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元知道金青月秘密地把金王教大批人马安插在烈焰城,肯定也有办法安排苦行和烛灵,让他们不至于被烈焰城的人发现。
梁元找到金青月之后说明来意,金青月欣然应允。梁元甚至还隐约感觉到了金青月有些期待和喜悦,不禁心中暗自留心,提防被金青月算计。
金青月看着对面的灰衣僧人苦行和红衣少女烛灵,温和恭谨地道:“现在外面十分混乱,劳烦大师和姑娘暂时躲在我的房里,等到今晚方便时,再把二位安排到别处。”
苦行合十道:“劳烦女施主,全凭女施主安排!”梁元急忙道:“苦师傅你可不能全听她的,她鬼得很。烛灵你记住,她说什么话你都不能信,要不然她真能把你卖了。”
金青月气急攻心,薄怒道:“你有求于我还败坏我名声,简直无耻!”说着,又开始咳起来。
烛灵连忙过来抚着金青月的后背,讨好道:“姐姐你不要生气,元哥哥这个人向来爱胡闹,他人其实很好的。”
苦行也略带斥责地道:“梁元,不可如此!”
梁元白了白眼,继续道:“金青月,我可是很认真的。苦师傅的来历你是如何知道的我不想追究,但你如果打他们的主意,我绝不会放过你。”
金青月越听越气,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自嘲道:“在你眼里,我永远都在算计着别人,不择手段,是不是?”
梁元“是”字只比了个口型就被烛灵顶回去了:“元哥哥!”梁元悻悻地咕哝了一句,但没人听清。
金青月心丧若死,她原以为孤独寂寞了许多年,遇到了梁元之后,终于有了一个懂她的知己好友,可是梁元居然还是这么怀疑她,一股酸楚悲凉之意瞬间充满了她的内心。
金青月声音略带凄惨颤抖地道:“我原以为……咳咳……咳咳,是我自作多情了。你出去!”
金青月“你出去”声音不大,却说得痛入心扉,教梁元听得十分发懵,当梁元看到金青月眼中闪动的晶莹,不禁吓了一跳,只觉得自己似乎太在意苦行父女的安危而对金青月过于刻薄了。
梁元犹犹豫豫得想要道歉,可是“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我”出半个屁来,烛灵过来把梁元推得远远的,嘟着嘴责备道:“元哥哥!”
烛灵俏立在前,脸蛋圆鼓鼓的,像极了花栗鼠,梁元看得好笑,低头掩嘴偷笑。烛灵踢他一脚,气道:“你还笑!不理你了!”
烛灵气鼓鼓地走到金青月旁边道:“姐姐,你不要理他,他惯会欺负人!”
金青月心灰气丧,虚弱得喘着粗气,久久不能平静。梁元尴尬地看着金青月,不知该怎么安抚她,暗想:她应该不会气太久吧,等她气消了再道歉好了。
林原探听完断刀府的消息回到院中,轻扣房门唤道:“小姐,是我!”金青月虚弱得道:“进来吧!”
林原听金青月的声音有异,提起戒心,轻轻推开房门,看到苦行和烛灵,眼中讶色一闪而过,再看金青月,暂时放下心,合上房门道:“小姐,白城主重伤昏迷,眼下烈焰城由白天忍做主。楚天宗、委羽山、孔府的人目前都在烈焰大殿商议眼下的形势该如何应对,他们怕打扰到小姐你休息,因此并未过来请你。”
金青月微微点头,道:“这两位是苦行大师和他的爱女烛灵,暂且在我房中躲避,等到了晚上把这两位安排到段峰那边。”
林原微微惊讶,并不多问,只是恭谨道:“好!”林原看金青月面色有异,忧道:“小姐,你的身子?”金青月摇头道:“不碍事。”
梁元走过来关切地道:“你是以寻医治病的理由来烈焰城的,待会去应付那些人你就不用去了吧,免得被他们气伤了。”烛灵瞪了梁元一眼,金青月并不理会他。
梁元无比尴尬,苦行道:“梁元,你还有其他的要紧事,还不快去做!”梁元连忙道:“对对对!我就先告辞了,金姑娘你好好休息。烛灵妹妹,你好好照顾她,那个……呃,没什么了!”梁元逃也似得离开。
地狱海内的剧烈喷发依旧在持续着,为了防止岩浆海啸再次涌出,烈焰城派出了大部分弟子马不停蹄地凿山取石,尽快在朱雀门前立起一道百丈高的防洪堤坝!
就在人们忙碌的时候,地狱海内忽然传出一声似凤鸣的锐啸,嘹亮清脆,不似凡音,传播极广。
烈焰城的百姓、仙家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听到这声锐啸之后首先想到的是逃命。在经过一阵小小的骚动之后,城中爆发了一阵阵狂喜的笑声,这声凤鸣锐啸代表的不就是朱雀宫真的要出世了吗!
正在烈焰大殿内商议的众人听到这声凤鸣锐啸面色都沉重起来,他们都是见多识广的人,对四象宫的了解也比一般人更多一些。朱雀宫出世固然是好事,但若处理不当,极容易酿成杀人夺宝的惨剧。
白天忍听了梁元的话,不敢有半分大意。在安排好朱雀门修筑堤坝的事情后,白天忍把白宇林带回断刀府医治,不敢离开半步,让他的外公吴清园代替他在烈焰大殿和众人商议。
自从地狱海爆发以来,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接踵而至,白天忍如同陷入迷宫一般彷徨无措。各方势力纷至沓来,白天忍应付六门尚且可以,但应对目前错综复杂的局势和神秘缥缈的四象宫,白天忍心有余而力不足。
仁义道德在南域中并非金科玉律,各个门派中私通外人、卖主求荣的事情并不鲜见,兄弟阋于墙的事情更是层出不穷。烈焰城之所以在南域门派中屹立千年不衰,更跻身六门之中,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烈焰城家族式的传承减少了内耗,保存了实力,但这并不代表烈焰城没有发生过内乱,白天忍不得不防。
可恨梁元只留下了一句话,其他什么都没有解释,白天忍满腹疑虑无处消解。杨风和吴清园父子问过白天忍关于梁元的来历,虽然白天忍对他们极为信任,但在此非常时期,白天忍必须加十二万分的小心,因此并未细说关于梁元的事情。
凤鸣锐啸传到白天忍的耳朵里,白天忍拧紧了眉,脑中浮现了金青月的身影。
或许,她能帮我!
白天忍沉思几许,吩咐守在一旁的白天赐道:“天赐,你去请金王教的金姑娘到这里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白天赐有些疑惑,并不多问,马上就去请金青月。
白天赐刚离开不久,就听见白德岳急切地声音在外面响起:“我爹在哪儿呢?还没有到吗?”
随后是一个温和的妇人声音:“就快到了,你看前面那个屋子,慢点跑!”
白天忍脸上浮现一丝笑容,站起身看向门口,白德岳马上就出现在那里。白德岳飞奔着扑到白天忍的身上,急切地道:“爹!外面好乱,你的伤好了没有?奶奶给了我好多好吃的,我好久看不见你了,梁元叔叔和金姐姐他们在哪里啊……”
白德岳语无伦次地说了许多话,一个看着三十多岁、衣着华丽、美貌端庄的妇人走进房间,面带笑容,无奈地摇头道:“他的话真多,这一天了,十句话有九句半是说你的。”
白天忍把白德岳抱起来笑问道:“你是不是太多话惹奶奶不高兴了?”白德岳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奶奶好喜欢我的,她一直笑一直笑。”
白天忍看向母亲吴玉环,道:“娘,没累着你吧?”吴玉环坐到椅子上笑道:“这孩子乖巧懂事,我很喜欢,娘好歹也是修仙之人,怎么会被他个小孩子累到?你的伤如何了?这一天外面一直吵闹个不停,我是刚刚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赶紧过来看看。你身上有伤,有什么事就叫你弟弟去办,不要太操劳了。”
白天忍摇摇头道:“我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吴玉环点点头,这才看向床上躺着的白宇林,面带忧色。白天忍担忧道:“二叔力竭昏迷,并无生命危险,再过些时辰就能醒来。只不过他强行使用十炎斩,已经伤及根本,内伤恐怕短时间内无法痊愈。”
吴玉环不住地摇头,责备道:“你二叔永远都是这个好勇斗狠的脾气,那青龙宫是好惹的吗?干嘛要跟他们拼个两败俱伤呢?现在把所有事情都留给你,真是难为你了。”
白天忍淡淡道:“我这些年一直在外,烈焰城全由二叔这打理,也该是我给二叔分忧的时候了。”
吴玉环有些伤感地道:“天忍,这次回来就不要再出去了,留下来帮你二叔多打理下烈焰城的事情吧,这烈焰城早晚是要交给你的。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们都为你担惊受怕的。那鸿煜已经消失一百多年了,说不定死在哪里了,这仇……就不要总想着了。”
白天忍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父仇不共戴天,我总要亲眼见到鸿煜的尸体才甘心。至于这城主,或许可以叫天赐多历练一些,我并不太适合继承城主的位子。”
吴玉环叹了口气,失落地道:“你总是这么固执,叫娘什么时候才能放心你。你去委羽山学艺,十几年里就回来了三次,娘每次想你的时候,都只能拿出来你小时候的玩具睹物思人。后来你父亲去了,娘只有你和天赐两个孩子,盼望着能和你们相依为命,可是你一连七次离去,每次在家里都待不足一个月,娘想和你多说几句话你都没空。人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你可知道娘为你担了多少心,受了多少怕?你爹死了你就一直想着给他报仇,可是你想过你娘吗?难道非要等到娘也快死了,你才肯到我面前听听我的遗言?”
吴玉环越说越伤心,到了最后忍不住心酸,掩面低声抽泣起来。白德岳从白天忍身上下来,走到吴玉环跟前,小心地道:“奶奶,你别哭了,我爹知道错了,他以后一定听奶奶的话。”
吴玉环捧着白德岳的小脸蛋,悲伤地道:“你爹如果能有你十分之一的乖巧奶奶就知足了。”
白天忍愧疚难当,这些年确实亏欠母亲良多,忽略了母亲的感受,歉然道:“娘,你别说了。我听你的,再也不出去了。”
吴玉环道:“罢了罢了,你说这话不是一次两次了,哪次也没算过数,我说得累了。德岳,走,跟奶奶回去。”
吴玉环拉起白德岳脚步不停地离去,白天忍连忙呼唤,可是吴玉环只当没听见,很快就没了身影,留下白天忍暗自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