虹的答案是对的,他们怎么看不出来?”

张小琳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脸涨得通红,把张大林吓了一跳。张小琳说:“张大林,你凭什么说我的答案是抄栾明虹的?! ”张大林一下子愣住了。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赶紧说:“没有啊,我没说你的答案是抄栾明虹的呀! ”张小琳的眼睛里一下子就涌满了泪水:“张大林,你欺负人!你跟他们一样!你没说出来,可你就是这么想的,我知道!”她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趴在桌子上就哭了起来。张大林的老妈听见声音跑进来,看见张小琳在哭,不由分说地就对张大林瞪起了眼睛:

“张大林,你干吗又欺负妹妹?! ”张大林说:“我没欺负她! ”张大林的老妈一边安抚哭得抽抽搭搭的张小琳,一边劈头盖脸地数落张大林。张大林心里这个窝火呀:这都哪跟哪呀?我招谁惹谁啦?!第二天早晨一进教室,张大林就板着脸走到张小琳的座位前,“把你的演算本给我! ”张小琳问他:“你干吗?”张大林一脸不耐烦:“废什么话!让你拿你就拿来! ”张小琳从座位里把演算本拿出来,交给了张大林。中午下课的时候,张大林和赵一男去了韩老师的办公室。韩老师听两个人说了对“做错难题”这件事的认识,表示满意。见韩老师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赵一男赶紧扯了一下张大林的衣袖,意思是:见好就撤!可张大林却对他说:“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跟韩老师说。 ”赵一男一头雾水地出了办公室。张大林把张小琳的演算本递给韩老师,说:“老师,张小琳真的没有抄栾明虹的答案,那道题是她自己做的。 ”韩老师看了一下张小琳的演算本,就笑了:“老师没说张小琳的答案是抄栾明虹的呀! ”张大林说:“别人也没这么说,可是大家在心里肯定都是这么认为的。 ”韩老师问他:“你怎么知道?”张大林梗了梗脖子:“因为,因为连我原来也是这么认为的。连我和赵一男都做错了的难题,张小琳怎么可能做对呢?!可我看了张小琳的演算本之后,我相信,那道题确实是她自己做出来的! ”韩老师笑了:“老师没看这个演算本之前,也相信是张小琳自己做出来的。 ”张大林睁大了眼睛:“真的?”韩老师肯定地点点头。张大林脱口而出:“为什么?”问完了,他才发现这话问得有些无理有些唐突。韩老师倒像是并没有介意:“理由当然有。最重要的理由是,老师相信张小琳有能力独立解出这道题。她学习很认真,而且最近她的数学成绩提高很快,我相信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我没说错吧?”张大林的脸红了一下。韩老师接着说:“而一个最简单的理由也跟你有关。假如张小琳要抄别人的答案,我觉得她应该会抄你的,而不是栾明虹的,你说呢?”张大林点点头。“可是,别的同学不一定这么想。张小琳为了这件事,现在很,很苦恼。 ”韩老师说:“是这样啊。那,你觉得老师怎么做才能帮助她?”张大林看看韩老师的脸,试探着说:“要不,您在班里宣布一下,就说您相信那道题是张小琳自己做出来的?”韩老师笑了,看着张大林:“你觉得这么做,对张小琳好吗?”张大林挠挠头:“我也知道,这么做有点像,像‘此地无银三百两’,弄不好会让张小琳更难受,可是……”韩老师拍拍张大林的肩膀:“相信老师,老师会找机会,想办法解除张小琳的烦恼。 ”张大林从韩老师的办公室出来,看见赵一男躲在门外。赵一男上去就拍了他一巴掌:“行啊老张,我在门外都听见了!你这家伙胆子也太大了吧! ”张大林白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呢?”赵一男说:“不是吗?你竟然敢大白天地跑到办公室里给韩老师布置任务,指手划脚地让韩老师这么做那么做,胆子还不够大?! ”张大林想了一下,“让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是有点那,那个了。 ”赵一男说:“什么这个那个的,整个就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张大林说:“你太夸张了吧?”赵一男说:“我可一点也没夸张。而且,我还知道为什么你敢这样胆大包天! ”张大林有些心虚:“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张大林够正直,够勇敢,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敢出手! ”赵一男把嘴撇得跟水瓢似的:“得了老张,别在我面前冒充大侠了。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张小琳她是你妹妹! ”张大林一愣,有些半信半疑:“是吗?”韩老师说到做到。在第二天的数学课上,她特意让张小琳在黑板上为全班解了一道例题。

张小琳解的很漂亮。韩老师做总结的时候说:“张小琳同学的数学成绩最近提高得很快!上次的那道参考题,她也解得很漂亮,希望大家向她学习! ”又有人回头偷看张小琳。张小琳又低下头,红了脸,不过这次不是因为尴尬、难受,而是因为激动和高兴。张大林悄悄地舒了一口气。他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韩老师就是韩老师,不动声色、轻描淡写地就把压在张小琳心里头的一块大石头搬走了!

坐在前面的赵一男回过头来,冲着他做了个鬼脸。张大林想起昨天在韩老师的办公室门口,赵一男跟他说过的那句话。虽然张大林在赵一男面前矢口否认,但是私下里他也承认:如果这件事换在别人身上,就算他也像相信张小琳一样相信那个人,也顶多会在私下里表示同情和不平,却很难想象他会为此去找韩老师当面“理论”。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张小琳只是个普通的同学,不是他的妹妹,也根本没机会在他面前委屈得直掉眼泪,就更不会惹得老爸老妈直给他这个当哥哥的施压,让他帮助妹妹了。

不过,这时候的张大林怎么也想不到,接下来发生的几件事让他后悔地真想找到那个神秘又神奇的“假如”网站,把这个张小琳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