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门。
所有人都屏息凝视着白宇林。
梁元站在朱雀门柱上凸起的龙头浮雕上,他的位置高而隐蔽,况且现在人们的注意力都在白宇林那里,并没有人发现梁元。
白宇林的身后是许多巨石堆砌的长长堤坝,昨日冲出来的岩浆洪流已经有几处慢慢凝固。岩浆散发出的余热炙烤着空气,空气的跃动让人们的视线有些飘忽闪烁。
白宇林环视着众人,面沉似水,他清了清嗓子,高声道:“让各位仙家道友在此久等,白某十分惭愧,在此向诸位赔礼谢罪!”
白宇林深鞠一躬,停顿的时间有些久,有的人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但又不敢呵责,略带着厌恶地低声嘟囔:“弄这些虚头巴脑的虚礼还不如早点让我们进去!”
白宇林起身,继续道:“地狱海连日喷发,昨日更有凤鸣传出,想必大家都认为这是朱雀宫即将出世的异兆,因此才齐聚我烈焰城,想要一睹朱雀宫,更想探宫寻宝,得那四象圣器朱雀琴。圣器重宝自古是有缘者而得之,烈焰城不想挡各位的路。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必须提前告诉各位!”
人群中泛起一阵骚乱,呜呜泱泱得甚是杂乱,白宇林等到骚乱声渐渐减弱,高声道:“有迹象显示,地狱海喷发并非天生异兆,有可能是火狐族长鸿煜所为。鸿煜伪造朱雀宫出世的传言,将各位引到烈焰城,伺机挑起各位和我烈焰城的矛盾,令我们两败俱伤,鸿煜坐收渔利!”
众皆哗然,议论纷纷!
“这白城主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打不打算开放朱雀门!鸿煜?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哎!听说没死!那白天忍七次离城,就是想查找鸿煜的下落,可能鸿煜真的还活着。”
“这么说,这次是鸿煜复仇来了?可是地狱海这么大动静,他真能有这么大的法力,不早就把烈焰城灭了!”
“嘿!谁知道这白城主藏的什么心,他说不想挡咱们的路,可是他们霸占朱雀门一千多年了,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叫我们进去!”
……
白宇林重重咳了两声,稍稍压下人们的议论,继续道:“还有一件事更不寻常,就在昨夜!”
白宇林突然加重了语气,人们心中都是一紧,不自觉的按在胸口。白宇林扫视着人群,目光犀利而深沉,他道:“就在昨夜,不知是何人将完整的地狱海流向图分发给各位,分发数目不下千张!”
白宇林的目光在人们身上一一掠过,有许多人或低头或偏头躲闪他的目光。
“烈焰城身在其中,不便对此图的真假做出评断,只是想提醒诸位,此人如此作为,居心不明,还请各位细细思量其中巧合!”
冯元柳哼道:“白城主说了这么多,莫不是想叫我们暂时等你们调查清楚了再说开放朱雀门的事情吧?”
白宇林斜睨了冯元柳一眼,面上现出一丝狠厉之色,道:“白某说了,烈焰城并不想挡各位的路。只是朱雀宫出世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关系重大,烈焰城想提醒诸位慎重对待,莫要耽误了性命!”
冯元柳面色不悦地道:“一句话,今日白城主究竟还开不开放朱雀门?”
人们顿时停下了窃窃私语,纷纷注视着白宇林。
白宇林高声道:“白某绝非言而无信之人,今日定会开放朱雀门!”冯元柳道:“既然如此,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
人们都惊讶地看着冯元柳,虽说烈焰城与天印宫不和的事情人尽皆知,但明面上一直维持着和气,不知冯元柳今日是怎了?如此不留情面!
白宇林身后立着的诸人互相看看,孟德青暗自想到:天印宫久居烈焰城之下,如今南域之外的人皆隐隐以天印宫为首,我须得压他一压,不能叫他今日搅了局!
孟德青上前一步,对冯元柳拱手道:“冯宫主此言差矣!此事诡暗难明,须得小心应对。若是不言明,让各位道友蒙在谷里,只怕被有心人利用,酿成不可收拾的后果!”
冯元柳观孟德青翩翩自若,气度威严,虽然不识,却不敢无礼,低声询问左右:“此人是谁?”沧澜洞洞主水默然低声应道:“孔府孟德青,他昨日现身,我在暗中瞧见!”
冯元柳心中一凛,收敛了高傲,和气道:“孟兄所言甚是!”孟德青心中不屑,道:“前两日孟某登门拜访冯宫主,吃了闭门羹;昨日孟某听闻在众位道友面前请冯宫主现身,冯宫主不肯赏脸;今日冯宫主对孟某和颜悦色,真叫孟某受宠若惊啊!”
冯元柳脸憋得通红,不敢答话。萧何处却明白孟德青的心意,故作疑问地道:“昨日孟师兄请见冯宫主的事情我们都知晓,却不知孟师兄缘何登门天印宫,教人喂了闭门羹!”
孟德青轻轻一笑,甚是潇洒,道:“说起来还是孟某的不是。两日前的晚上我在山野中遇见一伙人打斗,一群人围攻一对父子。一方以多欺少,还要对六岁的孩童下毒手,孟某好打抱不平,出手救下了那对父子。被在场的金王教女诸葛金青月告知,那对父子是白天忍和他的孩子,围攻他们的是天印宫北宫首座王起和他的弟子们。孟某本意劝和双方,白少城主却斩了王起和他的弟子。他们并非死于我手,却与我有关系。我便去天印宫登门谢罪,却被人当成了凶手,在山门外站了好久!”
孟德青的语调愈来愈冷,明眼人一眼便看出孟德青对天印宫的行径不齿,心中打鼓,不知孟德青要接下来要如何!
冯元柳面庞抽搐,变颜变色,神情狼狈。凤凰门门主凤鸣拱手道:“南域不比中原,南域中人性情耿直,求得是快意恩仇,争勇斗狠实在平常,孟道友少见多怪而已!此乃我南域内中私下恩怨,与今日之事并无干系。我们这些人今日前来,不过是想进地狱海见见世面。白城主昨日允诺让我们进入地狱海,今日却叫我们在烈日下苦等了许久,迟迟不放行,实在令我们怀疑烈焰城的诚意。冯宫主乃性情中人,等的厌烦了才对白城主不满,当真怪不得他。孟道友若想解决问题,还是叫白城主今早兑现诺言才是正道!”
孟德青微笑道:“叫各位久等其实事出有因。地狱海流向图出现的突然,我们恐怕各位被此图冲昏了头脑,陷入奸人的陷阱,因此商议对策时颇费了些时间。”
凤鸣疑惑道:“不知五门尊驾商议出了什么对策?”孟德青淡淡地答道:“我等为顾全各位的安全想了诸多办法,孟某本意想让白城主暂缓开放朱雀门,但白城主言出必践,并不同意。最后是楚天宗萧道友建议由我五门带队,共同行动,不叫各位单独进入地狱海。孟某以为此法甚好,又征得金王教和委羽山两门道友的同意,这才一同建议白城主按此法施行。”
烈焰城诸人感激地望着孟德青。虽然六门地位平等,但若真论起实力和影响力,孔府当排首位。孟德青一番话中尽是维护烈焰城,极力缓和烈焰城和在场人群的矛盾。孟德青说话份量自是极重,这些人多少都要卖孟德青几分面子,纷纷把久等烦躁的情绪压下去。
震长老缓缓走上前,颔首道:“虽然共同行动会对各位有些约束,但安全无虞,我四门同烈焰城同进共退,断不会叫奸人的诡计得逞!”其余人均道:“正该如此!”
人们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他们手中有地狱海流向图,自然希望能够单独行动,真的遇到什么奇珍异宝,也可以独占。可是五门一心,哪个又敢说个不字!
孟德青等人看着白宇林,白宇林点了点头,高声道:“既然各位并无异议,那此次便由我侄儿白天忍为首,以四门道友辅助,护卫这各位仙家一同进入地狱海。地狱海内遍布朱雀火毒,此刻更是肆虐得厉害。因为考虑到一些道友法力不济,恐难以抵挡火毒,又怕队伍庞大,难以顾全,所以暂时只准许千人进入,待到探明危险程度之后,再酌情通行,还望各位见谅!”
人群中鸦雀无声,许多人开始暗骂五门诸人。
“限制我们的行动也就算了,居然还限制人数。白宇林都说了这朱雀琴是有缘者居之,又不是法力高的居之!这不是瞧不起人吗?”
“孙兄,也不能这么说。地狱海安稳的时候尚且是步步危险,现在里面变成什么奶奶样谁知道哇!你前些日子刚受过伤,还是再观望观望!我先帮你探探路!”
“哎,我说你什么意思啊?你是说我不如你怎么着!”
“你们两个别吵了,这里有上万人呢!才一千个名额,肯定先紧着和他们五门关系近的人,咱们这些散仙,他们才瞧不上眼呢!”
“那可不行,我万里迢迢地赶过来,说不定我就是那个有缘人呢!就算我不是,朱雀宫里宝贝不计其数,总该分我两件!”
……
梁元冷眼观听,喃喃道:“别人都得了便宜,而他没得,他只会感觉自己亏了,却不想可能付出的代价。本来龌龊卑鄙,本事低微,却妄想贪天之功,却不想可能引来的杀身之祸!修仙练道之人尚且如此,何况凡人!”
不满的喝声此起彼伏,蔓延开来。一名弟子穿过人群走到冯元柳身边,掩手在他耳边低语了许久,冯元柳面色渐渐露出喜色,嘴角挂上一丝诡异的笑容。
那弟子离开之后,冯元柳对凤鸣和水默然低声道:“圣使那边已经办妥了!”凤鸣和水默然微微点头,看着群情激奋的人群,水默然阴森森道:“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叫白宇林尝些苦头了!”
冯元柳越众而出,面对着人群高举双手大声呼道:“各位道友静一静,请听我一言!”人们知道天印宫对烈焰城不满,正好让天印宫当这个出头鸟,渐渐停下了呼喝!
孟德青沉声道:“冯宫主还有何话说?莫非并不满意我五门的安排?”冯元柳回头望去,孟德青气势威严,犀利的目光似乎看到了冯元柳的内心深处。
冯元柳心头一跳,急忙平复情绪,道:“并非如此!孟道兄为各位道友的安全考虑,安排的十分恰当,鄙人并无不满!”
孟德青疑虑地看着冯元柳,冯元柳继续道:“非但是我满意,在场之中只要是通情达理之人想必都能理解四门道友的良苦用心,要说真正不满意于此的,恐怕只有一个人!”
孟德青眯着眼睛,问道:“哦?这人是谁?”
冯元柳指着白宇林大声喝道:“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