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叶狂飞飘落,剑茫闪过之处,竹节一一断裂,狂怒,狂砍,狂啸。
华丽收剑,身后丛竹一众倾倒,翻飞疾驰的两片竹叶调戏般划过她的脸颊,交叉的血痕突显。
独孤剑?
不是她的名,而是她手中剑之名。
她早已忘了自己的名字,别人不知道她,只知她姓独孤,因为没有名字,那些人便以她手中之剑为她取名。
独孤剑。
下过雨,河水潺潺流动,丝丝清动,盖过了那排过河的板石。
走到河边,紫色衣饰束身,任水蔓延过小腿,任水沾湿衣衫,她缓缓的淌水过河。
而另一边,同样的动作,紫色紧身装,披散的黑发随风乱舞,一双凤眸紧紧盯着她,缓缓淌着河水朝她的方向前进。
半路,四目再次相对,停顿一秒。
她继续朝前走。
与他擦肩而过,劲风带起他的飘摇长发。
又是这种眼神!
犹如在客栈的那一撇,带着敌意,带着无视,带着轻蔑,带着憎恨。
明明只有一秒对视,从她眼中他居然能读出了这么多。
“你就那么厌恶我?”
声音清澈如水,他没有发怒,只是平心静气的问。
他转身,她却没有止步,一直朝前走。
一眼的厌恶,足以让她倾泻怒意么?
那被她切的整整齐齐的竹子,那股弥漫的强大杀气,那股入他眼底的恨意,仅仅因为在客栈撇了他一眼。
墨瞳紧缩,剑光寒芒闪过,快速疾飞,一阵踏水声飘然而至,溅起水花无数,他起的剑锋直朝她身后。
眼看着,剑便要刺入她身上。
她微抬眸子,眼珠沁亮,他若出手,她又怎会坐以待毙?
没有看清她出手,也没有看到她是如何抽剑回剑,他只知道,亮剑那一瞬,脖子上多了一条血色痕迹,点点猩红沁出,犹如一条红线,勒紧了他。
出剑瞬即,一个华丽的转身,她早已离他几步远,甚至懒得看他。
指尖微微抬起,一缕黑发落至手心,他冷笑,她完全可以杀了他,不会有任何感情,而他就只能割下她的一缕发,为什么,他下不了手,难舍,自作自受。
她到底又强到什么样的地步了。
短短数年之内,她竟然已是精进得如此快。
她开口,“我只是可怜你。”
话完,紫衣女子已踏着水上了岸,湿漉漉的紫色衣裙,波动了水珠。
六字,震入他的耳中,明明未带半点感情,可他听着却那么刺耳。
可怜?
可怜他杀不了她?
还是可怜他不如她?
亦或者,她只是可怜他。
他苦笑,随即起步跟随,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一丈距离。
她拳头握得很紧,他跟着的每一刻她都在极力隐忍,最后终也是忍无可忍了,冷冷转身道,“你玩够了!”
他却只是淡淡一笑,丝毫不把她的怒放眼里,很温和,“离开这个地方,放弃所有东西,我们还能重新开始么?”
她证鄂看着他,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更是听不懂他这莫名其妙来的话。
“我想试试。”不待她有更多的反应,他挂着轻轻的笑容,又开口道,“我叫孤冥城,独孤的孤,冥剑的冥,陵城的城,那么,你呢?”
自报名字,简简单单的名字。
“幼稚。”她未多言,只有两字,便转身继续朝前走。
只有他明白的两个字。
她一路穿越山林,他一路跟随,没有敷衍的搭话,没有不死不休的纠缠,只是静静的跟着。
暮色降临,下弦月,星满天,让漆黑的树林不再暗黑。
“我是认真的。”
他倚在树旁,突然这么说,额前刘海无风自动,遮挡住了他的双眸,也摸不清他此时的神情。
她紧贴着石壁,剑不离手,抬眸忽即对上他的视线。
“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
他回眸轻笑,恢复了一贯的懒散,“肯定不是舍不得我。”
“我在等。”她面无表情,平平淡淡的三字出口。
等他有资格与她一战的时候,等他手中的剑足以与她的独孤剑相拼的时候,等一场不死不休的决战。
只有他知道的,她在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