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离萧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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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回忆的雨夜

时光回溯到二零零四年。

丛林,两个十八岁的少女杀手,面对死亡的逼近。

“你枪法怎样?”雨扣了扣扳机,靠着杂乱的树丛。

“还好。”她凉了她一眼:“我知道你的代号是雨,谁都知道你是组织中公认的神枪手,我的枪法比不得你。”

雨笑了笑:“那以你的能力,干掉隐藏的那几个家伙有问题吗?”

“杀人没问题,但是——”她顿了顿,不明的看着雨:“我不确定他们躲在哪儿。”

“这很容易。”雨扣下自己枪中的子弹,强行塞到她手里,在她枪上安了消声器:“能不能逃离这里,看你的枪法。”

她看着手心的子弹,心里惊慌:“你准备自己做诱饵引他们出来?他们的枪法可不是说说的,何况他们还在暗处——”

“我也不是闹着玩的。”

雨的声音坚决。

这么做了,至少还能活一个,不那样,两个都得死。

她明白,雨把子弹全部交给她,也意味着把生命托付给了她,那不是玩笑。

“可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你枪法比我好,你明明可以选择让我去做诱饵,为什么自己去送死……”

“别这么早给我下定论,我要的是成功,不是死亡。”

雨整理好行装,多余的目光撇过她:“我们一起出行任务,给我个名字吧,不然我真的可以装作不认识你。”

“Termiator。”

“终结者,你的代号,我知道。”雨轻轻一弯唇角:“你真正的名字?”

“玉迁迁,你呢?”

“很古人。”雨微微吐呐,在起身前,说出一个名字:“单黎夜。”

雨跃身而出,擦响身旁的树丛。

丛林中瞬间数声枪声齐齐响起,瞄准着那个跳动的人。

每一枪,她都很准,雨给了她一个最好的射击点,枪声消音,没人知道她准确的位置,也没人知道在他们射出一枪之后,她凭借敏锐的耳力,判断出了他们的方位。

对方的人一个个的减少,也就意味着,雨的每一次现身,给她创造了很好的杀人机会,也同样,每次都得面对对方的好几枚子弹,能避过是福,直中要害,便是死。

当最后一个杀手被灭,她枪内的子弹刚好用完,雨算的刚刚好。

可最后一次,雨再也没有现身,腿上,手臂上,腰上都是弹痕,最致命的一枚,差几毫米,直中心脏。

“恭喜你,枪法进步了,你将会是组织中仅次于我的第二枪手。”

Termiator站在雨面前,雨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句,不带恐惧,不带情绪,却带着笑意。

她明明知道,给她最致命一击的那一枚子弹,是谁开的枪。

Termiator扔了枪,转手拔出一把匕首,光芒亮眼:“可有些人,不喜欢被别人压着。”

“杀了我,你就成为了第一。”雨微微眯了眯眼睛。

“Termiator,终结者,我才是最终的结束,我不会让你太痛苦的。”那边,匕首悄然接近躺地上不能动弹的雨,玉迁迁的眼眸,很绝。

雨的眼里,没有害怕,欣然的看着她动手,突然的开口。

“你错了,真正的终结,并不是死亡,我有十四颗子弹,我给了你十三颗,对方十二个杀手你用了十二颗,一颗现在在我心脏里,还有最重要的一颗,我没有用上,我们可以比比,是你的刀子快,还是我的枪快。”

玉迁迁停住了:“你手里没有枪,留着子弹有用吗?”

“你又错了,真正的子弹,不是用枪来打的。”雨面容上含着笑意:“我敢打赌,你杀不了我。”

玉迁迁不信,握紧了匕首,蹲了下来,看着雨决意的眼神,朝着她的心口,猛刺了下去,见了血。

有些可笑,那把匕首扎到了玉迁迁自己身上,如果她眼球过快的话,会见到一抹全黑的影子用最大的力道,只一招便夺过匕首,朝她刺入,最后还送了她一脚,她整个人猛的撞到树干。

那个影子,是个男人。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那是很有气势的男人,只朝他看一眼,便觉得这个男人杀手级别很高,杀了她一个玉迁迁几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看了看扎在自己心口的刀子,玉迁迁有些无力苦笑,他还给她留了一条命,没有直接要她死。

那个男人几乎不忍心碰地上的人,怕碰到她的伤口,只能轻轻缓缓的把她抱起,还带有一丝轻声斥责:“这次你玩的有些过了。”

“你来的,不是刚好?”雨调皮又无力的笑容映在脸上,偏侧着的脸深埋进他胸处。

看到雨无力的躺在他怀里,玉迁迁这才明白,她并没有子弹,若说真的有,那便就是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就是她说的第十四颗子弹,也是雨最厉害的武器。

“她怎么办,杀了?”男人没有皱一下眉角,似乎是在询问她,又似乎心里已经定了答案,只等她开口。

雨看向那边几乎也是奄奄一息的玉迁迁,摇了摇头。

“她,我打算留着,你认为呢?弟弟。”

玉迁迁抬了抬眼眸,这声音却不是雨发出的,而是另一个慢慢走近的男人,他嘴角漏出诡异的笑容,吊着一根雪茄烟头,同样是身着黑衣,她看着这男人,又是一阵苦笑,这两个男人敢情是兄弟,要是打起来应该可以不分高下。

只不过一个要她玉迁迁死,一个要她活罢了,要说还有一点相同,两人都是冷漠至极却又都是长了一张能迷死人的脸。

沉默的气氛下,她嗅到了硝烟的味道,两个男人的战火几乎可以一拉而响,抱着雨的男人忍了忍,终是没说什么,带着雨走了。

后来她才知道,这两个人是组织的终极老板,组织里的人没有不惧怕这两个兄弟的,她是新手,自然没见过这两人,她知道了那抱着雨的男人名叫澈,他的哥哥,叫润。

而在以后长达十年的时间内,每次任务她都会和雨一起,而她开始叫她姐姐,没有任何亲情,没有亲切,仅仅只是身份的掩饰。

两人住在同租的公寓里,有任务的时候接任务,没任务的时候,雨总是会上网查一些东西,截下一些报纸,看很多的新闻,似乎在她的世界里,这个公寓与任务,就是她的唯一。

而每一次任务完成后,雨会去海边,她不知道她是在吊唁死在她手下的人,还是在怀念什么人,只有那个时候,雨才不会有笑容。

玉迁迁倒也乐得消遣,经常逛酒吧,一些人杂乱的地方,还会时常带人回来,当然,是男人。

雨除了对她漏出深意的笑之外,没有其他表示。

当然,那也并不排除雨不带男人回来,只不过她的男人很特别,从来都只有一个,是那个叫澈的人,他每隔一个星期便会来一次,每一次来,都只会淡淡的瞧她一眼,然后和雨关上房门。

整整待一天,每次都是,每次他来,她都会望着窗边发呆,她想知道什么时候,他会正眼看她一次,哪怕只一眼,也足够。

可是从来没有。

玉迁迁看了看表,现在是二零一四年,三月一号,十二点整,那扇门打开,他走了出来,从昨天十二点到现在刚好的时机,他从来都没有违约过,哪怕一分一毫都计算得很准,他几乎可以说是个很完美的男人。

不,是个很完美的杀手,而且是一个很绝情的人,他玩过的女人很多,唯一长久过的一个女人,只有一个雨。

玉迁迁甚至会想,一个绝情杀手,一个神枪杀手,他们之间,会有爱情吗?还是仅仅只是暖床的关系?

但今天,有些不同。

他向玉迁迁走了过来,冷凝的眸子下,对她说了唯一的一句话——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四月十六号,夜晚,九点整。

玉迁迁已经不记得这是她第多少次接任务,但是以往从来没有这般紧张过,她不怕死,杀手的命都是最不值钱的,即便死了也没人会可惜,活了这十年,她觉得已经赚了。

而今晚,她要做一件事,决定着一个人的生死。

废弃的大楼,雨立在楼顶,鬼魅的黑衣飘舞着,轻轻松松结束了一个黑帮老大的生命,她的笑,映在那黑帮老大的眼瞳里,明媚动人。

玉迁迁在大楼周围埋了许多细微的小型炸弹,虽然威力小,却可以摧毁大楼的根基,瞬时整个大楼便会自然崩塌,一幢废弃大楼意外崩塌,没有人闲着没事会去管这种事。

她贴上了倒计时的钟,红色鲜艳的数字停留未动,她把计时按钮抛给了身后走来的雨,她的笑有些深意:“老大担心谭陈会在这楼里留下线索,这楼必须毁了,计时自爆,按钮在你手里。”

雨有些警惕,检查了装置,又看了看手中的计时器,确定无误才问道:“留几分钟才会爆炸?”

“十分钟。”玉迁迁的笑容依旧没有任何改变,挑了挑眉眼,看向她手中的按钮:“炸弹我已经放好了,你放心,没有偏差,十分钟的时间,足够我们逃命。”

玉迁迁上了楼顶,手腕上带着的爪子利索的勾到了对面楼顶的边栏,确定好了力道,顺着绳索跳了下去,利落的爬上对面楼层,雨紧跟着她飞旋爬上。

按钮,在上楼顶前已经被雨按下。

两人立在离废弃大楼几千米的高层楼顶,在这里,可惜清晰的看到大楼如何倒塌,看到那一片的楼房。

玉迁迁看了看表:“还剩一分钟,你身上应该有电话,给澈打个电话吧。”

雨看着她,不明白她的意思:“为什么?”

“因为这是你最后一次和他通话。”玉迁迁看了看表,五十秒,终是说了出来,漏了淡淡的笑意:“我告诉他,今天我会杀了你,他就来了,他现在在这幢楼内,还剩四十秒他就得变成尸体。”

雨紧紧的盯着她,煞绝了眼,迅速反转了绳索,勾向那幢楼,立即向那座大楼奔去,在很远的地方,可以看到一条黑色的魅影在各个楼顶飞速前进,不顾任何。

玉迁迁也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凌厉的声音飘荡在她身后:“你救不了他,他必须死,这是润说的!”

仿佛那个计时器滴答滴答的在玉迁迁耳边响起,她在等待着,十九八……四三二……一。

代表着终结,废弃的楼,塌了下去。

也在那一刻,奔跑前进的雨停留在大楼百米处,静静的,亲眼看着楼房如何塌下,看到楼房被夷为平地,她几乎可以想象到里面的人会怎么死。

看着那片废墟,她没勇气再前进了。

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来?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儿?

她想不明白。

“雨,杀了高原,你就离开组织吧。”

“雨,好好活着,即使我可能不在你身边,即使你身边的人可能不再是我,记住。”

脑子里一片混沌,不仅楼房崩塌了,连她的世界都已经塌了,几个小时前他还跟她说了这些话,而现在,她面前只剩一片废墟。

她扇了玉迁迁一个耳光,玉迁迁承受着,也赏了她一个耳光:“别忘了,按钮是你亲自按下的,我只不过是装了炸弹,真正让他死的人,是你,是你。”

是她。

——“是你杀了澈,不是我玉迁迁。”

这一句话萦绕在单黎夜耳边,一遍又一遍,是,是她。

按下那个按钮,她亲手结束了澈的生命。

仍记得,每一次执行完任务,她总会喜欢一个人在海边看一会儿黎明,心想着,哪一天,她兴许再也看不到日出,看不到那黎明一线。

这一次,她在海边礁石上睡了三天,一闭眼,都是那个梦,那废墟之下的残骸,那萦绕她耳边的话,好好活着。

她该怎么活?

她的命不值钱,只有杀别的人才能保命,才能杀了自己最想杀的那个人,每一天的日子,对她来说,都有可能是死亡日。

她的身份,是一个杀手,她并不无情,很多人,都是死在她迷人冷艳的笑容之下,或许该说,能在死前看到她的笑,是那些人的福分。

她最没有心计的笑容,第一次展现,是对一个名为澈的男人,从他身上,她能学更多的方法,怎么去杀人,怎样去诱惑一个人,怎样让别人不能轻易从自己是否笑的表情中看破太多。

一个杀手,不需要冷冽的眼睛,不需要刻意的装扮,暗地的杀手最应该做的,是影藏,隐藏着自己的身份,成为一个最最普通的人,才能给敌人最致命的一击。

澈最擅长的,是伪装术。

他可以伪装得像个一般人一样,能让人在走路的时候突然死亡,他可以制造混乱,无意的接近重重保镖包围下的人,让人莫名其妙的死亡,几乎没有人可以看破他的手法,因为他太像一个普通人,一个人,可以伪装得没有任何破绽。

他唯一的对手,只有一个——他的哥哥,润。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以说死就死,可那份验尸报告实实在在的写着,死者与润的血液分析吻合,证实是他的弟弟。

铁证如山,她还能说什么?

即便有太多的疑问,她又可以找谁去说?