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中国人,日本人,韩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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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放屁和日本人

一起闻屁味儿的才是朋友

笔者常常对各国的奇特风俗和文化现象感到好奇,所以只要碰到相关书籍,无论是专业书还是通俗读物、杂志,都贪读不厌。

我在此谈及我广泛的读书兴趣,不是想夸耀我的阅读力,而是因为我从杂读中发现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以细心出名的日本人总是对各种各样细小的素材都要加以深入研究,并把研究结果编成书刊发行。这种现象真是世界罕见。

既有毕生研究杨贵妃腋臭到底是什么味道的学者,也有专门研究一个厕所和枕头的怪人。而专门研究放屁并写出一本巨著的怪人也不少。

也有人讥笑他们喜欢研究鸡毛蒜皮的可笑行为。我曾经对韩国和中国的普通人谈到过这种现象,他们大多也是嘲笑日本人小心眼。

我曾在《瞧,这三国人》中讲过,只有理解了中国人不顾场合放屁的生理文化现象,才能很好地理解中国人。后来通过读书发现,原来日本人也有“放屁文化”。

对于连极小的生理现象也不放过的贪心的日本人来说,“放屁”自然也成为研究的对象,以至于出现了名为“放屁学”的一门“新学问”。

实际上,通过观察日本人和日本人的放屁,不仅可以窥见日本人的放屁文化,而且也是一个接近日本文化的大好机会。

首先,仅是关于放屁的专业书籍、通俗读物、小说、散文等的种类就有数百种。比如:

《放屁学概论》、《屁》、《放屁粹门记》、《一发》、《屁事典》、《屁学入门》、《放屁集》、《放屁先生》、《放屁考》??

单纯看一下日语中屁的名称,就可以知道其表现方法比其他国家丰富得多。

不同的国家对放屁有不同的称呼,汉语叫屁,韩语是放气,英语是fart,法语是pet,德语是bl-hung或furz,俄语是bêep,拉丁语是 pedo。用 p、f、b 序列的发音标注“屁”的名称的情况,世界各国都基本相同。这大概是因为放屁的声音与“bong”、“beng”、“bu”、“pu”的发音相似的缘故吧。

在日语中,“屁”俗称“bu、pu”,其汉字词是“屁”,但并不仅止于此,还有其他多种俗称和表现方法。像比较文雅的名字“下风”,即底下起的风的意思。民间还称放屁为“鸣(nara)”,它来自日语鸣叫的意思,日语中“鸣”的发音在韩语中是国家(nara)这一神圣意思,而日语却是放屁的意思,这样一来,韩国的国家就变成日本的放屁了。

另外,放屁又名转矢气、人间乐器、后门笛声等。甚至还有青梅竹马的意思,表示为“一块闻屁味儿的朋友”。连屁味都一起闻着长大,大概也不亚于青梅竹马了。

最为稀奇的是,在日本还有一种把屁敬为神的习俗。据说把屁视为管理厕所的一种神。相传大正时期在冈山市有奈罗须神社,可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据说冈山农民插秧的时候,使人发笑的放屁宫却确有其实。总之,将屁都尊崇为神的多神国家大概非日本莫属了。

也只有日本才有把佛教都用屁来加以比喻的风俗。著名的高僧仙崖曾作过一幅名为《屁》的画。画中绘了一个男人屁股朝天放屁的姿态,上面还有一行毛笔字:

易把放屁想成坏东西,“扑哧”一词即“佛”也。

借放屁的声音(puchi)和日语中“佛”的发音相同来比喻放屁即为佛。

日本动画片中经常出现的名僧一休也有过类似的趣闻。有一天,一个人问一休如何才能成佛,一休立刻说:“太简单了。”同时他撅起屁股放了一个屁,然后说:

“这样就成佛了。”

因为放屁的声音与日语中佛的发音相同,所以一休说在放屁中就可以找到佛了。从这一点我们可以感觉到日本人对佛的虔诚和他们奔放洒脱的幽默,而在中国和韩国,佛具有至高无上的神圣威严,绝对没有人会想到要把它用屁来加以比喻。从中,我们可以看出中国人和韩国人的绝对理念。

屁响梅香去无踪

中、日、韩的古代笑话或民间故事中都经常出现有关放屁的故事,但不同的是,甚至在日本的近代新闻中“屁”也仍然时常登场亮相。可见,在日本人眼里,放屁也成新闻。

1897年5月18日、19日的《朝日新闻》中曾有过这样一条新闻:有一个叫胜郎的青年在妓院因为妓女不合心意而和主人吵了起来,这时主人放了一个屁,于是胜郎一气之下就拿刀把主人杀了。1964年4月13日的《东京新闻》也报道了一件以放屁为导火线的杀人事件。还有1981年3月2日东京《日日新闻》中载有一则某男子与妓女在院子里赏梅时,因路人一个臭屁而引起是非的新闻,题为《屁响梅花落》,如此优雅的标题下竟是臭气熏人的内容。明治时代有一位名为宫武外骨的鬼才,甚至留下了“监狱就是放屁王国”的警句。数次入狱的他曾在《大阪新闻》中多次描述他的亲身经验,其中有这样一段话:

在监狱中主要吃小麦饭,所以经常放屁,每间牢房里都嘣嘣直响,以至于看守也习惯了这种声音和气味。

还有一件发生在东京某著名监狱里的趣闻。本来监狱里是禁止窃窃私语的,但由于放屁是生理现象,所以不做禁止要求。有一天,某个牢房里突然传出了一声很大的放屁声,接着,其他牢房里也条件反射似的一时间屁声四起。于是整座监狱里都笑翻了天。

即使是在森严的监狱里,放屁也能超越了贵贱之分引起人类本能的共鸣。如此看来,放屁又似乎是调节人际关系的润滑剂。

我在日本生活期间还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放屁和日本文学有着很深的缘分。即使把放屁看做日本文学的直接素材也不为过。

日本文学,自古就有以放屁为素材的“光荣”传统。无论是古代的和歌、俳句、狂言,还是现代的散文、小说、诗歌,都经常出现“放屁”的内容。

俳句的代表高滨虚子还有一篇题为《放屁》的随笔呢。其中写了十次放屁的始末。战后日本新一代文学的旗手,以《日本文化私观》、《堕落论》等名作而风靡日本的作家坂口安吾也留有题为《放屁先生》的名作。它描写了故事的主人公法师为忍住放屁而最终致死的命运。评论家指出,作品中蕴含了于无聊世界中洞察人间生死的作者坂口安吾对普通人的憧憬。

日本现代文人的代表之一安冈章太郎于1977年发表了《放屁集》,文章记述了他幼年在首尔(汉城)生活时,有一次不小心在一位贵妇人面前放屁的失礼行为。

小说家太宰治于 1939 年发表的随笔《富岳百景》中关于自己和师傅爬富士山时放屁的叙述十分有名。文章中有一名句“富士山上,还是月见草最般配”,但我觉得改为“富士山上,还是放屁最般配”似乎更恰当。

后来,师徒二人就自己有没有放屁进行了争论,但据说放屁的正是作者本人。现在师徒二人都不在人世了,所以关于“放屁”的争论也就成了日本文学史上永远的悬案。

用放屁演奏国歌

日本的名人和放屁有缘。与柳田国男并称为“日本民俗学两大泰斗”的天才南方熊楠少年时曾为研究屁的颜色而在澡堂里进行过实验。但最终只留下了“根据食物的不同,屁可以有5种颜色的假说”后,就中断了研究。

据说著名的诗人、野鸟研究家中西悟当曾用屁声演奏日本国歌《君之代》。用屁声演奏乐曲,不用说实际去做,就是只说一说也是很困难的,而中西悟当竟然能做到,这真不能不让人惊叹。用肮脏的屁来演奏神圣的国歌,在韩国和中国是绝对不可以想象的。在这两个国家,谁敢用屁声来演奏国歌?

日本著名的思想家、五千日元纸币的征象人物新渡户稻造据说也十分喜欢与朋友谈论放屁。

这次再讲一个我在日本亲身经历的放屁逸事。大约是三年前,有一天,我去广岛的一家百货店买皮鞋。正当我在皮鞋柜台前东张西望的时候,一个漂亮的女店员走过来,一边问“您买皮鞋吗”,一边向我仔细介绍各种皮鞋的特征、优点、产地等。

然后店员从柜台里拿来了我看中的皮鞋,蹲在地上让我试穿。我穿上鞋后,她拿来镜子,仍然蹲着让我看脚后跟是否满意。

正在这时,不幸的事发生了。偏偏那天我小肚子不好受,虽然一忍再忍,但最终还是“嘭”地放了一个响屁,其气味之臭,不用说我自己,就连30米内的人也得捂鼻子。而那个女店员正好在我的屁股下方跪着,但她却面不改色,仍然微笑着问我:

“您决定买这双了吗?”

被熏了毒气却仍然不忘微笑服务的店员让我十分敬佩。同时又十分羞愧自己偏偏在那个时候放屁。

如果是在中国,店员说不定会抱怨:

“您的屁可真够厉害的,到底吃什么东西了呀?”

更有趣的是日本小孩毫无顾忌地以放屁为素材写诗。

1983年7月1日《读卖新闻》的《儿歌》栏里有一首5岁孩子描写放屁魄力的诗《肚子》,不妨看一下。

打嗝是肚子里的地震,

发热是肚子里的春天,

放屁是肚子里的爆发。

1992年4月18日,该专栏也刊登了一首3岁孩子写的题为《放屁咏》的童诗:

无声的屁出来了,

悄悄话一样的屁啊。

在一本名为《给一年级一班老师》的学生作文集的小册子上,也有一首小学一年级学生写的有趣的童诗,题为《爸爸》:

爸爸想对我发火的时候,

爸爸放了一个屁,

于是妈妈对爸爸大发脾气。

这些童诗着实让人忍俊不禁,它向我们展示了不仅不把屁视为肮脏且无足轻重的东西,反而从小就毫无顾忌地加以吟咏的日本风俗。我们从中可以发现能够体现人的本能主义的轻松活泼的日本文化风情。

我们从中更可以读出连放屁都做记录的日本人的记录精神和正视放屁并使之散发薰香的日本文化的轻妙洒脱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