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灵吃的慢,不过吃得也不多,所以梁元很耐心地等她吃完,关切道:“吃饱啦吗?”
烛灵脸红红,打了一个饱嗝,小声道:“饱了。”她看着剩下的大半个兔子,可惜道:“这些怎么办?”
梁元好笑道:“自己吃饱了就不管你爹了。这只兔子本来就是带给你们俩的,我知道你自己吃不完。”
烛灵撅着嘴道:“我爹要苦修自身,已经三年零七个月没吃过饭了。”梁元一怔,摇头道:“好厉害!真省粮食。”
烛灵作势欲打:“不许说我爹!”梁元抓住她的白洁的手腕,把她带到怀里,烛灵大羞,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梁元哈哈一笑,手一挥,收了摊子,抱起烛灵的娇躯飞身而上,直奔朱雀门飞去。
晚风清爽,月色皎洁。
烛灵渐渐睁开了眼,依偎在梁元怀里,静静地享受这得来不易的静谧甜美。在他们最靠近断刀府的时候,烛灵的目光一直朝着断刀府里面望,面有忧色。
梁元看看烛灵,若有所思地问:“你想不想看看你的族人?”烛灵黯然低头,道:“算了,它们现在也不受苦,可是我见了它们伤心。断刀府戒备森严,我们还是小心点好。”
梁元捏了捏怀里的信,断然道:“我知道你想见它们,抱紧了,我带你去。”梁元径直朝断刀府飞去。
烛灵大惊失色,叫道:“元哥哥快停下,被他们发现了我们就跑不了了。”
梁元傲然道:“整个烈焰城还没几个需要我顾忌的。”烛灵深情地凝望着梁元,无比温柔地道:“元哥哥这些年一定受了很多苦。”
梁元一笑,道:“若不吃苦,怎么实现我保护你,保护你们族人的诺言!”烛灵感动,双臂环上梁元的脖颈,紧紧相依。
两个人来到断刀府一处颇有规模的大殿上空,大殿前后左右都有守卫,戒备程度远超其他地方。
梁元如电一般飞进殿里,殿里有几个守卫站岗,梁元随手一掷,一个小型的阵法把这几个守卫圈进去,梁元二人落下,现出身形,道:“好了,殿内殿外我都设置好阵法了,除非白城主来,没人能察觉,不过我想白城主今晚可没心思来这里瞎溜达。”
梁元说得无比自信,烛灵深信不疑,看了看左右,径直往旁边的偏殿跑去,梁元慢步跟上去。
烛灵推开偏殿的大门,漆黑的屋子里顿时亮起无数悠悠的蓝火和绿火,鬼气森森的,不知道的肯定以为是鬼火。
梁元虽然知道那是火狐的眼睛,但是乍一看还是吓了一跳,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顿时停下了脚步,抚摸着心口,小声自语道:“这些火狐真是警觉。”
烛灵眼含热泪地进了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火狐咿咿的声音。烛灵难得能见到自己的族人,梁元一来想给她们些独处的时间,二来被鬼火吓到了(主要是被吓到了),停留在外面等着。
过了一会儿,烛灵两眼通红,梨花带雨地出来了,走近梁元,靠近梁元怀里,小声地呜咽。
梁元心如火烧,只觉得胸口那封信已经幻化成了朱雀火毒在炙烤着他的心。梁元轻柔地拍着烛灵的后背,道:“别哭了。咱们真的该走了,我这还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要找你爹呢!”
烛灵猛然抬起头,急道:“那你不早说!”说着火急火燎地拉着梁元往殿外跑。梁元抱起烛灵,撤了阵法,风驰电掣地飞往朱雀门。
朱雀门太过高大雄伟,以人力难以守卫,所以烈焰城请人在朱雀门布下了一个万刀夺魂阵。凡是不懂破解的,一旦入阵,便会被万刀穿心,除非法力极高,能抵挡住万刀,否则必死无疑。阵法一旦启动,烈焰城马上就能发觉,所以即便闯过了阵法也不一定能进入朱雀门。
不过梁元不需要破阵,因为这阵图本来就是梁元师傅送给烛灵的爹,烛灵的爹再送给烈焰城的,烛灵的爹以这个阵图换取了火狐族不受虐待。
虽然不需要破阵,但梁元要进朱雀门还是颇费了一番功夫。过了万刀夺魂阵,再飞上数十里,梁元的眼前便是一望无际的岩浆火海。
熔融绚丽的岩浆虽然无比美丽,眼前的火海也甚为壮观,但梁元知道,这是真正的地狱,一个不小心梁元就会被朱雀火毒害死。当然,烛灵不用怕!
梁元小心翼翼地在身周布置了几十道屏障来隔绝朱雀火毒,沿着山脉走向,向地狱海深处飞去。
飞了数里,前面山脉底部伸出来一块巨大黑色岩石,岩石上坐着一个闭目合十,又矮又胖的灰衣僧人,僧人面朝着地狱海,红光满面,这就是烛灵的爹:大和尚苦行。
梁元敬仰佩服的人不多,苦行算其一。他能几年不吃不喝,还能保持这么胖;他长得不英俊,又矮又胖,还是个和尚,居然勾搭……呃,居然让烛灵的娘对他死心塌地,爱得无怨无悔;他作为一个和尚,五荤三厌全吃,杀戒色戒全破,还整天说慈悲为怀,比梁元还不要脸;他能为了心爱的女人抛弃从小的信仰,毅然决定还俗,虽然最后没成;他为了一个诺言,甘愿在地狱海枯坐百年,忍受着朱雀岩火的炙烤,承受着火毒入体的危险,虽然他是肉体凡胎;但苦行最最令梁元佩服的是,他以后会是梁元的老岳丈,梁元要给他磕头,不磕头娶不了烛灵。
梁元抱着烛灵落在苦行身后,烛灵道:“爹,元哥哥来看你了。”梁元拿出大半只兔子给烛灵递了个眼色,烛灵会意,托着盘子走到苦行旁边蹲下,道:“爹,你看这是元哥哥给你带的烤兔肉,你快尝一尝。”
苦行很淡定,鼻子翕动,开口道:“嗯嗯,烤得不错!”然后苦行睁开眼双手抓起兔子肉,也不管油渍,大口大口地啃起来。
烛灵回头冲梁元明媚地笑了笑,有绚丽岩浆做背景的这一笑,看得梁元差点骨头酥了。梁元道:“苦师傅,你吃了我的孝敬,可就要帮我的忙啊!”
苦行边吃边道:“嗯嗯,我多吃一口,你娶烛灵过门的时候就要多给我磕一百个头。”梁元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苦行现在吃了至少十几口了,娶媳妇过门那天给老丈人磕完头,天都黑了又亮了。
烛灵被父亲揶揄,羞涩地无地自容,只能像个鸵鸟一样把脸埋进臂弯里。
苦行如风卷残云一般把大半只兔子收进肚子里,肚子该怎么鼓还是怎么鼓,苦行以法力化了身上的油渍,站起来对梁元道:“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为难?”苦行比烛灵还有矮半头。
梁元取出两片信纸,催动机关,信纸上的许多光点都被梁元以法力强行固定住了,但大部分还在乱窜,梁元苦着脸道:“就是这个,师傅让我一见到白城主就把这封信交给他,可是不小心被弄成两片了。我还有一晚的时间复原,可是我已经弄了一天一夜了,才弄了这么点,想请苦师傅帮帮忙。”
烛灵才知道元哥哥一天一夜没休息,还陪了她这么久才赶过来找苦行,心里又是甜蜜感动,又是气恼自责,对苦行道:“爹,你帮帮元哥哥吧!我好心疼!”
苦行疑惑地看着两片信纸,道:“可是这些我并不懂,如何帮你?”梁元喜道:“不需要苦师傅费神,复原这封信一需要辨认轨迹,二需要固定位置。开始辨认轨迹是最难的,不过最难的已经被我克服了。我辨认轨迹很快,可是法力不济,固定位置很慢。苦师傅练的是身修,学的是金刚法力,无比强横,我只需要苦师傅帮我固定这些光点就可以了。”
苦行了然,上前道:“那你告诉我如何固定,我试试看。”梁元指着一个乱窜的光点道:“这个光点应该在这个位置,苦师傅以五行木属法力强行把它挪到这个位置拘束住就可以了。”
苦行点点头,伸出右手食指,猛然一顿,食指如铁棍般悬在光点上方一寸处,指尖有一点绿光如雾气落下。那个光点起初还左右晃晃,然后就静止不动了。苦行慢慢移动手臂,光点随食指而动,然后到了梁元说的位置。苦行长出一口气,用力按下,绿雾消失,光点固定不动。
烛灵欢喜地叫道:“太好了!”梁元心中大是敬佩,道:“苦师傅的金刚法力果然霸道。”苦行道:“若是你早把我教你的多用点心学,也不至于要找我帮忙。”
梁元苦笑道:“六修任选其一,哪个都需要大毅力,身修尤其如此。我已经兼顾其二了,哪还有别的精力。苦师傅不也只修了一种吗!”
苦行想也对,道:“不说这个,下一个该弄哪一个?”
清晨早起,阳光明媚。
萧何处开门,站在门外伸展双臂,新鲜的空气入鼻,神清气爽。萧何处仰望了一下朱雀门,却只能看到那三个似火烧的大字,根本看不到门顶,暗想:若非亲眼所见,我真怀疑这朱雀玄女娘娘是人们杜撰出来的。
对面的门“吱呀”一声也开了,梁元睡眼惺忪,两眼迷离,打着哈欠,懒洋洋地出来了。梁元住的是西厢房,晨起得阳光照得梁元睁不开眼睛,只得以手当帘。
萧何处笑道:“梁元少侠昨日好早休息,连金姑娘的贴身丫鬟敲你房门都没听见,怎么看起来还是如此困顿?”
金青月找我?梁元暗自思量。梁元手遮着眼偷偷瞧对面的萧何处,见到他神采奕奕,面带微笑,心中暗骂:“你也不是个缺心眼的主儿,当然能猜出来我不在屋里,晚上睡得少,却来消遣我。”
梁元轻拍着嘴,打哈欠道:“我起床气重,为此小时候挨了不少责骂,倒教萧师兄看见了丑态,萧师兄不要笑话我。等我回去洗把脸,马上精神焕发。”
萧何处微笑道:“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