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的何止是白家叔侄,所有认识梁元的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萧何处悄无声息地走到柳听雪和赵。南国身边,低声道:“你们怎么看?”柳听雪摇头忧虑道:“这里面的事情太复杂,隐秘颇多,又追溯到百年前的恩怨,我一时理不清头绪。”赵。南国也道:“事情还未明朗,我们再观察观察!”
孟德青脸黑如锅,暗自恨恨地想:这个梁元居心叵测,蓄意接近金姑娘一定是不怀好意。说不定金姑娘收留鸿煜的孙女,也是被梁元蒙骗了。
孟德青想到这里,悄悄去看山扛的神色,却看到山扛面色平静,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事情并不关心。
山扛心中也是转过了许多念头,想得最多的是:如果梁元只是和苦行、鸿煜有关系,二小姐绝不会如此忌惮他,他的背后一定还有更可怕的人,这个人到底是谁?
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你们说的这个梁元到底是什么人?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
冯元柳高声道:“昨夜在城外,梁元分发流向图时被我们发现,被我们擒下来。据他招供,他受命于鸿煜,暗中勾结白宇林,意欲借地狱海之事,将我南域各门一网打尽!”
“冯元柳!你血口喷人!”白天赐怒不可遏,举刀便砍,杨风只来得及拉住他的衣角。
白天赐杀气腾腾,冯元柳嘲笑一声“不自量力”,他念动咒诀,法宝“天方印”祭出,顿时打在白天赐胸膛上。
白天赐闷哼一声,向后飘落。白天忍掷出鬼头大刀,红光万丈,气势如虹。白天忍飞身接住白天赐,白天赐面色潮红,嘴角溢出一丝血,看到白天忍焦急,忙道:“我没事!”
白天忍暂时放心,看向冯元柳。鬼头大刀和天方印在空中碰撞了数个回合,不分胜负。白天忍收回宝刀立在场中,冷面如霜,道:“冯宫主屡次挑衅,今日白天忍便要为那几日的囚禁之苦向冯宫主讨个回报!”
冯元柳把天方印护在身前,怪声道:“白天忍!你还想不想报杀父之仇?”白天忍愕然,道:“你想说什么?”
冯元柳道:“我不妨先告诉你,杀你父亲的凶手并非鸿煜,而是另有其人。你如果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就听我继续说下去!”
白天忍心头一震,吃吃地道:“你……你说什么?”白天赐急忙对他道:“大哥,冯元柳今日是存心找茬来的,不要听他胡说!”
冯元柳冷笑道:“白天赐,听到自己的杀父仇人另有其人,你居然毫不关心。”白天赐微滞,怒道:“我父亲的死因,早已盖棺定论,岂容你在这搬弄是非?”
冯元柳看着白天忍,道:“是否是我在搬弄是非,那就要问问你大哥是怎么想的了?白天忍,这些年难道你真的没有怀疑过你父亲的死因?一百三十七年前,庚午年七月初六的晚上,你看到了什么?你敢不敢在这里告诉大家!”
冯元柳的话如同重锤一样锤在白天忍的心上,叫他喘不过气来,尘封的记忆之门一旦被打开,那段锥心的记忆便如潮水般浮现在脑海中。
男子低沉粗重的喘息声和女子婉转哀怨的呻吟声如同魔咒一般在他的耳边不停的回放,似乎要把他吞噬一般。
白天忍的眼前突然一黑,有些站立不稳,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冯元柳,晃着头失语道:“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吴清园从后面扶住白天忍,急迫地问道:“天忍,他说的是什么事情?你看到了什么?”白天忍仿佛陷入了痴呆中,张口结舌地不说话。
冯元柳又看向白宇林,他笑得很阴险,道:“白城主,那晚你也在场,你敢不敢说出来,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宇林看起来很是紧张,紧绷地身体有些发抖,人们都惊奇疑惑地看着这对叔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让他们这种反应。
吴清园和白宇金是翁婿,甚是关心白宇金的死因,看到白宇林和白天忍奇怪地反应,也对白宇金的死因产生了怀疑,他高声问道:“冯元柳,你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害死了宇金?”
冯元柳畅快地大笑,道:“不要着急,现在还没说到关键之处,总要拿出足够的证据才能叫你们信服。我刚才两个疑问中的第二个疑问已经有了答案,而第一个还没有,现在该是为大家揭晓的时候了。”
在场之人都完全呆住了,事情的发展走向完全脱离了他们的预想,一段诡奇的旧事正在慢慢浮出水面。
冯元柳道:“鸿煜被人栽赃陷害成杀害白宇金的凶手,自然知道其中另有隐情。在鸿煜查找真凶时,他知道了一个秘密,一个关于白宇林的秘密。鸿煜用这个秘密要挟白宇林,让他开放朱雀门,然后鸿煜在地狱海里布好陷阱,等我们去送死,他就能报他当年的灭族之仇了。所以我刚才的第一个疑问就有了答案,白宇林被鸿煜抓住了把柄,不得不配合鸿煜的复仇计划!梁元还招供了一件事,他曾把一封密信委托白天忍转交给白宇林,信上是鸿煜交代白宇林要做的事。这封密信我也曾见到过,但是密信以机关写就,我看不到内容。我想,就连一直把这封信揣在身上的白天忍也没有见过这封信的内容吧!白天忍我说得对不对?”
白天忍似乎没有听到,低着头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人们的议论之声越来越多,冯元柳说了许多,人们将他的话联想在一起,答案呼之欲出:鸿煜掌握的秘密极有可能是关于白宇金的真正死因。
吴清园惊疑地看着白宇林,然后怒气冲冲地走到冯元柳的面前,怒道:“宇金到底是怎么死的?”
冯元柳仰天大笑,道:“他就是被……”
“一派胡言!”白宇林厉声断喝,掌中黑芒一闪,玄岩断刀登时出现,挟着风雷之势,从空中向冯元柳劈下。
白天忍身体一晃,向后倒去,白天赐急忙扶住他。当白天赐接触到白天忍的身体之后悚然一惊,他的身体冰冷僵硬,如同死尸一般!
冯元柳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容,却不躲闪。吴清园怒喝一声,双手持着自己的银光宝刀,自下而下撩起,刀身之上竟有火焰凝聚,许多人惊呼出声,这是一炎斩。
烈火刀罡与玄岩断刀在半空中对上,发出震耳欲聋的金石之声。白宇林收回玄岩断刀,怒道:“吴长老,你要干什么?”
吴清园体内精血混乱,脸色有些苍白,对白宇林怒目而视,道:“你为什么不让他继续说下去?”白宇林道:“他颠倒黑白,无中生有,意欲加害烈焰城,我容不得他!你让开!”
吴清园阴沉着脸,低声道:“你已经说了这么多,你还怕他再说一句吗?还是,根本就是你心里有鬼,不敢让他把那句话说出来!”
白宇林的脸色十分难看,冯元柳笑道:“到底是我无中生有,还是白城主你心怀鬼胎呢?”
萧何处走到吴清园面前拱手道:“吴前辈,仅凭冯宫主的一面之词就断定白宇金城主的死因另有文章,实在武断。说到底,这些终究只是冯宫主的一面之词而已,他说这是梁元招供,可这人证不在,冯宫主怎么瞎编都行!”
杨风走到萧何处身边道:“萧长老,这是烈焰城的家事,还请不要插手!”他又低声道:“这里恩怨颇深,你不要插手!”杨风本以为萧何处会因为枯木真人的关系而接受他的暗示,连连对萧何处使眼色,可是萧何处视若无睹,仍旧站在原地。
孟德青疑惑地看着诸人,他隐隐感觉到今日的事情似乎早有预谋,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人似乎都是被无形推手推着前行的棋子。孟德青悄悄往后面退了几步,他看着山扛心中想到:莫非金姑娘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事情?
白天赐急切地高声道:“外公,你怎么帮着外人说话?这个冯元柳绝没安什么好心!”
吴清园严厉地瞪了白天赐一眼,白天赐被吴清园如箭的目光看得极为别扭,他甚至从吴清园的眼中感觉到了一丝杀意。白天赐急忙低下头,快速地把这个可怕的想法忘掉。
萧何处面向人群,高声道:“各位仙家道友,冯宫主的说法疑点重重,首先他就无证据证明这些地狱海流向图是梁元分发出来的。我同样可以说其实鸿煜早就在百年前死在了天印宫手里,他们拿的这张图没用了,就随便找个人栽赃陷害,再抓住一些巧合,东拼西凑出一个看似合理的故事。”
吴清园低头沉思,眉头拧紧。冯元柳讥笑一声,道:“萧长老是以为我拿不出证据来?”
萧何处不动声色地道:“贵派与烈焰城积怨已久,世人皆知。即便冯宫主口吐莲花,说得天花乱坠,如果拿不出证据的话,实在叫人不得不怀疑冯宫主的用心。你说鸿煜归来复仇,却至今无人亲眼见过他;你说你们抓住了梁元,可是你们又说他被同党救走。这是不是太巧了些!冯宫主红口白牙,上下嘴唇一碰便想让烈焰城变天,不觉得可笑吗?”
冯元柳阴森森一笑,高声喝道:“好!我就给你看看证据!带她上来!”
天印宫的后面一阵骚动,传来一连串铁链碰撞的声音,有人不断地喝骂:“快走!”
人们好奇地望去,只见天印宫中有两名弟子押着一个红衣女子走出来,孟德青登时变色,这红衣女子正是烛灵!
坐在龙头浮雕上的梁元霍然站起,五官狰狞,双目充血,一字一顿地道:“金、青、月!”
而在地狱海山脉的山顶上,在肆虐刺骨的天风中艰难前行的金青月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悸,剧烈的咳嗽起来,她的身上披着一件粉红披风,披风上绣满了樱花。
在她身边的是一个青衣女子,纱巾遮面,双目之中带着一股男儿不及的英气。她最特殊的便是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长发及腰,随风飞舞,飘飘渺渺。
那青衣女子搀扶着金青月,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金青月冻得脸色煞白,沙哑地道:“只是突然有些心慌!”
青衣女子眼中浮现出一丝怜悯,望着朱雀门的方向,低声道:“现在,朱雀门那里应该快到了图穷匕首见的时候了吧!”
金青月沉默良久,目光中不断闪出犹豫、懊恼、悔意、憎恨的神色,最后变成了无比的坚毅坚定,她幽幽地道:“每个人的人生有很多选择,但是留给我的选择已经没有更多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只能对不起他了!”
青衣女子叹道:“走吧!”金青月艰难地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地朝着地狱海前行,每一步都痛入骨髓,但每一步都坚定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